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誰在人前及人後的樣子最兩極化,那一定是林貅櫻莫屬了。
 
胡聖棠叮囑凱千亮要好好休息後就離開了,林貅櫻就偷偷摸摸的溜進了他的房中。
 
「我知道你睡不着的啦!那個老伯只跟你說甚麼『忘記過去』、『早點休息』那些老套的安慰話,他根本就不懂你!」
 
她不敲門就闖了進來:「來吧!本大小姐就來當千亮的樹洞,把煩惱和悲傷滿滿的塞進來吧!」
 
事實上,凱千亮根本就不想傾訴,只想好好地睡覺,但林貅櫻在房中吱吱喳喳個不夠半响,竟然在床上大字型的睡着了,令他哭笑不得的。
 




「你真的是⋯⋯很令人煩惱呀,林貅櫻。」
 
一年前,他和林葉二人在入學檢測時相遇,之後的那段日子可讓他厭煩得不行,但現在卻回味起那個時候來了。
 
在李氏的統治下,至今仍有大量在當年支持凱氏的平民淪落成為皇室的奴隸,亦有不少較幸運的凱氏遺民能逃過革命後的大搜捕,躲避皇室的獵捕。
 
他們像隻老鼠一樣,每天在陽光的邊緣掙扎求存,苦苦期盼着凱氏能東方再起,等待自由和希望降臨至這片大地的一天。
 
凱千亮在生日當天的願望,就是盼望所有因凱氏而受苦的人民可以獲得解救,而這願望也必須由他親自達成,非他不可。
 




只有如此,他才可無愧於心地戴上母后給他的那一頂王冠。
 
但若然凱氏將來發動內戰,他和身為五大貴族的她們又該如何是好?
 
他也無法跟林葉兩人修成正果,終將會有一方要甘願犧牲。
 
總不能因為一己私欲,而置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人民不顧吧?
 
「我該怎樣做呢?父王?」
 




他伏在桌子上,定睛地望着熟睡中的林貅櫻,有點不符合林氏大小姐形象的可愛。
 
望着望着,便入睡了⋯⋯
 
直至他聽見碰碰撞撞的怪聲。
 
「嗯?」
 
他醒了過來,耳朵因寧靜而變得靈敏,察覺到怪聲從門外傳來。
 
他先喚出了一個小光球,用身體替床上的林貅櫻遮掩着刺眼的光線,攝手攝腳地走到門邊。
 
「咣——咣——」這次是連續兩下的聲音,源頭就在附近。
 
他微微拉開了門,盡量不發出響聲,然後踏出了走廊,往怪聲方向走去。




 
「咣!噹——鏘鏘!」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了。
 
他在走廊轉彎位前停下來,伏在一座巨大花盆後。
 
「那是甚麼東西?!」
 
前方是一個八角形的露天大廣場,廣場內正有數個工人在搬運着某些東西,中間站着一個身穿黃袍的男生,他正指揮着眾人工作。
 
「趙公子大人,請問雷魔像和風魔像要放在哪一個方位?」工人甲問。
 
「八個魔像,按屬性次序分別放在八個方位,風魔像放在正北方,明白了嗎?」趙凰熾說。
 
「明白。」工人甲鞠躬,把指令轉達給同夥們:「阿乙、阿丙、阿丁!別搞錯風魔像的位置,小心一點!」
 




凱千亮看着四個工人把一堆青綠色和黃色的石頭搬往另一面,石頭便自行堆疊起來,變成兩座宏偉的裝甲武士,散發出不同的魔法光芒。
 
這麼晚才出來工作?有甚麼祕密嗎?
 
「這麼晚還在月亮下散步呀?源公子?」
 
凱千亮被嚇得噴出了口水,他反射性地變出一把光之刃並轉向後方,幸好在他身後的只是一個淡紫色貴族裝束的男孩。
 
「怎麼又是你?你怎會知道我姓源?」他收起光之刃。
 
「本少爺神通廣大,知道你的姓氏有何古怪?」男孩神氣地雙手叉腰。
 
「你這個小臭孩⋯⋯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哽死了⋯⋯」
 
「你在偷聽嗎?」




 
「你別吵!小孩子就該回去睡覺!」
 
「我不是小孩!咦?」他往廣場中探了探頭:「趙凰熾哥哥怎會在那裏?」
 
「你跟他很熟喔?叫得那麼親切?還有,拜托你說話小聲一點。」
 
「你命令我?」他不滿地皺起眉毛:「我警告你,別以為有份救下了林氏和葉氏大小姐,就敢輕視⋯⋯」
 
凱千亮再變出光之刃:「我警告你喔!你敢再吵,我就把你抓去給香蝶,你不夠我打的喔,況且我猜你根本就沒有半夜中還在走廊上到處遊蕩的批准吧?」
 
「我⋯⋯我聰明人不跟野蠻人說話!」
 
他也真的乖乖地閉上了嘴巴,靜靜的待在凱千亮身邊,一起偷聽着那些人的談話。
 




凱千亮發現當中的不全是工人,也有兩個貴族站在趙凰熾的兩旁。
 
「趙兄,怎麼今晚我們都看不到梁兄的身影呢?難道他和梁宗主大人都沒有獲得葉宗主大人的會盟邀請嗎?」
 
「表弟嗎?這個嘛⋯⋯他最近生病了,不太方便來參加晚宴。」趙凰熾說:「至於梁桓川叔叔的情況,就跟林韜叔叔和姚雷勝叔叔差不多,有事要忙。」
 
「也是呢,五大貴族的宗主們當然有重任在身,只不過我還是有點好奇,為何梁公子和姚公子都沒有來呢?姚公子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嗎?」
 
