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咁的，我同女學生發生咗祕密關係》: 41.棉花糖般的牽手

彼此，都在等待那個人。

「哇⋯頂⋯⋯」尖叫聲從強瞬變弱，原來畫面裏只是一個杯子掉落——不過是虛驚一場。

大銀幕裏的男主角滿頭大汗地鬆了一口氣，也同時讓全場觀眾得到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然而，大家似乎都忘記了——在恐怖片中，喘息空間才是最危險的⋯⋯

電影，就這樣捉着了觀眾的心理——





「啊——！！！」電光火石之間，駭人的聲效混雜着全場的驚叫高音而爆發，Natalie 和 Wingwing 緊緊地抓緊了樂兒的手臂尖聲呼叫，小肥、黑仔和健兒也都嚇得「哇」一聲後微微在座椅上彈起⋯⋯！

一旦鬆懈了，下一秒的恐怖畫面的驚悚程度可是會幾何級數上升的⋯⋯

他們被嚇到⋯⋯詠彤和金仔，也不例外⋯⋯

就在剛才「Jump Scare」的一剎那，詠彤終究嚇得失措地往左邊一避，金仔本來算安定地用右手摸着下巴、左手就在腹前撐着右手手肘，卻也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嚇得抖動了一大下⋯⋯

就因爲這一下，金仔的右手整個手臂和左手的四指，與詠彤的左手臂和右手四指相碰⋯⋯





一秒、兩秒、三秒⋯⋯

如果誰也不能主動成爲那個跨越這條紅線的人，或許兩個人在同一瞬間，既主動又被動地成爲那個人是最好的答案。

詠彤下意識地輕輕抓了一下金仔的恤衫衣角，金仔的左手也剛好因角度而微微觸碰着詠彤纖幼的手指⋯⋯

很柔軟、溫暖的感覺⋯⋯金仔的胸膛此刻有種如被火燒般的熾熱。

而同時間，電影男主角被嚇得逃亡、駭人的怪物不斷逼近、驚險的配樂高昂地響着——緊繃的神經令金仔和詠彤都沒有任何鬆手的意思⋯⋯





隨着劇情越來越緊張，詠彤不再抓着衣角，而是把手輕輕地放在了金仔隔着恤衫的手臂上；而金仔的手，也仍然微微觸碰着詠彤的小手。

二人就這樣一點一點更接近、更親近⋯⋯

慢慢感受和享受着彼此的溫度、輪廓⋯⋯

兩個寂寞的靈魂，都在此刻能深深體會到愛戀的情愫瘋狂往上湧。

或許是太寂寞，或許是那在黯淡的戲院下微微越過紅線的刺激感⋯⋯金仔在那親密的身體接觸中不自覺地起了生理反應。

也許是太不現實，詠彤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應該再抓緊點？應該要給對方一個眼神嗎？心裏七顛八倒的她統統都不知道，只知道被埋沒的一片死地竟開始有鮮花盛放⋯⋯

詠彤臉很紅，如果戲院足夠光⋯不⋯⋯其實只要金仔正視她的側臉，就能發現她的臉頰上醉了一抹紅暈。

二人此刻已經敏感得連手指不過移動了那麼一些些都能很深刻地感覺到，只是，仍然沒人願意放下這接觸的機會。





電影男主角繼續跑，二人的手保持互碰。

金仔在心中呼了口氣，食指徐徐再移動了那麼一點，詠彤的心臟瞬間猶如被電擊了一下——呼吸停止了，眼前驚悚的畫面也麻木了，只有二人投入在彼此的節奏的深情之中⋯⋯

這是一盤羅曼蒂棋局，在那粉紅色的棋盤中，彼此都在靜觀其變，彼此都想有突破性的發展⋯⋯

金仔步步爲營，每一步棋似乎都有滿盤皆輸的風險；

但其實詠彤卻深知一件事——那就是她無論怎麼出棋也都只會敗給對方。

因爲金仔每一步棋，都直擊着她的心臟地帶⋯⋯

靠近了，或許是時候再進一步了⋯⋯





金仔隨着食指的移動，連中指、無名指都宛如蝸牛般在詠彤的四指外緩慢且輕微地移動了一下⋯⋯

只不過是這麼輕微的一下，就已經讓他緊張得開始冒汗⋯⋯

他懼怕那剛萌芽的愛戀會毀於一旦，所以每一下舉動，他的神經都繃緊得幾乎輕輕一扯就能爆開⋯⋯

然而，詠彤這一次卻竟不只默默接受他的愛情暗號，更是鼓起莫大的膽量去回應這一份令她心如鹿撞的深情⋯⋯

就在金仔的無名指微微移動的時候，詠彤嫩滑的拇指和食指就霎時給了反應——如輕輕拾起糖果一般，很溫柔地觸碰並包覆着金仔的食指⋯⋯

這意料之外的回應，讓金仔頓時狂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溫熱、親近曖昧、甜蜜⋯⋯所有浪漫的形容詞都衝擊在二人脆弱寂寞的心房⋯⋯

