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你打低趙凰熾?」
 
艾迪文盯着我雙眼,那雙冰冷的瞳孔因慍怒而微微收縮。
 
他把剛從熔爐拔出來的鐵劍遞給我,我戰戰競競地接下,垂直舉在臉前。
 
這劍有點重,微微彎曲的劍刃呈現出銳利的靛藍光,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寒鐵彎月。」他說。
 




「吓?」
 
「這劍的叫『寒鐵彎月』,冰屬性。」他指着我手中的鐵劍道。
 
這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
 
「咁⋯⋯你畀把劍我做乜?」我緩緩揮了一下,劍刃劃過工匠屋內溫暖的空氣時,響起像用指甲抓過課室黑板時的刺耳聲。
 
「要進到決賽,你就必先打倒他的表弟,你是魔法研究學的學生,應該很清楚這劍有甚麼用。」
 




冰屬性長劍,梁簫淳用的是水、木魔法,利用冰系魔法剛好能完全剋制他!
 
我隨即興奮起來,卻突然想起自己的冰魔法只是拿來制造氣氛的技倆,原本映在劍刃上的笑容便馬上變成一副愁眉苦臉。
 
「我啲冰魔法未必夠梁簫淳打。」
 
「那你想怎麼樣?用你最擅長的火魔法嗎?還是再使出些別人看不見的彫蟲小技?」他突然激動地大聲叫道,怒氣令他站着的位置結了一層霜。
 
佢知道我同馮冠秀決鬥嗰陣有用到水魔法?!
 




「你那些小聰明對付那些垃圾或許會有用,但你之後要打的是趙梁兩兄弟,不要在我面前妄自菲薄!」
 
艾迪文異常的情緒化令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只能愣住看他煩躁地在熔爐旁走來走去。
 
「只有你,能替我堂堂正正地在所有人面前打敗他,替我報仇⋯⋯」
 
「報⋯⋯報仇?你同趙凰熾有仇?」
 
他背向我停下腳步,在爐火前完全靜止不動,我便試探性地走近他。
 
「呃⋯⋯艾迪文?」
 
「我教你冰魔法。」他恢復了平淡如水的語氣,突然轉身喚出冰槍刺向我腹部。
 
「烈焰盾!」冰槍頭瞬間被火燒熔。




 
「只能用冰魔法。」他再弄出一把全新的冰槍攻過來。
 
我喚出一把冰制長劍,側身躲過刺擊並劈在槍柄上,冰劍卻「啪」一聲斷開。
 
艾迪文用槍柄往我胸口推去,弄得我失足跌倒,脖子旁便立刻被他架着冰槍。
 
「冰很脆弱,劍刃太薄,會很易斷。」他把冰槍轉一圈收在身後,退後數步並架出預備姿勢。
 
「再來。」
 
這次我不用冰劍,而是學他一樣喚出冰槍,但在他一刺、一纏、一挑的攻勢下,我已被他繳械,可他仍不停下進攻,繼續提着冰槍刺過來。
 
「冰彈!冰刺!冰霧!」我使出多種冰系初級魔法,卻全給艾迪文一個槍花擋下。
 




「在越寒冷的地方,冰系法師就越厲害,暴風雪!」
 
工匠屋內刮起強勁的冷風,降起了密密麻麻的冰雪,把氣溫弄得越來越低,而艾迪文舞弄冰槍的速度竟還能不斷加快,我的四肢卻因寒冷而漸漸變得不聽使喚。
 
既然我也能用冰魔法,那為甚麼我不能像他一樣適應暴風雪內的環境?
 
