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地球有一個叫挪亞方舟的故事,故事中世界會受到洪水沖洗,神要他的信徒打造一艘方舟,洪水來襲之時,方舟上需要承載的除了人還要有不同種類的動物。而在人類離開地球時,載著他們的方飛船上亦帶著各式各樣的動物,有會飛的擅水的還有陸地的霸主。
 
  但問題是,並不是所有動物也能在另一個星球生存,經過長期的培育也沒有辦法讓動物自行繁衍出大量的後代,迫不得已下政府只好立例把所有無法適應的原生動物例為稀有物種,虐待及飼養是違法的行為。原生動物被移居到了另一個星球上生存,那個星球上只會有牠們的管理人和動物在。

  然而即使立例了,犯法的人還是不計其數,因為他們享受從虐待牲畜所獲得的快感,他們不會虐待人,因為到現在為止沒有人有那個自信可以躲過超級電腦的追蹤,把人藏在找不到的地方。相傳整個星際的機器人皆是智腦的眼線,而事實就沒人可知了,因為沒有人有那個膽子去嘗試。因此為了發洩,人們只好從漏洞最大的動物著手,從動物們所居住的「烏托邦」偷出來,再運到現役最大的虐畜場所,一個名為「馬戲團」的地下娛樂場所。會去馬戲團的大多是上等人,馬戲團的進場費不是一般人付得起的,而為了回饋那高昂的入場費,馬戲團可以虐待的動物範圍大如上至溫馴小兔子下至曾經的萬獸之王獅子。

  深夜的第一首都星下起了人造大雪,街上穿著薄衣的路人不由得搓著手臂喊冷時,擁擠的馬戲團卻熱得讓人冒汗。

  隨著鞭子一下又一下劃破空氣的聲音,地下馬戲團的氣氛也被帶上了高潮,人們在嘶吼著他們的熱情,為下一頭站在台上的野獸期待著。站在高臺中央穿著騷包的男子介紹也不讓眾人失望,在聚光燈下他雖然戴著面具但半臉的面具沒有擋下他那的笑容,他興奮地介紹下一個即將獻上讓人熱血沸騰的馴獸表演,臺下的人催促他時,一頭兇猛的白獅闖入了他們的視線。





  距離上一頭獅子的出現已經在三年前,在被一位新手馴獸師打死後,久別舞臺多年的萬獸之王再次出現,白獅雖然顏色和一般的獅子有異,但白色更能突顯傷痕,這讓令人們更加的期待接下來的馴獸過程。因此當人們看到那踩著貓步,身型嬌小戴著紅色蝴蝶面具的黑色長髮女子緩緩從幕後走出時,歡呼聲越演越烈,有為表演而歡呼的,也有為馴獸師可以調教這麼好的動物而歡呼的,很多人恨不得他們是那個女子,那樣就可以感受讓萬獸之王低伏於他們的快感。

  然而,在女子揮出第一鞭後,「馬戲團」中的溫度驟降,人們不在歡呼甚至害怕自己的呼吸聲過於突兀。死寂在這個擁擠的環境漫延,而導致這一切的人只是發出尖銳的嘰笑聲。

  主持人死了,死在女子那尚在滴血的鞭子上,在獅子大口大口吃下屍首,濃重的血腥味召來了人們的恐懼。一道尖叫聲從觀眾席傳來,人們開始轉身蜂擁著想要主立刻離開這個非法地方,然而才剛打開門大門便被紅藍交替的燈光堵住了去路。 那是警察倒的信號燈,除了信號燈還有那吵鬧的警笛聲,只是因為人們都在地下,所以才沒有人察覺到他們的到來。
 
  上有一堆警察,下有白獅女子一動物一人和一具的屍體,看似兩邊也討不到好處,竟然還有人異想天開的想要人數壓制女子,結果一個被慫恿的人剛往女子的方向跑向,他的腳便永遠的和主人分離。

  「別看不起人啊。」看了眼主持人那被吃剩的屍骨,女子離開她所在的位置,緩緩走下了高臺,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吵雜的人聲中異常的清晰,彷彿是時鐘中的數字跳動著倒數他們剩下的時間般,一些比較靠近看臺的人不由得冒汗。






  「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以給你錢!很多很多的錢,只要你放過我!」一個腹大便便的男人渾身掛著珠寶但毫無一點貴氣,他面露恐懼但還是想要擺出傲慢的表情和女子談判。