砰砰砰砰——





而彼此那澎湃的心跳潮湧，也一定比戲院的誇張聲效更要響耳⋯⋯

從沒有那麼一刻，二人如此想時間的沙漏這樣停在此刻，永遠⋯永遠永遠都不要再流動⋯⋯

「葉詠彤⋯⋯！」驀然，本來捉着樂兒手臂的 Natalie 轉身拍了拍詠彤手臂，詠彤隨即嚇得慌忙地把緊牽着金仔的右手鬆開⋯⋯

被看到了嗎？——詠彤心極度慌亂⋯⋯

這裡的燈光比較暗，我已經把左手手肘壓在右手掌背上⋯⋯Natalie 的角度應該不可能發現些甚麼才是的⋯⋯

怎麼了！？被發現了嗎⋯？——金仔肉體雖然凝望着大銀幕，靈魂卻在爲這短暫的親密和分離感到惴惴不安⋯⋯

「做咩⋯⋯？」詠彤心亂如麻地定睛看着不發一語的 Natalie，這可怕的沉默讓她頓時如坐針氈⋯⋯





只見 Natalie 報以一個奇怪的微笑，然後輕輕地靠近了詠彤的耳邊喃喃道：「喂⋯⋯你嚇到傻咗呀？冇反應嘅⋯⋯？」

原來，那燈光儘管讓 Natalie 能看到詠彤的動作，卻看不見右手手掌的位置——一般人也只會以爲詠彤用右手支撐着用來托腮的左手。

只要不是明眼看見，任憑誰也不會猜到或是相信金仔和詠彤的手肘下竟發生着這樣的親密互動⋯⋯

還好⋯⋯詠彤聽到對方這樣說，心頭大石才得以放下一半。

「我闔埋咗眼⋯⋯」詠彤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後輕輕向對方耳語，儘量不打擾周圍的觀眾。

「砰——！」「哇！！！」

電光火石之間，喇叭發出的巨大聲響又再次把二人的注意力抓回去大銀幕中⋯⋯！

畫面彈出樣貌極其噁心的千歲食人女巫，聲效又一次被推到極致，伴隨着刺激電影節奏的，是觀眾急促的呼吸和愣然的雙眼。

只是事到如今，金仔和詠彤都已經不再在乎電影在講甚麼或播甚麼⋯⋯就算畫面再恐怖噁心，他們的心思早已不在那。

原來金仔真的對我也有感覺⋯⋯他喜歡我，他愛我——詠彤不斷向內心的自己說話，卻依然不敢想象自己和金仔忽然之間就發展成這個關係。

有點太快了嗎？不知道⋯有點突然嗎？不確定⋯⋯

但她可以十分肯定一件事——此刻她很快樂，十分十分快樂。

詠彤的反應不像被 Natalie 發現，但短時間內，似乎還是不要太親近比較好——金仔從餘光裏觀察着緊靠椅背的詠彤，心忖。

不過，他的「短時間」並不是幾禮拜、幾日或是幾小時，而是幾分鐘而已。

好不容易確認了關係，誰也不想放棄再親近一點的機會。

就在這時候，大銀幕中的女巫被正義一方擊退，這驚險的落幕似乎在悄悄告訴二人暗號——再次出現恐怖畫面之時，就是下一個契機。

電影的喘息時間，也是彼此沉浸於思緒的時候⋯⋯

金仔到底喜歡我甚麼？是從甚麼時候開始對我產生好感？——詠彤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詠彤自覺感情觸覺算是敏銳，但凡同級的同學對她有好感，不論是積極主動如早段時間的健兒或是其他較爲被動的追求者，她都可以在一兩眼或三言兩語之間看穿對方。

