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咁的，我同女學生發生咗祕密關係》: 21.陽光與陰影

而這種突然的親密身體接觸，也讓我整個人也沉浸在我倆彼此的距離之中。每一次球來到，我都希望詠彤往我這邊接球，也同時期待我能跟她配合上。

說時遲那時快，下一球便是機會。

排球很慢從上空落下，她雙腳半蹲微微叉開給我下手傳球，我抬頭，排球如在慢鏡頭中緩緩降落，我上半身微微向後仰借力，右手舉起，看準時機後出手——快、狠、準，球在電光火石間殺到對面右邊二人中間，她倆措手不及，伸手卻統統接不住。

「哇⋯⋯」樂兒和對面的女生去撿排球，眼神有點驚歎地笑看着我。

「靚波。」我向詠彤豎起拇指，她雙眉上揚地莞爾回應。





排球是很容易親近彼此的運動，因爲它總是迫使大家互動，不論是對手還是隊友，排球都成了彼此感情的助燃劑。

又一球，這次換我上手傳給詠彤，她左手微微升到胸前，右手舉起等球的同時也讓校服手袖微微往她的肩膀退去，只見那微濕的衣袖在陽光照耀下顯得有點半透明，我不受控的目光在那兩秒鐘快速順着她白皙的玉臂掃下到那藏在校服後若隱若現的腋下，心跳又隨即快速亂跳⋯⋯

詠彤瞄準球的中心用力一扣，飛快的球再一次讓對方招架不住。

「Hey～」同一時間，後方樓梯突然傳來一把爽朗的男聲：「摻唔摻埋呀？」

「喂！」樂兒雙手握着排球往那邊看去，隨即眉飛色舞地連忙道：「快啲啦！」





我回眸一看，是個剪着平劉海、高高瘦瘦的學生，笑容像個看見禮物的小孩一樣幸福，我再回頭看看，跟樂兒臉上的笑意一模一樣。

「依家咪嚟囉～」他揹着書包往這邊，從我身邊走過時呼了一聲：「李Sir」後又繼續往樂兒那邊走去。

「你又話留到四點就落嚟嘅？」樂兒靠過去，在那男生身旁頓時有種小女生的姿態。

「佢唔肯放我走呀⋯⋯之後我咪同佢講話我要陪你打排球，佢先畀我感動咗放我落嚟。」那男生一笑，樂兒也跟着甜笑，如果不是我在場的話，他倆可能已經有更親近的互動——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在現場有種強烈格格不入的感覺。

「喂喂喂開波喇。」Natalie 有點沒好氣地拍拍手，其他人都紛紛笑看着這對小情侶，樂兒和那男生看了看我，微微分開了一點後並排準備接球。





老實說，此刻我確實很想離開這裡，就算詠彤在這裡也不影響我想離開的心態，皆因我從沒試過有如此強烈的違和感，而我現在只覺得我的存在讓她們不能暢所欲言，很可怕⋯⋯

但同樣地，她們的存在也讓我不好意思開口。

一來，我才打了十多分鐘就離開，未免太過不給情面；二來，那男生一來到我就說要離開，情況會很尷尬。

我害怕尷尬，十分害怕，為了避免更大的尷尬發生，也就只好繼續陷於現在的窘境當中⋯⋯

「好渣呀張畯然！」「喂我啱啱嗰球好波嚟㗎，我專登⋯⋯」「又打情罵俏～」「唉呀！我盲喇⋯⋯」

後來，我漸漸覺得自己有種跟六個陌生人打球的感覺——她們的靈魂是同步的，唯獨我是局外人。對比之下，毫無表情的排球似乎更像我的同伴⋯⋯即使把球打到到對面了，它還是不時會從或高或低的弧線折返我手。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太自卑，但我也不想自己太有自信，前天的 AYP 聚會讓我產生自己已經完全融入了大家的錯覺，但我錯得離譜——原來在學校、有其他同學在的時候，我還只是一個像朋友的老師，但要成為朋友嗎？其實還遠遠不及⋯⋯