  「那你又知道我是誰嗎?」一步又一步的走近,女子摘下了臉具讓人們得以看清她面上那具標誌性的印記,一個如同蜘蛛腳般的印記以她的左眼為中心延伸開來。

  「是…是斷罪紅蛛!」不知道是誰大聲呼叫出女子的名銜,讓馬戲團內的人們再起騷動,原本還想要用錢打發女子的男人也嚇得跌坐在了地上。

  斷罪紅蛛並不全是女子的名字,前方的「斷罪」是她曾經的工作。在斷罪人普及的時候,紅蛛在斷罪人時期可以說是惡名昭彰的人之一,因為在她的手下從沒有一個人可以活下來。雖然在她手上都是大奸大惡之人,但可以一點傷也沒有就這樣把讓人們頭痛不已的惡人殺死,她的手段不但比普通人高,還冷血。不是沒有惡人在追捕過程中試圖脅持人質來反威脅過來,一般的斷罪人確實會為此而饒他們一命,但面對紅蛛時管你有甚麼把柄,死就是死她毫不手軟。
 
  紅蛛的惡名並沒有維持很久,隨著斷罪人的解散紅蛛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人再遇到這個面上有著蜘蛛印記的女子。相傳她是去應聘了當「烏托邦」星球的管理人,但因為沒有事實證明黑家亦沒有出面證實,所以流言就不了了之。




 
  在紅蛛當管理人的流言剛傳出時,盜獵者確實有所顧忌不敢輕易出手偷動物。但隨著時間推移,人們開始忘記了她的存在,大起了膽子開始偷走「烏托邦」的動物回來馬戲團供人們娛樂,越來越猖狂的他們最後惹來的便是來自紅蛛這個大殺機的殺身之禍,而其他助紂為虐的人則是以知法犯法被國際法庭定罪降為奴或是礦物星的工人。

  一夜的清場讓紅蛛也疲憊不已,使喚曾經的工作伙伴合力把救下來的動物載上運輸艦送回烏托邦後她並不急著回去,長年沒回家的她選擇在前去政府安排她下榻的酒店前先去探望她的老熟人黑薔薇。

  可惜當她來到那熟悉的家門時撲了場空,漆黑的大宅只有休眠中的機械管家在。無奈紅蛛只好順著過去的訊息去找那位讚不絕口的咖啡店湊合。第一嗜好動物第二嗜好便是咖啡的紅蛛早已被黑薔薇一口一句好喝勾起咖啡癮,然而之前她還在為動物失竊一事給忙得腳不沾地只好趁現在難得的空閒去嚐看看了。

  才剛推開咖啡店門,一聲大聲的奶奶就把店裏的焦點聚集在紅蛛……和她腳邊的毛茸茸上。
 
  是的,毛茸茸。那是紅蛛的愛犬比熊犬,不管紅蛛去哪這團毛也一定會緊隨。雖然在烏托邦比熊犬是常見動物,但對於被禁一切大型動物飼養的首都星而言是稀有得不行的生物。

  「不好意思,為了避免你的不便,我們立刻為你安排包廂。」疑似店主的男子往旁邊的招來注目黑月招手,然而此刻黑月沉迷毛團上手搓得開心又哪顧得上老闆的呼喚。

  「不用了,就讓牠去玩吧,小傢伙喜歡人。」看到黑月的失態,紅蛛不由得失笑,看到店裡正坐著熟人,於是她婉拒店主的好意往咖啡店角落的位置坐下。





  「好久不見,甚麼風把我們的紅蛛大人從烏托邦吹到這髒亂的首都星啦?」從紅蛛進門開始黑薔薇就把所有的騷動秈在眼裡,見對方坐在自己對面絲毫不介意,還壞笑著逗趣對方。坐到位置上看到黑薔薇滿桌子的紙張,紅蛛也不甘示弱回道:「那又是誰讓我們的隊長大人放下刀拿起筆寫信那麼浪漫啊?」

「我這不是有苦衷嘛……」說罷,黑薔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剛才招待紅蛛的男子,對紅蛛打了個眼色道道。

