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天的旅遊途程中,經常可以看見路邊一幢幢別墅連成片。朱碧紅趁機告訴老爸,美國的房子,跟香港相比較價錢便宜很多。
在紐約附近的高級住宅區,一幢前後有花園,帶車庫的普通別墅,只要二十萬美元左右。相當於港幣大約一百五十萬。
       朱碧紅說,現在北京的空氣污染這麼嚴重,自己擔心老爸長期住在北京,會對老爸的身體健康有不良影響。她問老爸,有沒有考慮過,離開北京,到美國來跟自己一起安度晚年?
       朱碧紅說美國的空氣和水質量都比北京好得多。紐約的緯度和氣候跟北京也相差不多,如果在紐約長島的白人區買一幢別墅,環境非常幽靜;如果老爸喜歡熱鬧,也可以在紐約的唐人街附近買一幢獨立的房子。
       如果老爸不喜歡紐約,還可以到美國其他地方。美國南方的佛羅里達州跟中國南方的省份一樣,氣候非常溫暖,很適合怕冷的老人生活。
       朱碧紅說,原來打算等到自己拿到美國的永久綠卡,就馬上跟現在的美國丈夫離婚。自己手裏已經有近百萬港元的積蓄,原來以為足夠在美國買一幢別墅。
       自己本來想靠自己的力量在美國買房子,然後把老爸接過來跟自己一起安度晚年。可是這次老爸來了,自己認真瞭解一下附近的房價,這才知道,單憑自己的力量現在還辦不到。
       朱碧紅說,自己知道老爸面對老媽這樣一個保守的女人一輩子,很多方面享受不到應該有的樂趣。現在老媽又長期臥病在床,好已經好不了,死又死不去,臨死還要拖累老爸,她真替老爸不值。
       所以,她希望能用自己的全身心來服伺老爸,帶給老爸一個最美好的晚年。讓老爸每天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地在自己身邊生活。
       杜德福聽見乾女兒這樣說自己的妻子,本能地制止朱碧紅:


       “不許這樣說你老媽!”
       可是朱碧紅的話還是讓杜德福有點動心。杜德福考慮,如果妻子去世了,自己一個人在北京生活,的確沒有多少樂趣。
       在自己能夠走得動的時候,最多可以每天到附近的公園鍛煉鍛煉身體,到附近的飯店吃一些自己喜歡吃的食物。自己不可能去擠公車和地鐵,想到遠一點的地方去只能打的。從自己住的地方打的也不太方便。
       兒子雖然有車,可是他們要上班,還有他們自己的孩子要照顧,自己能夠支使兒子用車載自己去什麼地方的機會,將會非常有限。如果哪一天,自己像高潔現在這樣,臥病在床,兩個兒子自己有老婆孩子,怎麼可能像乾女兒這樣,一天二十四小時陪在自己身邊呢?
       自己手裏還有近千萬元人民幣,足夠自己和乾女兒在美國無須工作,舒舒服服地生活一輩子。如果繼續呆在國內,自己手裏的這些錢最後只能留給兒子。
       如果自己死後,萬一這些錢公開曝光,這麼多的錢,兩個兒子當然無法合理解釋來源。這樣一來,很可能不但會毀掉自己一世英名,連兩個兒子也會受到牽連。
       此外,近年來,杜德福確實對北京的空氣品質感到擔憂。雖然如此,可是,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離開北京,到別的地方居住,更沒有考慮過移民海外。
       這次到美國來,十來天的生活確實給杜德福留下深刻的印象。無論是參加旅遊團,還是自己到賭場去玩,每天都過得非常開心。
       他可以設想,如果自己在美國買一幢別墅,跟乾女兒住在一起。每天進進出出都是小汽車,想吃什麼就做什麼,想到哪里玩就到哪里玩。自己天天都可以生活得像剛剛過去的這十來天一樣開心。
       天氣好的季節,還可以自己駕車出去旅遊。白天想走就走,想停就停,不像參加旅遊團那樣受約束。晚上住在汽車旅館裏,有乾女兒像妻子一樣服伺自己。


