終章
(本章以單車的視點進行)

天花距離地面只剩下不到半米,我、阿俊和錢教授早已伏在地上,快要被天花壓成肉醬。

這時阿俊已近乎失控地狂呼,教授喃喃自語、不知是在向神禱告還是向我們道歉,而我則閉上眼睛,渴望天花會因機件故障而停下來。

又或者,如果控制室內有人的話,你可以救救我們、把天花停下來嗎?

就在這時,突然「轟隆」一聲,我的想法竟然成真,天花果真停了下來,不久還慢慢回升。在場人士這時當然不知為何得救,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地互相對望,也不懂反應。





直到天花完全回升,發出鎖定了的「咔」一聲,我們才傻傻的站起來。在我們身後的門這時亦被打開了,意想不到的人竟出現在眼前。

那個人是高健。

我立時可以肯定,救了我們的人正是高健。剛才在最危急的時候,是高健在控制室內按停了天花。

高健一進來,就對錢教授大喝:「Jerry,舉高雙手,你已經被捕!」

高健怎麼會稱呼錢教授做Jerry?想起來,錢教授的電郵地址的確是jerrychin,但他平日不愛使用英文名字,我們也只會稱呼他為錢教授。看來高健似乎正在執行什麼任務,他才會得悉這裡的一切並趕來救我們。





錢教授聽從指令高舉雙手,高健就立刻上前壓制他。我見狀急不及待說:「高健,沒事了,他不會再傷害我們。」

高健瞥了我一眼,但還是繼續把錢教授拘束起來。我本想阻止他,錢教授卻先開口說:「單車,不要緊,我犯了事,這是應得的。」

「錢教授⋯⋯」我無奈地說。

「單車,我只想問你一件事⋯⋯」錢教授低下頭來,慚愧地問:「我一直以來的所有信念,都是錯的嗎?」

我想了想後,堅定地回應:「不!如果你所有的信念都是錯的,那麼你認為你所有信念都是錯的這個想法也站不住腳。」





高健聽罷皺起眉頭,想必以為我不看氣氛在這時說冷笑話。不過,我的話並不是冷笑話,我只是未把話說完:「你對教育的堅持其實是對的,只是走了歪路而已。」

我接著拍拍阿俊的肩膀對他說:「你不是有事情要跟錢教授說嗎?」

阿俊一臉驚訝,好像想問我怎麼會知道他的想法。我沒多加解釋,只簡短地說:「去吧。」

他猶豫了片刻才下定決心、走前一步說:「錢教授,對不起,我誤會了你,以為你上課說的都是無聊話。我稍後才明白,你經常在故事內滲透著人生道理,希望我們藉此少走冤枉路。是我不好,不懂你的苦心外,還不時埋怨。對不起。」

錢教授聽罷感觸萬分,最冥頑不靈的學生也終於明白。教授嗚咽著回應:「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因為自己鑽牛角尖,就害你們墮入這場可怕遊戲。我不應該因為你投訴我這麼一件小事,就對學生們失去信心,甚至打算去懲罰你們。」

「咦?教授,你說什麼呢?」剛才誠心道歉的阿俊,突然一臉狐疑地說:「我上課時的確有跟你對嘴,但我沒有投訴你啊!」

錢教授聽罷也不解地說:「誒?那次在你鬧事過後,第二天我就被校方警告,說收到學生投訴,我還以為是你⋯⋯」





怎會這樣?原來不是阿俊投訴錢教授?那又是誰幹的好事?我們班中應該沒有其他人會這樣做啊⋯⋯

在我還思考著這些不解之謎之時,警官們趕到了現場。他們把教授帶走,救出剩餘被困及受傷的學生,而我和阿俊則提供口供協助他們調查。

事後據高健所說,錢教授兩兄弟早在多星期前的投訴事件後,對學生們心存憤恨,及後再受到某人唆擺,於是籌劃起這場貨真價實的逃脫遊戲。場地、技術及機關都由那個神秘人提供,只有謎題由錢教授兄弟設計。

錢教授兄弟並非十惡不赦的壞蛋,他們只是想對學生們小懲大戒,並非真心要他們的命。他們接收到場地及機關後,不知道是良心發現還是覺得太過可怕,就偷偷更換了部件,減少對參加者造成的傷害。例如電話亭改以強化玻璃建成,在重擊下只會粉碎,卻不會變成利器。同時由於電話亭狹窄,學生即使掉下來,也只會垂直掉下,以腳先著地,腿部及關節將會受傷但不易致命。在第二關的《消失的地板》,他們在洞底加設了軟墊;第三關的火焰也不是真火,而是以化學物質造出來的低溫火,配以噴射熱力來假冒真火。錢教授兄弟還是不捨得傷害學生們,最終把陷阱統統都置換成較低傷害的。

他對我們也是如此仁慈。現在回想起來,他給我們的「最後習作」不設限時,根本是有心讓我成功解答而逃脫。逃生門本來沒有上鎖,也是以防萬一之舉。而他們留下線索予警官們,亦揭示他們的內心,其實是渴望有人能阻止他們的惡行。

***

稍後在高健的協助下,我有機會跟錢教授會面。身處囹圄的他顯得有點憔悴,然而看到我後,還是強擠出一點笑容。我們閒聊了一會後,他再次向我道歉說:「單車,對不起。」

看到他的情況,又想起他作為教授時的自傲,我有點擔心他會否鑽牛角尖而做出傻事。教授一世英明,只是因一時衝動及受到唆擺才會如此魯莽,我相信他在贖罪過後還能繼續發光發亮、作育英才。我想了想後,對他說:「錢教授,作為補償,你可以答允我一個要求嗎?」





他一臉疑惑,似乎不能理解我為何突然要求補償,但他還是點頭答應。我說:「請你在20年後,親手送一份當日的報紙給我。」

教授當刻的疑惑更深,然而不久卻微笑起來,以當日在學校內講課的神情分析:「你沒指明要什麼報紙,即使20年後已經沒實體報紙發行,由於沒有指明報社及來源等,我可以自行列印出來,甚至自製一份。報紙並不是重點所在。」

我點點頭,他就繼續說:「關鍵應該是『20年後』、『親手』及『當日』。如果20年後我們其中一方已不在人世,這點就做不到了,所以在期限到達前,我們都必須健康地活著,才能達成這個請求吧?單車,抱歉到了今時今日還要你擔心。我應承你,我會好好地活下去,作為這次你替我上了一課的報答吧!」

***

有關錢教授的事到此總算告一段落。

不過,比賽場內的白衣少女事後不知所終。據錢教授所說,少女是神秘人派來協助他們的,他們兩兄弟在事前並不認識。通風口突然被鎖上看來也是白衣少女的「傑作」。

而令我最在意的,是阿俊並沒有投訴錢教授,那麼到底是誰幹的呢?能夠掌握錢教授的心理弱點,在他最脆弱時加以打擊及分化,並唆擺及提供技術支援舉辦這場比賽,我第一時間就聯想到S機關。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高健及警官們在事後詳細調查,發現S機關並不知情。高健亦把事件匯報至S機關的上級,也得出相同答案。

如果事件跟S機關無關⋯⋯

或許,是跟我們的死敵Secretary有關吧?

那個女人,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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