老師還是老師，學生⋯也仍是學生。





鐘聲響起，距離球場清場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鐘。

打得臉紅耳赤的她們決定回雨天操場休息，我準備回到教員室，但也得先讓汗流浹背的自己在雨天操場的大風扇下降溫下來才行。

雨天操場共四把掛牆大風扇，兩把近 Locker 方向，兩把近球場方向，而近球場的這兩把大風扇下就安置了兩部飲水機。

只見樂兒和男友用飲水機補充水分，而 Natalie 則跟其他女生說：「一齊去 canteen 買嘢飲啦～」

「我飲水先，」只見詠彤指着雨天操場放滿背包的綠色長木椅：「你哋可唔可以幫我買個雪米糍呀～？」

「都係雲呢拿？」「Yes!」我身後傳來詠彤的聲音。

再過幾秒，詠彤又再次出現在我餘光當中，我往她的倩影一瞥，此時她和我正並排佇立在大風扇下擦汗乘涼，彼此隔了一個手位的距離。





就這麼兩個人，分享着同一道風。

她抿着嘴，一手輕拉著校服的衣領一手撥涼。

「成日都食雪米糍，唔厭㗎咩？」我嘗試打開話匣子。

詠彤搖頭，莞爾道：「唔食一日反而會唔舒服。」

「怪人。」我笑看著她搖頭，她也低頭輕笑。我望回大風扇，正開始對沒能及時想到下個話題的我失望時，詠彤開口了——

「係呢金仔，」她輕聲地快問：「你鍾意影咩㗎？」

「我？」我再擦了一下冒汗的額頭，順勢轉身面向她道：「唔知喎⋯街上有咩有感覺就會影，不過我好少影景，主要影人。」

我的確不太受美景感動。





「我都係。」詠彤點了點頭，也漸漸側身開始面對我。

「你幾時開始影相㗎？」我接着問。

「上個月咋，暑期工賺到錢先去可以買相機去影下相。」她很淡然地說着。

「咁快上手？」我有點驚訝，因為我有看過她上載的照片，儘管調色、畫面並非十分優秀但也至少算是不錯，而且照片頗有靈氣，也就是讓人覺得拍攝者真的對外界一切有獨特的感受和理解，再加上她配上的文字，的確讓照片加了不少分。

「都係學下試下咁囉～」她很謙虛地說。

「我有見到你琴日嗰兩張相。」我把內心話說出：「我覺得好正。」

（如想睇到張相，可以到 instagram search @wingtung1028_）（為故事而設嘅ig）





「真係？」被我這樣一讚，她漸漸泛紅的臉頰上綻放了笑意：「兩張都係琴日喺花園街嗰邊影嘅。」

「琴日！？」我愣了愣，我雖知道其中一張是花園街的夜景，但沒想到兩張都是，而且還是昨天——而我昨天下午也在花園街⋯⋯

「係呀，做咩？」她蹙眉，似乎不解我的大反應。

「冇，」我覺得也沒有說謊的必要：「我琴日下晝都喺花園街。」

「真係㗎！？」這次換她大反應了。

我點頭，二人相視而笑。

如果我把文章改完再出門就好了⋯⋯我不禁心想。

但就算我倆真的在街道上偶遇了，我敢上前嗎？我可以做些甚麼？——我總把很多時刻想像得太過美好。

而這都歸於一個問題，我還是太不熟悉她。

從中文課開始我就感覺到這種距離感，和上個禮拜、開學的時候一樣，除了禮拜六到樂兒家那次以外，其他和她相見的情況都是有種想近卻近不了的感覺。

「你咁矮㗎！」這時，站在雨天操場小台階上的樂兒踮高雙腳，雙手搭在站於外面球場上的男友肩膀上。

「我咁矮你咪又係鍾意我～」那男孩仰起頭瞇著眼自信地說。

「唔得，你要高過我一個頭先可以追我。」樂兒在他面前，聲線也變得很嬌柔。

「你變矮咪得囉～！」只見他雙手出了點力從樂兒校裙的兩旁捉着她纖幼的腰肢，一下把她抱下到球場去。

「痴線！你傻㗎咩！」樂兒微微靠在男友的肩旁掩口而笑，二人同樣沐浴在秋日之下相依偎。

如果此時我手上執有相機，這會是我想記錄下來的瞬間——不知詠彤有否同感。

但我不敢在這時候看她，只好在餘光裡偷偷欣賞一下她隱若的笑意。

驀然，樂兒男友回眸，有點收起笑容地看着我，好像覺得自己遲鈍了，沒發現有老師在的意思。

而我也只是笑着搖了搖頭並揮手——就算我是訓導老師，也不會出手管學生的感情世界。

他們很合襯，可以在陽光下毫無顧忌地享受彼此的柔情蜜意。

「詠彤！你個雪米糍呀！」飯堂那邊傳來了女生們回來的聲音。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哦哦⋯⋯嚟！」我回眸，詠彤快步走過去，只留下越來越遠的背影。

我低頭在心中默嘆了一聲，把擦完汗的紙團丟進垃圾桶後便離開了日光照不到的雨天操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