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兇殺疑雲
 
       五妹的丈夫秦連山是村裏的能人,不但人長得高大英偉,而且敢想敢幹,有生意頭腦。他原來是村裏的木匠,改革開放之初,他離開家鄉到外面闖蕩。
       從此以後,每次過年回家,秦連山都會帶回來一些村民沒見過的東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還有家用電器。有一次過年,他自己開了一輛汽車拉了不少在山村村民看來十分稀罕的年貨回來,每戶村民都能分到一份。
       多年來,每次過年,秦連山回到山村,都會引起岑紫萱莫名的興奮。剛開始,她對秦連山只是一種好感,使得她不由自主會往秦連山家跑。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對秦連山的好感變成了仰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仰慕又變成了愛。
       這種感情令岑紫萱對秦連山日思夜想,晚上作夢也經常夢到他。岑紫萱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愛上了秦連山。岑紫萱二十歲那年,秦連山再次從寜城回到山村過年。岑紫萱立刻主動找上門,告訴秦連山自己要嫁給他。並且要求秦連山過完年把自己一起帶到寜城
       雖然秦連山對這個靚麗的小姑娘頗有好感,可是從來沒有覬覦她的美色,想娶她為妻。現在這個大膽的小姑娘向自己自動獻身,倒給自己出了一道難題。
       秦連山在村裏是和岑紫萱父母同一輩的人,他覺得如果自己娶了後輩岑紫萱,將難以面對村裏眾鄉親世俗的壓力。所以他告訴岑紫萱,自己不能娶她為妻。岑紫萱對秦連山的回答似乎並不意外,她只是問,秦連山喜不喜歡自己?秦連山回答:
       “像你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哪個男人不想娶來做自己的老婆呀!只是…”
       岑紫萱打斷秦連山的話說:


       “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什麼事情都不用管,別的事情都交給我了。”
       岑紫萱回到家中,告訴父母,自己要嫁給秦連山。父母聞言大吃一驚,父親生氣地一拍桌子,斬釘截鐵地回答:
       “不行!你嫁給自己的叔字輩,把我們的面子丟盡了!以後我們怎麼面對村裏的鄉里鄉親?怎麼向親戚朋友交代?”
       岑紫萱並不生氣,她已經預計到父母的反應。她平靜,但是堅定地對父母說:
       “爸爸,媽媽,請原諒女兒不孝!不管你們同意不同意,女兒已經決定一輩子跟著秦連山。如果你們不反對,我就還是你們的女兒;如果你們一定不同意,那就當你們沒生過我這個女兒!”
       “你長得這麼漂亮,想找什麼樣的人找不著?為什麼不顧家裏人的面子,一定要嫁給自己同村的叔叔!”岑紫萱的爸爸知道女兒已經鐵了心,只能抱著最後一點希望,苦口婆心地勸女兒。
       “天哪!…,我上輩子作的什麼孽呀!…怎麼生下這麼一個不孝的女兒呀!…”岑紫萱的媽媽拍著大腿,呼天搶地地乾嚎,就像死了爹娘那樣。
       岑紫萱鐵青著臉,面向父母跪下,鄭重其事地給父母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她站起來,一聲不響,轉身向外走去。她就這樣,不顧家人的反對,無怨無悔,義無反顧地,跟著秦連山來到寜城,嫁給了秦連山。
 
       秦連山現在已經是寜城一間裝修公司的老闆,他的公司正在為客戶裝修一座大廈中的一層。作為老闆,他習慣每天比工人早半小時到工地,檢查前一天的工程進度、工程質量和原材料消耗的情況,同時看看工地有什麼需要解決的問題。等到工頭到來後,把問題解決,工作安排好才離開工地。


       這一天,秦連山像往常一樣開著自己的中型客貨兩用車來到大廈下面的停車場。他停好車,鎖好車門,然後向通往樓上的電梯走去。
突然從柱子後面閃出一個人,手中拿著一尺多長的刀,一聲不響,照著秦連山的背上就是重重的一刀。
       秦連山背上連衣服帶皮肉,被砍出半尺多長的刀口,身體立刻向前撲倒在地。那人快步上前又在秦連山的四肢狠狠地各砍了一刀,刀刀見骨,然後迅速離開。整個襲擊過程只有大約十秒鐘。