這男人的聲音油腔滑調,令凱千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盧領爵你是真不知道?姚氏大公子可是國王陛下身邊的大紅人呀,正忙着軍中要務。」另一個金髮貴族說:「至於他的弟弟⋯⋯我是真的沒有見過。」
 
「我聽說他是個啞子,趙兄,這是真的嗎?」
 
「啞子我可不在乎,反正姚泰羽那傢伙除了歷史書和拳術以外,甚麼都不管。」
 
趙凰熾輕屑地冷哼一聲:「最好就不要去管,我們並不缺少麻煩阻事的人,只要他不去管,待將來葉大小姐也乖乖地嫁入趙氏,那我們在學校的計劃就肯定沒有問題了。」
 
「但我聽說,學校好像有一個經常跟貴族學會唱反調的團體?我聽我弟說,他們是叫甚麼『社時』,對嗎?」盧承斌問。
 
「一個小小的學會能幹出些甚麼?麻煩的不是這個團體,而是當中的一個人。」趙凰熾稍稍增大了聲線,語氣顯出怒意:「我第一次見到沒有貴族身份的凡夫俗子敢去挑戰我們五大貴族。」
 
「喔喔?是那一個在學校格鬥賽上打敗梁公子的男學生嗎?聽聞還是個六系魔法師呢。」
 
「你又在說笑了,盧領爵?當今最強大的魔法大師也才只會五系屬性,他會比瀧湍濤校長更強大嗎?」
 
「多掌握一系,潛力就更加超越我們的想像,何不看好年輕人呢?金衛爵?有多少可憐的凡人就連一丁點小火花也噴不出來呢?但那些凡人⋯⋯也就只有那種卑微的程度了。」
 
盧承斌冷笑一聲,壓低了聲音:「趙兄,如果能把他招收到我們的勢力裏,或許是個不可取代的人才啊!」
 
「招收?」
 
趙凰熾突然冷眼盯向盧承斌,令他的笑容都變僵了。
 
「我絕不會、跟仼何、曾傷害過我表弟的人、合作。」
 
他決斷地表示,嚇得盧承斌像觸電似的低頭畏縮起來。
 
「魔像都建好了嗎?」
 
「建好了,趙公子大人。」工人甲說。
 
「很好,我們回去休息吧,快日出了。」
 
「趙兄,請。」
 
說畢,趙凰熾和兩個貴族便向凱千亮的方向走過來。
 
「別走過來呀!笨蛋!」
 
凱千亮的腦袋頓時空白一片,這條走廊是一條大直路啊!沒地方躲!
 
但趙凰熾等人竟然沒有發現他,還慢慢地徑自走遠了。
 
「欸?」
 
「嘿!他們走了。」男孩開心地說:「你是不是很驚奇呢?本少爺可暗地裏救了你一命喔!」
 
「你做了甚麼?」凱千亮想了一想,望向身後的牆壁:「你該不會對我用了你在洗手間內躲過香蝶的技倆吧?」
 
「正是!這是木系的高級法術・色隱術呢!我是不是很厲害?快誇誇我!」他對自己舉起了一雙大姆指。
 
「謝啦。」
 
凱千亮敷衍的拋下一句,便轉身返回房間了,那男孩卻仍在自娛自樂。
 
在路上,他一直思考趙凰熾的說話。
 
先不說那些奇怪的武士魔像,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道幸夏已經被那群貴族點名了,但既然他是萬年不遇的六系魔法師,凱千亮也認為自己早該預計到這件事。
 
貴族學會也看來在密謀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社時學會的壯大無疑成為了他們的阻礙,他們肯定會設法除去社時。
 
但往樂觀點的去想,這不也代表他和道幸夏成功令社時引起校內學生的注意了?
 
將來有可能在校內劃分勢力,與以趙凰熾為首的貴族學會抗衡嗎?
 
頭痛了,他已經快兩天沒有在床上睡過覺,才想起在走廊上其實可以用「隱蹤去跡」隱藏自己。
 
晨光映入走廊,他剛回到房間,就被一個飛過來的大枕頭打中了臉。
 
「哎呀!你搞甚麼?」
 
「他他他他他不見了!他們都不見了!啊啊啊啊啊啊!!!!」林貅櫻在床上發狂着,正要把另一個枕頭也扔過來。
 
「突出之藤!」凱千亮用藤蔓綁住了她的雙手,然後衝去床邊把她拉落床上坐了下來:「誰不見了?」
 
「我⋯⋯我剛才醒來看不見你,就去了旁邊的房間找一找晨晨,但她也不見了!阿夏也不見了!他們不是一間房的嗎?」
 
「男和女又怎麼會同一間房呢?你沒去道幸夏的房間找他嗎?」
 
「不!我昨晚有聽到阿夏的聲音在晨晨的房間傳過來,他昨晚就在那間房!但現在所有人都不見了!」
 
凱千亮馬上跑去旁邊的房間,房門半掩着,裏面確實有道幸夏和楊凱晨換過的衣服,但人卻不在。
 
「不會是被趙凰熾發現⋯⋯被抓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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