但金仔卻是一個特別例子，獨一無二。

想到對方真的喜歡自己，詠彤的身體又不自覺地發熱起來，後頸、手心、手臂、胸口、小腿⋯⋯任何位置都是經歷親暱後的發熱點。

他待人太好，好得根本看不清那是好感還是本能使然——詠彤覺得是這樣。

不過很快，她心裏又想了另一個原因——或者⋯單純只是因爲我喜歡他。

沒有太複雜的原因，只有喜歡。

墮入愛河的人沉得越深，就越不相信有人會同樣深潛下來去牽起自己的手。

是因爲我跟上詠彤搭了那程巴士陪她哭？或是我的關懷和保護讓她動情？——同樣地，金仔也在記憶中找尋詠彤對自己動心的線索。

三年了，他已經許久沒有這種被愛的安全感，每天侵蝕着他的寂寞孤獨，終於也在剛才牽手的一剎中排解了。

他不覺得愛上詠彤是一股衝動，反而是經得起歲月洗禮、被丘比特之箭庇佑的愛戀。

緊張懸疑的音樂再起，金仔的直覺告訴他——不過一分鐘，就會有驚嚇情節出現。

金仔這一次沒有再猶豫，下意識地直接把右手手肘輕輕放在手柄的左側，而那仍留有詠彤餘溫的左手手掌就再次放在手肘後方⋯⋯

這是他第二次所發出的求愛信號——而且，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詠彤一人能讀懂，只差回應。

本來，金仔以爲經歷過與詠彤第一次牽手後會比較不緊張，手肘一放上去時，他卻發現自己原來錯得離譜。

每一次的嘗試，都是面臨着更大的風險；同時因爲曾經擁有過，所以更不想失去那種親暱甜蜜的感覺⋯⋯

詠彤看到嗎？她在考慮？——金仔心急如焚，很害怕對方開始後悔剛才只是一時衝動，或者——她只是在恐怖片時偶爾需要他。

男主角和一羣配角走進空無一人的黑房內，金仔估計那女巫在十秒內就會出現⋯⋯

他的心跳，隨着時間的倒數而加倍增速，但閒置的左手，卻已漸漸陷入寂寞的僵硬狀態⋯⋯

十、九、八⋯⋯音效越來越大，周圍的觀眾的神經都瞬間繃緊⋯⋯

六、五⋯⋯詠彤如木偶人般不爲所動，靜靜地凝視着男主角步步逼近危機的畫面⋯⋯

或許那手心的溫暖只是她偶然的需要⋯⋯

金仔心碎，卻不知是對方的害羞使然。

三、二⋯⋯一股心酸來襲，金仔僵硬的左手無奈地漸漸收回⋯⋯

這場禁忌愛戀，也許註定如此⋯⋯

艱難、患得患失⋯⋯

一、零⋯⋯

「啊——！」

金仔的預感很準確，十秒就是十秒，那女巫真的在那一瞬間以聲嘶力竭的方式閃現在大銀幕上⋯⋯

只是，他卻猜錯的一件事——他猜錯了一個女孩的心意⋯⋯

三、二、一⋯⋯就在那宛如大地震式呈現的驚悚畫面和音效爆發前的一刻，詠彤竟義無反顧地給出了自己的第二次回應——她柔柔地，再一次把右手貼近金仔的左手⋯⋯

那雙手的輕輕一碰、一觸，猶如失蹤情侶經歷了一輩子的苦尋後終於在大森林下找到彼此的一剎⋯⋯

就這樣，詠彤右手四指被金仔的手指包覆着，食指、中指、無名指，剛好都放在了詠彤掌指關節的三段間隔中。而那狂戀的溫熱，高溫得能讓她心房內的蜜糖瞬間煮滾；

同時間，金仔的拇指被詠彤的手掌心保護着，溫暖又帶點軟綿綿，那是賞味期限最佳的粉紅棉花糖。

牽手時，二人的呼吸是同頻率的慢，很慢——只有慢慢呼吸才能細味彼此的濃厚愛意⋯⋯

再過幾秒，金仔的拇指逃出詠彤的保護，轉而輕柔地放在了詠彤的拇指上，這種既親近又生動的感覺讓詠彤全身不只發熱，更是變軟——她真的徹底變了雪白蓬鬆的棉花糖了。

此時此刻，她只想快點跟金仔獨處⋯⋯

詠彤不抗拒，彼此溫熱的雙手也仍然不斷移動着，金仔咽了咽口水，心潮依然一片澎湃⋯⋯

明明這不是他第一次牽女生手，但卻是他最難忘的一次。

周圍都是金仔的學生，他卻竟然義無反顧地越過紅線⋯⋯

雖然刺激，卻不是衝動——金仔很清楚。

又是幾秒了⋯⋯這一次詠彤主動把拇指放回金仔的拇指上，彼此交替互換按着和被按的角色，猶如二人在比賽誰能更快按住對方拇指一樣——只是，這是極慢速的浪漫版本。

越慢，越能感受到彼此的輪廓、溫度、心聲⋯⋯

我愛你⋯

我都愛你。

不需要明言，不需要眼神⋯⋯

愛情，本來就有它獨有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