       背上的第一刀就把秦連山砍得幾乎昏了過去,四肢的四刀又讓他疼醒過來。他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趴在地上裝死,直到他判斷襲擊自己的人已經離開,才掙扎著打電話報警。救護車到時他的血已經流了一地,人也因為失血過多休克過去。幸虧搶救及時,才撿回了一條命。
       這是寜城近年來少見的兇殺案,馬駿驥親自負責案件的調查。警方在現場沒能找到有價值的腳印,現場附近也沒能找到傷人的兇器,警方走訪附近的居民和工作人員,也沒有人看見凶案發生。從受害人的傷勢來看,兇手下手十分兇狠,刀刀見骨,應該跟受害人有深仇大恨。
       可是從刀口的部位來看,兇手並不想殺死受害人。如果兇手想要受害人的命,只要一刀砍在秦連山的脖子上就可以達到目的。兇手完全有這個機會,也完全有這個能力,可是他沒這麼做,只能說明他的目的只是要給受害人一個教訓。
       馬駿驥分析:秦連山是個生意人,很可能事情跟經濟糾紛或債務有關。如果秦連山欠債不還,債主追債就非常可能用這種方式,既警告了秦連山,又留下他的性命讓他還債。如果債主殺了秦連山,債務也就跟著一筆勾銷了。
       馬駿驥瞭解到,最近秦連山的工地上,裝修材料曾經被盜。秦連山的公司因此要拿出錢來,重新購買裝修材料,導致公司資金緊張,周轉不過來。上個月工人的工資沒發,這個月也只發了半個月工資。
       工人非常不滿,曾經有工人到公司裏找秦連山理論,追討工資。其中有一個名叫毛葉繁的湖南民工言辭最激烈,他曾經警告秦連山,再不發工資,就小心自己的腦袋。
       馬駿驥調查過,秦連山被襲擊時,毛葉繁有不在場證據。毛葉繁不大可能為了追討兩三千元欠薪,花比欠薪還多的錢雇人去襲擊秦連山。所以,雖然他發過狠話,馬駿驥第一個就把他排除了。


       秦連山還曾經聯絡客戶,要求客戶提前支付裝修費用,幫助他渡過眼前的難關,遭客戶拒絕。秦連山曾經威脅,如果客戶不同意提前支付費用,裝修工程可能無法按時完成,引起客戶強烈不滿。
       可是,襲擊秦連山只會進一步拖延工程完成的時間,對客戶沒有一點好處。所以,站在客戶的立場,客戶雇人襲擊秦連山的可能性也不大。
       秦連山還曾要求裝修材料供應商再賒一批裝修材料讓他渡過難關。可是供應商擔心秦連山的公司撐不下去,自己將收不回貨款,那裏還敢再供貨!供應商反而逼秦連山立即支付已經到期的貨款。秦連山沒錢支付,與供應商的矛盾也十分尖銳。
       可是,供應商的目的只是收回貨款,像這樣重傷秦連山,不但對收回貨款沒有幫助,而且如果秦連山因失血過多意外身亡,供應商將會血本無歸。所以供應商的嫌疑也不大。
       馬駿驥很快排除了因生意與秦連山有矛盾的各個方面,便把注意力集中到尋找他的債主和仇家。馬駿驥找到秦連山的妻子岑紫萱,詢問秦連山有沒有什麼債主或仇家?
       岑紫萱告訴馬駿驥,丈夫從來不賭博,甚至連打麻將都沒有興趣,所以他應該不會因賭博欠債;此外,丈夫的性格豪爽、大方,結婚十年來,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丈夫與人結怨,她認為丈夫應該不會有仇家。
       可是岑紫萱向馬駿驥提供了一個重要情況:半個月前,她在丈夫的衣袋中發現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一些威脅的字句。她問丈夫,這是誰寫給他的?丈夫說是自己從手機短信抄下來的,並且告訴妻子,如果以後自己有什麼事,一定跟唐嗣孝有關。
       馬駿驥問字條上面寫的是什麼?岑紫萱很快找出了這張字條,遞給馬駿驥。字條上寫著:
       如果你再跟我的妻子藕斷絲連,我絕不會放過你!
       不聽勸告,小心狗頭!
       岑紫萱並不認識丈夫說的這個唐嗣孝和他的妻子,在此之前也沒聽丈夫提到過這個人。岑紫萱說,丈夫跟自己的感情非常好,她不相信丈夫會跟別的女人有曖昧關係,更不要說是一個有夫之婦。
       馬駿驥想去向秦連山當面問清楚事情的原委,誰知到了醫院,秦連山仍然昏迷不醒。他立刻回刑偵大隊把秦連山的手機從證物室領出來,查出發這些短信的手機號碼。他立刻撥了這個號碼,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並約定見面的時間。
       唐嗣孝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身體並不強壯,憑直覺馬駿驥覺得他不可能自己去襲擊秦連山。問起威脅短信,唐嗣孝承認是自己發的,但是他否認自己買兇殺人。接著他向馬駿驥說出了一段十五年前的往事:
       那一天傍晚,唐嗣孝回到家中,只見家裏黑燈瞎火,冷鍋冷灶,不見往常煮好飯在家裏等著自己的妻子。桌子上留有一張字條:我跟秦連山私奔。唐嗣孝大吃一驚,馬上去查看鎖錢的抽屜,發現原來鎖在裏面的八萬元已經不翼而飛,肯定是讓妻子拿走了。他氣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