「那個不會就是黑月的未婚夫,Zin家的大少吧?」紅蛛八卦心起,她下意識拿起黑薔薇前方的咖啡喝了口後被那甜膩給差點弄吐,然而吐回杯裡太過不衛生,只好硬著頭皮放下杯子把口中的嚥下,「媽耶,你這杯是怎麼樣,甜死了。感覺我好像已經看到糖尿病的未來了。」

  「首先,對方已經主動提出解除婚約,所以就別叫別人未婚夫了。我會來這工作是因為別的事,是甚麼你就別管了。」黑薔薇嫌棄地看了紅蛛一眼,也端起杯子喝了口,「第二,我不喝甜的我就寫不出字好嗎?你看看你看看,多燒腦!」

「請問黑薔薇大大我應該怎麼才可以追求我喜歡的……嘎?甚麼東西?好像……還挺有趣耶?」紅蛛一臉詭異地拿起其中一張紙,看完以後也執起了一支筆開始替對方分擔信件的問題。

「奶奶你的特濃咖啡……奶奶原來會寫字嗎?!」好不容易停下禍害毛球的手,黑月親自端咖啡來孝敬紅蛛時一臉惶恐發現對方在寫字,筆下的字秀麗比黑月那宛如狗刨一樣的字要好上百倍。黑月對紅蛛的認識沒有很多,因為在她很小的時候紅蛛便出遠門沒再回來了,而黑月對紅蛛的印象就停留在,紅蛛一直說自己是因為學歷低才會當斷罪人,學歷低也就代表文盲。盡管黑薔薇一直否認這件事,但出於崇拜黑月還是把紅蛛說的話也當作事實看待。

  「這位可是在首都大學語言系以頂尖成績畢業的,別說會讀會寫,她會的語言根本就可以支持她去當個外交官好嗎……」黑薔薇小聲吐嘈道,「是不知道她畢業後是腦子哪裡壞了去當斷罪人這種粗人還給我混了個殺神的名稱,害我們倆都被大學同學給斷了關係。」

  「你現在是不滿我以前比你紅而已!」紅蛛反駁道,兩人以前皆為斷罪人還是搭擋的關係,只是和紅蛛不同黑薔薇在職的時候用的是化名,工作時還會戴上面具讓人看不到她的樣子,所以才一直沒有人認出她就是曾經紅極一時的斷罪人屠夫。「喔對了孫女,你們這裏缺人嗎,我最近應該會留在首都星,挺閒的。」





  「怎麼那麼突然?」聽到紅蛛那意料之外的,黑薔薇不怎麼樂意地皺起了眉頭,她不懂對方為甚麼突然就要在這個她厭惡到不行的首都星逗留。

  「你最近應該有收到一些消息關於……吧?」紅蛛一臉嚴肅地說,在最後她沒有言語時手指往桌子點了點,對面的黑薔薇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彷彿懂了甚麼後問道﹕「這麼快就收網了?」
 
  「嗯,牠們已經不能再等了。」
 
  五歲被黑家上任家主帶回黑家養大的紅蛛一直過著上等人生活,有著疼愛她的父母、哥哥姐姐們、良好的高等教育及美好的未來。但她從沒有忘記五歲以前生活在森林時被動物們的撫養日子,雖然不如在人的家裏生活那般好,但一個幼兒能平安長大到被黑當家帶回去養大,動物們沒功也有勞。


  在斷罪人解散後,曾經有立過功勞的斷罪人都可以對政府要求一件事作為回報,但紅蛛遲遲沒有提出,她一直意無意地打探關於烏托邦的事,最後在聽聞烏托邦的管理人即將退任時,提出了她要成為下一任烏托邦管理人的要求。剛上任時她發現動物被盜的事件已經到了十分猖狂的地步,上一任管理人不是沒嘗試過申訴,然而調查皆以找不到動物去哪了來結案,無奈紅蛛上任以後也只能依靠自己的方法來平定這盜竊之亂。
 
  「辛苦了。」再多的千言萬語也頂不過這句辛苦了。黑薔薇沒有多說些甚麼,只是握著紅蛛的手這麼說。原本還想回一句「沒甚麼好辛苦」的紅蛛雙眼不由得一紅。
 
  她確實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一直為了盜獵者的事忙前忙後的,把她的退休時光都耗在了那些人身上。在這件事上她不能和別人分擔,不能尋求至親和好友,只能一人擔下搜證追捕等的工作,只有自己可以信任和交託,還有時間在背後追趕,雖然身陷在其中時覺得沒甚麼,但當真的坐下歇息時才會發現過去的日子真的讓她難以喘息。黑薔薇雖然是一個局外人,但當一個局外人都知悉她的努力並讚同時,她才有忙碌日子要到頭的實感,疲憊瞬間感潰堤。





