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成績出爐的那一天,陳凱婷意識到自己的經期遲了數天還沒有來。

她盯著電話螢幕輕愣,日期顯示著一月中,距離平安夜已經差不多一個月了。

心裡沒來由地發慌,好像作賊心虛般空蕩蕩的,有意無意地躲避最壞的打算。

沒事的,沒事的。

他沒有射在裏面,他沒有……



陳凱婷很是擔憂,匆匆聯絡朱碩謙問個清楚。

天空清澈如洗,是冰冷的藍色。

「冇射入去。」、「我呢排考試壓力好大,求下你唔好激我。」

好吧。

最近朱碩謙對陳凱婷愈來愈冷淡了,可她也不敢主動招惹對方,那只會造成火星撞地球的下場。



心底裡的疑惑總算得到一絲解答,她低頭捧著電話,髮絲遮住臉頰那刻看不見任何情緒。

「做咩啊?」張靜宜側過頭好奇地打量她,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班房恬靜安寧,晨曦灑在她們臉上,泛了純淨的光。

陽光曬得整張臉都變暖了。

「冇嘢。」陳凱婷抿唇,目光晦暗不明:「瞓唔夠掛。」



張靜宜茫然地眨眨眼,決定不過問對方。

陳凱婷和陳曉智一樣,從來不喜歡分享自己的感情事,比如朱碩謙,比如父母。

在她眼中,只要是能夠解決的事情都不值一提。

只是大姨媽姍姍來遲而已,不用擔心。

陳凱婷嘆了口氣,默默壓下那裊裊繞繞的不安感。

「排名出咗啦!」某個人在門旁高呼,班上的人瞬間蜂擁而出,圍在那幾張白紙前細細打量。

陳凱婷今天沒心情開路,可憐的張靜宜自然擠不過其他人,只能待在後方踮起腳張望。

倆墨玉在那密密麻麻的小黑點上望穿秋水。



「急住輸俾我呀?」陳曉智平靜的聲音從後響起,手抄進兜裡,一臉淡定。

他走過去,烏泱泱的人群頓時分開兩邊,讓他前行。

張靜宜無語,眼睜睜目睹對方以不費吹灰之力擠進第一排。

他後腦勺先抬向前十名那邊,然後便側過頭掃了她一眼。
少年側面輪廓清雋鮮明,嘴角帶笑,看得她小鹿亂撞。

「點樣啊?」張靜宜對著陳曉智作口型,眸底滿溢緊張。

少女把頭髮撥到耳後,看起來俏麗又充滿秀氣。她身穿厚厚的校服外套,整個人軟軟糯糯,包得像一個粽。

他忽然壞心思油然而生,想藉此戲弄對方。



少年似笑非笑地對上她的目光,緩緩豎起食指。

「你!?」張靜宜嚇得雙眼直瞪,口型誇張得幾乎成了一個圓,手往他那邊指:「第一名?」

他竟然能把鍾文傑踢下第一名的王座?!

陳曉智垂下頭淺淺一笑,邁步穿過茫茫人海走向張靜宜面前。

他俯身湊近張靜宜,兩人互相對視。

​「你第一名呀。」陳曉智的語氣透著笑意,眼神一剎那變得溫柔。

少女驚喜得張大雙眼,眸子明亮,隨即綻開不敢置信的笑容。



她從未試過笑得如此燦爛,有種從骨子裡散發出的朝氣,不知不覺間渲染他人。

「真係㗎?」她咧開嘴時露出虎牙,添了幾分調皮:「咁你呢?」

聖誕假每晚挑燈夜讀果然有所成效,她終於戰勝鍾文傑了。

內心爽快得有個小人兒活蹦亂跳,為勝利感到興奮。

陳曉智若無其事地聳肩攤手,語氣散漫:「鍾文傑第二,我第三。」

「嗯…唔緊要啦。」張靜宜早已拋下包袱,裝作惋惜地拍拍陳曉智的後背,眨眨眼。

她的口吻有些討打:「我相信你會追到我嘅。」

「你好想我追你咩?」陳曉智眉眼彎如月,眼裡盛滿碎星,調侃的語氣讓內容變了味。



「……」張靜宜臉蛋猛地漲紅,一時間想不到如何回答。

是挺想的。

那念頭僅僅一閃而過,餘韻卻緲緲繞繞了一段時間。

走廊上各種聲音不絕於耳,學生們三五成群地開著玩笑,偶爾爆發出哇哇亂叫。

陳凱婷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經期已經遲了幾乎兩個星期,現在還沒有半絲徵兆。

她徹底慌了。可她不敢告訴朱碩謙,一來害怕影響他溫習,二來那只會讓他情緒失控。

於是她一五一十地跟陳曉智和張靜宜交代了遍,下意識低下頭渾身發抖。

她再也不能裝作若無其事了。

那時陳曉智「啪」一聲合起書本,抬頭掃了陳凱婷一眼,聲線比以往更冷:「我叫過你去保護好自己。」

平日見慣了他從容不迫的模樣,何曾見過用這種語氣說話的陳曉智。

張靜宜反倒識相地伸手擋在陳凱婷身前,急忙圓場:「不如驗吓睇吓結果先啦。」

也許陳凱婷有難言之隱。誰會願意冒上這麼大的風險呢?

她回過頭看眼神黯淡的少女,擔憂不已。

那天下課,三人鬼鬼祟祟跑到商場裡的藥房買了盒驗孕棒。

商場距離校舍很遠,基本上不會和同學碰面。太陽穿過透亮的玻璃打在地板上,偏偏照不到他們所在的角落。

「冇事嘅。」張靜宜趁陳凱婷走進去前緊緊抱著她,努力按下洶湧的情緒。

「嗯。」

陳凱婷獨自一人走進了洗手間,剩下張靜宜和陳曉智靜靜地等待。

陳曉智表面上沒有任何情緒,可不斷低頭踱步,眉頭緊皺。

而張靜宜則一瞬不瞬地看著門口,幾乎要盯出一個洞。

這時,薄光恰好照到他們那邊,倏然灑在洗手間門前。

像極了神明的指引。

求神拜佛,請務必保佑陳凱婷平安無事。

請保佑她的小太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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