我側身避開一個冰柱,不慎撞倒了剛放在架子上的寒鐵彎月,情急之下便抓起劍柄一劍揮上,斬斷槍頭。
 
隨着我不斷揮劍,寒鐵彎月的重量加上冷冰冰的環境已令我的手慢慢乏力,而且我也不能像揮動赤龍劍一樣隨心所欲地使用寒鐵彎月,總感覺它在排斥着我。
 
腹中的灼熱感漸漸增大,跟在暴風雪中被火燒着似的,手腳冰冷而身軀熾熱,胃部不斷翻滾,十分不舒服。
 
「噁⋯⋯」差點嘔出來了。
 
「鏘!」我以劍脊格擋劈向我頭頂的冰槍,這重擊卻令我虎口劇震而使寒鐵彎月脫了手。




 
「寒冰柱!」
 
艾迪文以冰槍向我掃出一列尖銳冰柱,我趕緊喚出冰牆防守,但當我運起冰魔力時,腹部的灼熱感難受得以為肚子裂開了。
 
我痛得彎下上半身,左手按着腹部嘗試以冰魔力舒緩腹中痛楚,右手對着迎面攻來的艾迪文射出冰刺,卻只能噴出薄薄的冰霧,手掌亦止不住的顫抖着。
 
「到此為止吧。」
 
他在我兩米前收下腳步,把冰槍插在地上並撤去暴風雪。
 
工匠屋內逐漸回暖,隨着我緩緩調整着呼吸,腹部也好起來了。
 
「難受?」他問,把寒鐵彎月拾起放到桌上。
 




「嗯⋯⋯」
 
我盤膝坐在地上,用水系的回復術稍微補充體力:「你話冰系法師喺凍嘅地方會變勁,咁點解我唔係,仲好似⋯⋯變弱咗?」
 
「因為你不是純正的冰系法師。」
 
我一愣,思考一會後才了解他話中含意。
 
「我可以用水、火、木、風、雷、冰魔法,屬性相剋嘅魔力會喺體內互相排斥,所以多屬性魔法師先咁難學識非主屬性嘅高級魔法!」我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雀躍地看着滿臉冰冷的艾迪文。
 
「⋯⋯」
 
「咁我要點做好⋯⋯」我喃喃自語,凝望着那搖曳不定爐火,盼望那紅紅黃黃的火光能提供指引。
 
火焰,火球,火魔法,冰屬性,火剋冰⋯⋯
 
我知道喇!
 
「艾迪文!我哋再打一次!」我猛地站起指着他大叫。
 
只要控制體內火魔力的活躍性,便能降低火冰之間的排斥反應,我就可以使出更強的冰魔法了!
 
我閉上雙眼深深呼吸,幻想自己處身於極地,血液因寒冷而降溫,融入沒有火的雪地之中。
 
此時代表着艾迪文的冰藍光在腦海中閃現,他旋轉冰槍喚出寒冰柱陣,冰魔力如排山倒海地湧過來。
 
我感受着自身跟眼前這些冰系能量之間的連結,把心境完全冷靜下來,忽視四周環境帶給我的冰凍感覺,
 
忘卻對格鬥賽的焦慮、
 
忘卻對凱千亮傷勢的擔憂、
 
忘卻⋯⋯一切。
 
我雙手伸前一握,冰柱陣「啪㗳啪㗳」地在半空中完全粉碎。艾迪文見狀,立刻提着冰槍衝前進攻,我拾起桌上的寒鐵彎月,被它的輕盈感嚇了一驚,此刻的寒鐵彎月輕得跟普通木劍一樣,而且比赤龍劍還好使!
 
「咣!」
 
我使勁將刺來的冰槍斬開兩半,並用劍柄推開貼在我右邊的艾迪文,他後退三步展開雙臂:「暴風雪。」
 
工匠屋內再次雪花起舞,爐火更因寒冷而瞬間熄滅,可是我的四肢已不像剛才那般僵硬,這嚴寒的環境令我的視線變得清晰無比,眼中的每一顆雪花都有形有狀。
 
我禁不住因掌握新能力而興奮,但腹中的灼熱感卻重新出現,弄得我在衝刺途中停下來按着肚子。
 
看來只要我的情緒有比較大的波動,原本在體內暫時沉睡的火魔力便會開始排斥正在活躍的冰魔力。
 
只有心靈冷如霜,我才可施展出更高階的冰魔法,對其他屬性來說或許也一樣。
 
我面無表情地輕易躲開僅差一厘米就刺中我的冰槍,艾迪文驚訝地望我一眼,便反手將冰槍掃向我腹部。
 
槍法我或許不如你,那劍法呢?
 
