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洗澡後,我和藍天赤裸躺在床上。

沒有剛才如情侶般的甜蜜擁抱,在暗黑沒開燈的房間,我們各自在床的兩邊,我轉頭一望藍天,在閉目休息的他沒有意慾理會我。

在家的時候也是,我們從來都在梳化的兩側,分隔很遠,理智去看只是被幻想中的期望蓋過頭。

別講什麼眼神交流,在暗黑的環境我甚至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容貌。

在黑暗中唯一看到的是他的雲石紋床單。



我忍不住用指甲刮一下白色床單的暗黑紋路。

像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完事後被擱在一旁的我比以往更空虛失落。

他冷漠不關心的反應,差在沒把我踢下床而已。

常常聽到男人能分開性愛,原來是真的,發生前和當下時殷勤奉獻,完結後聖人模式射後不理,發生在我眼前還是很驚訝。

這是一個道別以及迫使我毫無藉口說有遺憾的時刻——他的冷淡告訴我們的關係完了。



「我地係咪唔會再見?」我望著天花板問。

「我講咗㗎啦,我會走。」

「可惜⋯」

藍天看透了我掩蓋不住的情感,輔導著說:「你今日對我感覺咁強,不過係愛情嘅賀爾蒙發作。唔見面一排,打完個冷震,啲賀爾蒙唔見咗,乜都無淨底㗎啦。」

「唔係㗎。我無同你提過⋯我淨係拍過一次拖。我好少對人有感覺。」我說。



「信我,鐘意一個人係咁,感覺係好虛無。」我征征地望著藍天。

「你覺得十年後你仲會咁諗咩?」藍天說。

「會。」不知所以,我竟默默流淚起來。

「唔會。」他說:「升班、轉工、換車、換朋友、換女友⋯細個果陣每個女朋友我都覺得係最後一個,到最後佢地都會走,好好過生活,好快又會出現下一個。改變得多就明白,無嘢係永恆。」




我試圖忍住眼淚和啜泣的聲音,情緒卻愈來愈失控,整個人因氣喘而抽搐。

為何明明沒有與他一起經歷過什麼,我仍會為沒有聯絡半年的藍天如此傷心。



我們剛剛不是一同渡過了很親密有愛的時光嗎?為何結束幾分鐘後立即變了另一個容貌?

我期望他的禮儀最少會維持到今天完結才消失,沒想到他連裝也不裝一下。

「我明㗎,我真係明。我地只有當下,唔會有任何未來。你無需要再不斷提醒我,我知一切都係係我自願嘅選擇。」

他沒有表情,目光散漫,我不懂他的想法。

我知道與藍天發生關係不會改變任何事情,但我仍然如此選擇,作為紀念。

「我唔會令你困擾。」我起床穿回衣服。

「對唔住。」為我的情緒失控而道歉。

「痛夠自然會走到。」藍天說。



拿著手袋便離開藍天的家。

最後在暗黑中看到的,不是藍天冷淡的臉,而是那張白色雲石紋理床單。



愛的感覺不能當飯吃,沒有互動,單方面愛著一個人很好玩嗎?

當你很想念一個人時,對方不會給你相稱的回應。

除了寂寞,你得到了什麼?

還不如實實在在地陪伴。



清空內心,只專注在自己的生活。

付出的愛成為回力鏢,鋒利的邊緣一下又一下打在身上。

愛愈多,傷口愈深。

愛而不得的感覺,很痛。

但理性在提醒自己,真正的戀愛是互補進步,而非內心被填滿不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