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式物語》(八)
 
 
 
「死了?」
周自存左手捧著我的臉,手指放到我腕上探測起脈搏來。
 
「很渴望我死?」
我閉著眼睛說。




「怎可能?你這樣漂亮,我捨不得。」周自存捧著我的臉左右移動:「要出來嗎?」
「那個女孩子呢?」
「你指蔡寶?她做完要做的事便回宿舍。」
「宿舍。」我依然閉起雙眼,眼皮上浮現出那位形象可愛可親的女孩模樣。
她叫蔡寶。
沒有甚麼適合與否。
看著她,我不會猜想她的名字,假如知道了也只會點點頭:「她叫蔡寶。」
 
「真正的名字,不是稱號。」
「是你的哪位?」




我倒比較關心這膚淺的問題。
「同學。」周自存將我的手放在他臉上。
我張開雙眼,周遭環境的各種東西都撇除,眼睛裡能看到的只得他有如出現在學生證件照上的正面。
「關係有點兒特殊的一位同學。」
「女朋友?」我將他們兩位看起來品性相似的人物拉在一起,想象如果在補習社教室中,白色太空艙設計般的佈置中出現這樣的兩個年青人。
桌面以上的畫面是他們兩人專心地看著講台上示範解題的我,而我,站在講台上一覽無遺地看著他們兩人在桌下手牽手,兩根無論膚色形狀與長度都差不多的手指在陰影裡互勾。
 
「不可能!我不喜歡年紀比我大的人,哪怕是相差一秒鐘也不可以。」
周自存拿起花灑,調較起水溫。
「哪怕是多喜歡也不可能?」我在一片水聲與霧氣中說。




身上穿的衣服漸漸從下而上,由乾變濕。
 
「不可能,沒有別的選擇。」周自存說得斬釘截鐵。
 
其實我是相信他對蔡寶不存在一丁點愛意。
 
「再說,她跟我有點兒相似,看得出來嗎?」周自存調較好水溫後便脫去我的衣服,開始替我洗頭髮。
「哪看得出來,都未曾接觸。」我透過洗手間門框往外看,看著蔡寶曾坐著的地方。
「她拍的照片很好。」
「你也拍照。」
「不,但……我應該告訴你嗎?」
「最好不要告訴我。」
我嫌他洗的不夠乾淨,自己再添洗頭水重新洗一次。
如果他要告訴我一些關於他的事,即使是告訴我他出生時是下雨還是晴天,都覺得是件值得一聽的事。
他會將這等平常的小事形容得很細緻動聽,像我讀過他某篇關於某個尋常不過的旅遊點當中眾所周知的一件小事,在我角度讀著會覺得尚算吸引。




至少那刻我感覺自己暫停了所有其他事宜而只專注在他身上。
 
「感覺到自己生病了嗎?」周自存托起我下巴。
「這樣的話我們便有相似之處。」
 
周自存繼續替我洗澡:「如果世上有另一人跟自己相似是很可怕的事,我遇過兩個人,他們太相似了,這讓我覺得很害怕。」
「還以為周自存沒有害怕的東西。」
「怎可能,我只是個普通人。」
「你一點也不普通。」
我從他手上奪去花灑,沖走頭上的泡沫。
 
「蔡寶說我很特別。」
「你認同了嗎?」
周自存一臉不想說的別過臉去,像個一直在拍證件照卻總是在按下快門一刻眨眼而一直拍不好,明明是自己問題,卻盡顯不耐煩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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