我將劍奮力從下劈上揮向我右腹的冰槍,冰槍被斬出了一個光滑面,斷開了的槍頭越過我腰間飛落到熔爐中,因殘餘熱力而漸漸融化。
 
不待艾迪文重新喚出冰槍,我已瞄准他的肩膀射出一個大冰彈,命中了他的右肩而令握在他手中的半邊槍棍掉落到地上。
 
艾迪文垂下雙手,他那把雪白長髮上鋪滿了冰雪,即使是落敗,冷森森的眼神依舊不起一絲漣漪。
 
「你,確實是天才。」
 
意料之外地,他微微揚起了嘴角,雖然只維持了兩秒鐘。
 
「咁我算唔算合格?」我向空氣揮劍,弄走依在劍刃上的雪。
 
「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嗎?」
 
「如果我贏咗趙凰熾,咁你係咪一定會加入社時先?」
 
艾迪文凝視了我一陣子,便走到武器架旁邊,拿起那件白色斗篷披在肩上。
 
他走到門前停下腳步,背向我說:「你成功了再說。」說畢,便離開了工匠屋。
 
「篷!」
 
熔爐重新燃起火焰,我猜它應該會自動維持着爐火,只是剛才附近的氣溫太低而暫時熄滅。
 
艾迪文那個難以察覺的微笑,是對我的認同嗎?
 
我望着從半掩的鐵門透進來的陽光,好奇艾迪文和趙凰熾之間究竟有甚麼深仇大恨。
 
真是一個很神秘的人呢。
 
以我新掌握的技巧,我在跟梁簫淳決鬥時必須把體內的火魔力壓制着,讓我能用出足夠強大的冰魔法以剋制他的水木法術。
 
這些知識其實在魔法研究學課上聽過,但我總是在課堂上維持着半沉睡的狀態,說起來我也有點擔心這科的考試成績。
 
魔法互相排斥作用是由於體內靈質屬性相剋,若主屬性剋制着另一種屬性,以我為例,我的主屬性為火,而當我強行使用被火屬性剋制的冰魔法時,身體就會出現排斥反應。
 
水魔力並沒在我體內排斥火魔力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我擁有更多的火靈質,因此火魔力足以自動抑制排斥效果,可是如果我要學會更進階的水魔法,則必須比任何水系法師都更加努力,而且要掌握更高的精神力。
 
但為甚麼我使用木魔法時,沒有像冰一樣產生排斥反應?而且弱得連鐵木護盾都弄不出來。
 
「都係去一去圖書館先。」
 
我離開只剩下爐火「啪㗳」聲的工匠屋,往圖書館走去,路上的同學不多,看來葉柔菊跟梁簫淳的比賽還未結束。
 
如果能提升我的木系法力,跟梁簫淳的決鬥時應該也會有一點幫助。
 
我走上圖書館二樓打算找木系魔法書,迷茫了一會後才突然發現我要尋找的範疇並不在二樓,而是在三樓的主修科目區域,便走了上去三樓,拿了一本《靈質的一百個問題》來看。
 
「水、火、木之間的相容性更強;風、雷、冰之間不會互相排斥;光、暗互不相容。哦?點解我好似冇喺堂上面聽過呢啲嘢嘅?」
 
我把書放回到櫃上,正想轉身返回格鬥場時,眼角瞟到一個人影閃過了樓梯走上四樓。
 
呢個時候仲會嚟四樓嘅,莫非係好耐冇見嘅羽兄?
 
於是我懷着期待的心情跟着那個遠去的人影衝上四樓,打算向羽請教一下雷魔法。
 
我急步走了數十秒後才追上了他,卻見到他是穿着黑袍而非雷系黃袍。
 
我頓時起了疑心,不自覺地彎下身體以鷹眼盯着那個黑色背影,跟着他走到來禁書區入口的書櫃前,這人突然往後望!
 
「噫!」
 
係王崇川!
 
我立即縮在一個桌子下,幸好桌上被之前用的人疊了一堆書,他應該沒有發現我吧?
 
我就一直躲在桌子下偷望着他,直至他鬼鬼祟祟地喚出六芒星傳送陣,消失在櫃子中後,才鬆了一口氣地爬出來。
 
奇怪,而家日光日白,點解王崇川可以入到去禁書區?
 
我不怕死地大力拍打書櫃,傳送陣仍不願現身在我面前,會不會是老師有隨時進入禁書區的特權?那他就不用這麼鬼祟了,可是去找禁書應該也是一件見不了光的事吧?

回想起跟楊凱晨潛入禁書區那一晚,那個跟王崇川說話的是誰呢?好像警告過王崇川一些事。
 
王崇川這個人,很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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