  「我明天會去帕拉尼首都一趟把剩下的動物帶回來,後天才可以真的開始休假。」太陽昇起時地面被豔陽照耀,紅蛛別過頭試圖遮掩自己那紅彤彤的眼睛。黑薔薇沒有說甚麼,只是摘下了自己的項鍊交到她的手上。
 
  兩人雖然沒有血緣聯繫,但是相處得比有血緣的兄妹還要好,已經是好到不用言語就猜懂對方的一言一行,因此紅蛛知道黑薔薇的意思就是讓她放心去做她想做的,背後有她在,就和昔日她離開首都星時一樣。日出正是咖啡店交班的時間,黑薔薇收拾完桌上的東西和紅蛛一起離開。
 
  分別前,兩人以擁抱代替言語來告別,夕陽再一次見證這對沒血緣的姐妹的擁抱。距離她們上一次的擁抱已是五年多以前了,那是在紅蛛偷偷離開首都星前去烏托邦交接工作被黑薔薇發現時的。那天的黑薔薇有多憔悴今天的她就有多容光煥發,看著黑薔薇逐漸遠去,紅蛛不由得感嘆這龐大的變化。

  她走的這五年,原本一片和諧的黑家在這個時間分裂成了兩派,一個是以現任當家黑大哥黑海為主家領頭的利益派,而另一個則是以黑薔薇為領頭帶著旁支的平穩派。為了不讓紅蛛捲入分裂風波,黑薔薇自作主張把她的名字從族譜中去掉獨自承擔一切,因此紅蛛才可以隱居在烏托邦多年免去家族分裂帶給她的選陣營困擾。
 
  「等一切結束……」紅蛛低頭摸了把比熊犬。她曾經把動物們視為生命般重要,漠視了需要她的黑家人,她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恥。而現在她已經回饋了動物們的養育之恩,給予了牠們安寧的庇護所,她也該回去當黑家的女兒而不是動物的管理人。

  「紅學姐?」當紅蛛準備離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讓她愣在了原地。

  「曹英你快回來。」店裏的龔於對剛回來的男子催促道。





  「喔喔來了。」

  「歡迎回來,學姐。」男子的話讓紅蛛久久不能回神。

  為甚麼他還活著?

  只有七個字的問題瞬間佔滿了她的腦袋,右手的玉鐲應聲斷裂碎在了地上,鐲子內正刻有【曹英】二字。
 
  紅蛛的恐懼也隨著玉鐲碎裂的聲音衝破了枷鎖,本該封存的血色的記憶湧現讓她眼前一恍。就和黑薔薇說的一樣,紅蛛原本在大學畢業是要當外交官這些需要會多種語言的工作,然而就在她畢業前她遇到了生命中的轉捩點,那件事的發生使她選擇了要去當斷罪人。那件事是何事連黑薔薇也說不出,因為身為當事人的紅蛛如同失憶了般,一問三不知。
 
  直到現在。
 
  看到主人的呆站在原地看著咖啡店大門,毛團發出哀嚎希望能引起牠主人的注意。被毛團喚回神智的紅蛛緩慢低頭,眼中的血色逐漸褪去她看清了眼前不再是她的心魔而是白色的毛茸茸生物,她抬起原本掛著玉觸的手揉了揉毛團的腦袋輕喃,「他還活著,真好。」
 
  轉身離去的紅蛛沒看到站在咖啡店櫥窗裡的人正眼也不眨地看著她。
 
  「不打算聊一下嗎?」辰生離開櫃檯走到了櫥窗前的人旁,眼中帶著好奇。
 
  「不了,我們本是殊途就不該有所交雜。」曹英對她苦笑道,他下意識抬手磨蹭後頸,露出一條已經癒合但沒有消失的傷疤,這就是他長期穿著高領的衣服就算在夏天也不換款式的原因。看到傷口辰生了然沒再說話,只是對剛下樓的溫柳打了個眼色後安靜離開。
 
  『一切早已不復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