       這一切,在國內生活怎麼可能呢?杜德福考慮了一晚上,終於下了決心,決定出錢幫乾女兒在美國買一幢獨立的小別墅。第二天,杜德福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乾女兒,看見乾女兒既開心,又激動的表情,杜德福感覺自己這個決定是做對了。
       為了爭取多一點時間陪老爸去看房子,朱碧紅立刻告訴丈夫,自己的爸爸決定出錢在美國幫自己買房子。如果有了自己的房子,他們就可以從哈林區搬走。
       帕特裏克聽見當然也高興。朱碧紅趁機讓丈夫從報紙的廣告中,替自己找合適的房子。他告訴丈夫,自己這段時間要陪爸爸去看房子,中午一餐讓丈夫自己叫外賣。
       朱碧紅每天載著老爸去看房子。長島,皇后區,布魯克林區,還有與曼哈頓一河之隔的新澤西州,都有他們看樓的足跡。
       美國遠離市區的別墅,基本上都是房前房後有花園,房子一側有車庫。房子一般都是三層:下層是一半地下,一半地上的地下室;中間是客廳、廚房、臥室和衛生間;頂層是閣樓。
       別墅區的環境都非常優美,別墅和別墅之間都是草地,路旁綠化得很好。樹下的泥地都用碎木頭覆蓋,到處都看不到直接暴露在外的泥土。
      但是平時,這些別墅區都是靜悄悄的,路邊沒有行人,路上沒有汽車。如果迷了路,連個問路的人都找不到!想要吃一餐中餐,或者買一份中文的世界日報,起碼要開半個小時的汽車。
       杜德福剛開始去看美國人的房子,還覺得挺新鮮。多看了幾間房子後,覺得基本上是大同小異,最大的不同反而是離高速公路和商業區的遠近。
       後來,他們去看房子,其實主要是去看房子周圍的大環境:離開大商城有多遠,上下高速公路方便不方便。房子本身反而變成次要的東西。
       杜德福畢竟是中國人,對那些高級白人住宅區,美國人喜歡的環境,感覺太過冷清,沒有人氣。而且他感覺,周圍的鄰居全都是美國人,大家習慣不同,容易產生矛盾。


       於是朱碧紅又帶老爸到法拉盛和布魯克林的唐人街附近去看房子。(曼哈頓的唐人街附近沒有別墅)。因為老爸這一段時間住在唐人街的旅館,感覺很習慣,所以他情願住在唐人街附近。
       這一天,朱碧紅和老爸來到離布魯克林唐人街五分鐘車程的地方看房子,這裏畢竟離商業區比較近。雖然也是沒什麼行人,可是,附近的馬路上,不時還會有汽車開過。
       兩人剛看完房子出來,邊走邊談朝自己的汽車走去。突然,朱碧紅感覺有人從後面猛力把自己手中的手袋搶走!朱碧紅差點被拉倒,被嚇得呆了兩、三秒鐘,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朱碧紅回頭一看,一個南美裔的年輕人,手裏拿著自己的手袋,正飛快地往兩幢房子之間的小路逃去。朱碧紅本能地放開腳步追過去,嘴裏高叫:
       “搶東西呀…!搶東西呀…!”
       杜德福退休前是最高法院的法官,天天面對各種犯罪分子,對違法犯罪深惡痛絕。現在搶劫犯竟然搶到自己的乾女兒頭上,他不由得義憤填膺,從朱碧紅後面拔腿就追,希望能夠馬上抓住賊人,伸張正義!
       杜德福年輕時是學校裏的田徑運動員,參加工作後,幾十年如一日,一直堅持練長跑。直到近兩年,妻子高潔病臥在床,自己也年事漸高,才沒有堅持每天練長跑。
       朱碧紅長得肥胖,又從來不鍛煉身體,哪里追得上搶手袋的年輕賊人!杜德福雖然年近八十,可是有幾十年練長跑的底子,幾步就趕過朱碧紅。
       杜德福雖然跑得比乾女兒快,但是,比二十來歲的賊人到底差得遠。加上他已經有兩、三年沒有練習長跑,早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次事發突然,杜德福完全沒有熱身,看見賊人逃走,他立刻用盡全力追趕。看見賊人越逃越遠,奪回手袋無望,心中一急,更是不顧自己的年齡,還想加快腳步!
       朱碧紅一看賊人逃得比兔子還快,自己不可能追得上,已經停下腳步。她看見老爸雖然比自己跑得快,可是比年輕的賊人也差得很遠,正想叫老爸不要追了。只見老爸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朱碧紅一看大事不好,趕緊幾步上前,想扶起老爸。誰知老爸已經不省人事!朱碧紅用手臂插到老爸脖子後,抬起老爸的頭,一面搖晃,一面一連叫了好幾聲:
      “老爸!老爸!老爸!”
       可是老爸完全沒有反應,這一下可把朱碧紅嚇壞了!剛才陪他們一起看房子的房東替朱碧紅打911報了警。幾分鐘之後,警車和救護車先後到了。
       這次來出警的美國警員中,沒人會說中文,朱碧紅的英文又不足以把事情講清楚,警方只能請求派懂中文的警員過來支援。救護人員把杜德福抬上救護車,朱碧紅跟著救護車一起到了醫院。


       美國的醫院入院時並不需要先交錢,而是病人出院後把帳單寄到病人家裏,通知病人來繳費。治病跟收費的不是同一個部門。所以,老爸進醫院不會涉及收費問題。
       病人收到帳單,可以自己去繳費;如果買有醫療保險,也可以把帳單交給保險公司去買單;有的窮苦病人,有慈善團體資助醫療費,還可以讓慈善團體去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