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跑馬地,四月一日凌晨。
 
我叫阿仁,一個好平凡嘅學生,major係好平凡嘅BBA,有一份好平凡嘅part time,好平凡咁識咗個女朋友,唯一唔平凡嘅係女朋友幾靚,好多人都好羨慕。
 
我女朋友叫阿穎,陪我渡過幾百日甜蜜時光嘅人。
 
要一個唔平凡嘅人同我喺埋一齊,係人都估到發生咩事。冇錯,正係你諗緊嘅事。
 
所以,幾個鐘之前,我俾人飛咗,原因係「我唔夠上進」。其實都估到係咁嘅結局,只係估唔到咁突然。一個鐘之前仲好哋哋講過幾日去邊玩,一見面就話分手,係冇預兆之下咁講。我成個人shock咗,但係個心又好平靜。




 
可能你覺得我已經痴咗線,又估到又估唔到,又shock咗又好平靜。
 
冇錯,我真係痴咗線。
 
所以,我喺馬場附近游離朗盪咗成個夜晚,完全唔知自己做過乜、做緊乜,只係好想個人行下、靜下,聽下人聲,放空個腦。
 
汪汪。
 
人衰行路俾狗吠,原來係真,路過就好似有個人無啦啦同你講粗口咁。




 
大半夜,圍住個超級無敵大嘅馬場行咗個圈,嚟到跑馬地電車總站。我扮型咁坐咗上鐵欄,手上嘅膠袋裝住我買俾阿穎嘅嘢飲──一支冰糖燉檸檬,我嗰支差唔多飲晒,而佢嗰支,就俾我甩咗一個夜晚。
 
嗶嗶嗶嗶──
 
邊個呀?呢個時間打俾我?
 
來電顯示︰阿偉。
 
呢個時間,始終都係好朋友係最好嘅樹窿!




 
「阿偉,做咩呀?」
 
「阿仁,見你成晚冇一個曬命message,睇下你做咩事咁囉。」
 
佢真係醒。
 
「因為冇得曬喇,以後都冇得曬。」我講得好唏噓。
 
「又做咩呀?早幾日先講話去長洲開房,唔係咩?」
 
「佢求先無啦啦同我講分手,好認真咁講。」
 
「係咪有嘢想你買俾佢呀?定係你衰啲咩呀?你冇追住佢咩?」
 




「梗係有啦。但係佢叫我唔好跟住佢,轉身就走咗。喺中環大街大巷,仲點追呀?」
 
「你反省下,做錯咩事呀?阿仁你成日踩地雷架喎,佢好憎人食金拱門,偏偏你之前就同女莊員去食,仲要同女莊員去食。」
 
「嗰日我鬼知咁都俾佢啲friend撞到咩,想搵人幫手記出席率就鬼影都冇隻。」
 
我諗咗陣,好唔好將求先見到嘅事講俾阿偉聽,阿偉係我老死,照講啦!我而家好想搵個樹窿呀!
 
「今日我…吊住阿穎尾,佢行咗出上環酒吧搵一個MK同事,我聽佢講過︰對方幾有錢。」
 
「哦,即係…」阿偉將唯一合理推論收起咗。
 
「帽咗。」
 
屌。




 
「唔好嬲啦,未必嘅,阿仁你都係第一次見阿穎同條MK行埋一齊,仲有得追嘅,你試下過幾日…唔好,聽日,聽日搵阿穎講清楚。」
 
我好似碌葛咁冇反應。
 
「阿仁?做咩呀?」
 
「阿偉,點解人心可以變得咁快?」喺夜半嘅電車站,我對住電話講個沒完沒了。「分手之前一個鐘,我完全feel唔到佢會咁講,等我仲走咗去阿布泰買咗佢好鐘意嘅冰糖燉檸檬。」
 
「好飲咩?」
 
「阿穎好鐘意,話平平地當涼茶飲幾好,我買咗兩支去接佢,諗住一人一支。我飲完自己嗰支,佢嗰支仲喺度。」我望住我手上嘅膠袋講。
 
「支冰糖燉檸檬算啦,總之你聽日搵佢,今日快啲上床瞓,唔好諗咁多。」
 




對住兄弟講「多謝關心」只會有種陌生感,呢啲時候,默默接受就係最好。
 
突然有架跑車經過,自覺高人一等嘅引擎聲嘈到隔幾條街都聽到。
 
「阿仁你唔喺屋企呀?」
 
「我喺跑馬地,諗住搭電車去地鐵站就番去。」我來回睇咗下出奇咁靜嘅馬路兩端。
 
「阿仁你好似瞓未醒咁,而家咩時間?仲邊有電車?」
 
「吓?冇咩?」
 
「跑馬地咁的尖,而家莫講話電車,分分鐘的士都冇呀!你行番出銅鑼灣睇下趕唔趕到尾班地鐵好過啦!」
 
兄弟安慰咗兩句,個人冇咁六神無主,個心踏實好多。




 
收咗線,我望住長長嘅電車軌,心諗︰點解要行到無人之境仲要行到咁入?
 
「呢度係跑馬地電車總站,原來我不知不覺行到咁入。」
 
而家行番出去,起碼都半粒鐘啦!仲邊趕到尾班車!身為九龍人,長年喺九龍活動,如果唔係想尻行下,真係唔會嚟呢啲冇嘢買又冇嘢行嘅地方。而家冇電車,等幾耐都唔會有,唔通露宿咩。
 
啪。
 
由鐵欄上面跳落地,我拍咗兩下手,將污糟嘅微塵一掃而去,過咗對面馬路之後,一陣理應該冇可能出現嘅聲,突然響起。
 
咔。咔咔。叮叮。
 
我回頭,見有架電車駛緊過嚟。
 
「死仔阿偉,又話冇車?咁大架咩嚟架!幻覺嚟架?」
 
電車靠站停低,好一段時間,只係前後門打開晒,電車上面一個人都冇,附近,亦係一個都冇。
 
冇咩嘅,尾班巴士咪又係咁,通宵巴士喺首站完全冇客都唔係新鮮事。
 
我走去睇睇目的地,上面寫咗一個意料之外嘅地名。
 
「又一村?又一村喺九龍塘,乜而家九龍都有電車,仲有埋過海電車咩?」
 
突然,我感覺到有一種莫名嘅寒風吹過四月嘅晚上。
 
冇嘢嘅冇嘢嘅。世界真係變啦,我真係聽都冇聽過有條咁嘅路線。
 
唔理,反正我屋企又喺石硤尾,又一村點都近啦!
 
「重點係我住咗九龍咁耐都未搭過電車,如果唔係見到實物真係唔敢相信。」我抬頭望住殘舊嘅車身講。
 
踏…踏…踏…踏…
 
踩上前門步級,我向車尾方向走。作為倉鼠系男人,梗係坐最後。
 
「話時話,好似愈嚟愈大霧。」
 
四月嘅窗外夜景愈嚟愈朦,同求先面紗一樣嘅朦朧唔同,而家根本上係批盪,開始睇唔清附近嘅輪廓。
 
唔會落雨掛?
 
時…時時…
 
我望住拉落咗嘅車窗外,前後門嘅車閘終於閂埋,去九龍嘅電車,終於開出啦。
 
「阿偉個人渣仲話冇電車,下次見佢我一定屌尻佢。」
 
好,就嚟一趟「傷心電車」,落車之後乜事都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