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軌跡》: Episode 16 - 摩登時代

「喂，出嚟啦。」在阿杰跟Vincent的老地方，阿杰向三條像叮噹漫畫經常出現在公園水管大喊。
 
果然，一個高大的人影從上面的水管慢慢爬出來，那人正是Vincent，很難相信身高六呎有多的人能夠瑟縮在直徑只有大約半米的水管。Vincent面如死灰，也根本沒有打算理睬阿杰，氣息陰沉地踱步離去。
 
「做咩呀你？Shirley搵咗你成日好擔心你呀！」阿杰一邊追上，一邊在Vincent耳邊大喊。
 
Vincent仍然沒有回應。
 
「唉…又發作…」阿杰忪一忪肩，對於這樣的Vincent感到慨歎，Vincent不是第一次將自己匿藏在水管，不讓別人找到，所以阿杰才能第一時間就找到他，阿杰拍一拍Vincent膊頭以示支持：「有事記得搵我呀！」
 


阿杰對於這狀況束手無策，便不再說話，以免添煩添亂，不知不覺間Vincent已經步行到住所樓下，阿杰不情願下也只有離去。
 
甫打開家門，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Shirley，Vincent怔住了，Shirley看到這反應也顯得一瞼腼賟。二人的反應，或者可以追溯至數日前兩人在這裡一起觀看世界盃賽事之後。
 
當日，Vincent睡眼惺忪地回到公司，連椅子也還沒有坐暖，便被經理叫入房中。
 
「Vincent，你嚟咗呢度都差唔多半年喇喎，習唔習慣呀？」經理用很典型的問候作開場白。
 
「好好呀…無問題。」Vincent拼命支撐著下垂的眼皮。
 


「我見你開頭都幾掂…而家…幫吓你手哩？」
 
「我會再俾心機試吓先…有心。」雖然經理並沒有顯露微言，但叫入房加上提出幫忙這個舉動著實加添Vincent不少壓力。
 
「唔…好啦，你可以出返去先。」
 
即使Vincent通宵達旦精神不足，他都安排了幾個潛在客人，期望可以說服至少一個客人幫襯他。可惜，結果都是失敗、失敗和失敗。屢遭挫折加上睡眠不足，Vincent心情漸漸煩燥起來。
 
夜晚回家，驚見Shirley在準備晚餐。然而，他更發現心愛的模型被搞亂了，繼而大發雷霆。
 


「妳做乜亂咁郁我啲嘢呀？！」
 
「我見你啲嘢好似好亂咁嘛…」 
 
「亂就唔駛問過我先架喇咩？我啲嘢而家全部搵唔到！」
 
「你咁惡做咩喎！你從來都無試過咁惡架！」
 
「唔高興嘅妳咪走囉！」
 
Shirley眼泛淚光，強忍淚水，咬著唇直瞪著Vincent，他卻無動於衷，Shirley遂奪門而出。之後幾日，二人保持氣氛凝重的簡短談話，沒有人敢再提這次的小爭吵，直至今日…
 
二人一同坐在梳化，沒說一句話，或者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Vincent只好找來一個遙控器，開啟電視機。剛剛開始播放的節目是差利卓別靈的默劇片之一《摩登時代》。
 
工業革命時期，低下階層工人被當成齒輪一般看待，差利卓別靈飾演的工廠工人正是當中不能適應的一員，被工廠壓迫得瘋了後，更因被誤會是激進份子而被捕入獄。即便是離開監獄後，他嘗試努力工作卻始終不得要領，甚至寧願再次走進監獄。後來遇到孤女，再嘗試做百貨店員或者侍應都被時代的鴻流所壓迫。最後，在準備不足，沒有公式參照之下表演唱歌卻獲得空前成功。


 
《摩登時代》的要素當然不止於人類生活於社會的工作層面，但眼下Vincent所看到的就正正是上述的意象。他在想，明明自己是不喜歡營營役役的生活，才打算投身經紀行業，為何到頭來會落入追數、見客、追數、見客的輪迴？為何自己到頭來又是一件小小的齒輪？Vincent皺起眉頭，鬆開頸上領呔，深呼吸了一下。渾然忘卻身旁有一個Shirley。二人默默無聲，對Shirley來說，感覺就是好彩有套默劇經典突然播放，眼看著螢幕發光像聽候發落。
 
在這個彷彿正有兩套默劇同時播放的現場，摩登時代尚且有音樂配襯，在梳化上演的，就只有極難看的靜坐場面。他們三年來都如膠似漆，一直同氣連枝，連分歧都從來沒有。今次的小爭執，雖然為的是極之無謂的事，卻足以令兩人不知所措，不懂得面對眼前人。若然處理不好，情況更有可能惡化，正如一道水壩出現裂痕，後果可能是崩堤造成災難。
 
（Next：Episode 17 - 冷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