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youtu.be/8pLx4qn88gc
第三章
「願我可花足一生和你甜蜜
再走到一百歲那誌慶場合」
〈2084〉
 
         七月的香港,天氣不僅炎熱,加上侷促,走在旺角街頭,陽光赤裸裸的直射下來,彷彿再站久一點就會被燒出煙來,成為火槍下的炙燒刺身。

         「唔好唔開心啦,可能好快就會有人請你呢。」James安慰着Jessie說,可坐在對面的Jessie還是嘟着嘴巴,James只好夾起碟上的一塊肥美的炙燒三文魚壽司,遞到她面前,說:「食舊壽司先啦。」

         「萬一無呢?我明明已經寄咗咁多封信,IN過咁多次,點解都唔請我,我真係咁差咩?」Jessie失望地看着James。





         「你咁叻,一定無問題嘅!乖,食咗野先。」James把壽司再往Jessie的嘴巴遞近了點,逼近她的雙唇,她才不得不張開嘴巴。

         比起餵,這更像是塞進她的嘴巴。

         「你係咪@#$%^&*」Jessie滿口都是飯糰和三文魚,說起話來含混得很。

         然而,James卻能猜到皺眉的她想說些甚麼,連忙回應道:「我點會嫌你煩呢,我係怕你餓親咋,黎,快啲趁熱食多舊。」說罷,又打算把更大塊的花之戀餵進Jessie的嘴裏。

         壽司趁熱食?仲唔係想塞住我把口?Jessie心想,威脅James說:「你再亂餵我就塞你食三文魚!」





         「好好好,唔食住。但你咁叻,有咩工係你搵唔到架呀,仲有時間,一定搵到嘅!」

         四年大學生涯,Jessie總是忙着找各種Intern和Part-time,從來不讓自己有閒下來的機會,在James眼中,她是個勤力又聰明的女生,相反,他平平無奇,甚麼也辦不好。

然而,她卻仍能替他找到工作,那還有甚麼可以難到她?

         「無啦,暑假都完啦。我等揸兜都似。」Jessie絕望的嘆了口氣。

         「唔係呀,上次唔係有份工肯請你咩?雖然要返六日,但有差唔多兩萬蚊人工喎,Fresh grad黎講都算係咁呀。」James勸說道。





準確而言,Jessie並非真的找不到工作,只是找不到她想要的工作。那些她拒絕了的Offer,雖未算最好,可在James眼中都已很不錯。然而,看在Jessie眼中,卻差得無法接受。

而比起無法接受這些Offer,Jessie更無法接受自己一而再的被否定,加上身邊的人不是有Prof.收了為徒可以讀下去,就是MT,又或是AO、EO之類的,相較之下,她卻一個像樣的Offer也沒有。

我真係有咁差咩?Jessie心想,這問題反覆在她腦袋浮現。

而當暑假愈來愈接近尾聲,她的不安感便愈是強烈。一個一直成功的人,總能淡然安慰別人,告訴別人不要緊,機會總會有的,卻無法面對自己的失敗。

看到Jessie這無生氣的樣子,James意識到問題比他想像的都要大。

在那段他最低落的日子,是Jessie把他扶起來,一邊忙着Intern、Part-time和Paper,一邊耐心地鼓勵他,一起執整履歷,一起找工作寄信,一起準備面試⋯⋯

之所以有今天的他,都是因為她的鍥而不捨,一次又一次的肯定他,在他最低潮的時候告訴他只要今天開始努力,一切都不算太遲,終有一天他能闖出一片天——儘管在身邊的人眼中都是天荒夜譚,他就不過是爛泥扶不上壁。

今天,是時候換他充當這角色。





「唔想食唔食啦,我帶你去個地方!埋單呀唔該。」James突然對身後的侍應說。

「吓,咁多野未食完,去邊到?」Jessie沒想到James會突然結帳,驚訝地問道。

「你有無地方想去呀?」

「咁曬咁熱,有邊到好去?」Jessie仍舊疑惑地問道。

「先生你睇下啱唔啱數。」侍應拿着帳單走過來問道。James馬上從錢包掏出張五百元的紙幣放到帳單上。

「你唔洗Check下張單啱唔啱架?」Jessie着急地問道。

「差唔多啦,埋咗單可以行啦。」James站起來便打算走。





「吓,真係架?咁多野未食,等我食多兩舊先啦。」Jessie怕浪費,連忙把兩塊三文魚子軍艦塞進口裏。

James見狀連忙坐下,着急地說:「好好好,你慢慢食,我等你食埋先,唔急。」

看着Jessie這狼呑虎咽的模樣,James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又從她臉上看出了幾分可愛,眼神盡是愛戀。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強大一點,聰明一點,那麼即使她找不到工作,他亦可以照顧她,讓她無憂,是這刻的他最大的願望。

 
「你究竟想去邊?」坐在電車上,乘着難得的少許涼風,Jessie問道。

從壽司店步出,James帶Jessie踏上了電車。幸好這時候已是傍晚時分,陽光的氣焰被滅了點,可悶熱的氣氛還是籠罩着這個城市。慶好坐在電車上層,不時還能享受幾縷微風。

「一陣你咪知。」James看着手機上的地圖,突然喊道:「呀,係依到落車啦,行啦。」說罷,連忙牽起Jessie的手跑下樓梯。





從來不認路,即使拿着Google Map也會認錯路的Jessie對於James要帶她去的地方實在無從稽考,只能緊握他的手,默默跟着他。

走了大約十分鐘,二人來到一個碼頭,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與天空連成一線。剛巧是日落的時刻,夕陽倒影在一片波光瀲灧的海面,霎是好看,頓時勾住了Jessie的魂魄。

         「哇,好靚呀。」Jessie驚嘆道,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問道:「你點知有個咁嘅地方架?」

         聽到Jessie的讚賞,James馬上故作神氣,說:「因為我知道我寶貝鍾意睇海,緊係Bookmark定啦!點呀,依個景掂唔掂?」

         James還得蹙地戚起眉頭。

         事實上,James不過是剛在網上隨便搜索到西環碼頭這地方。不過說謊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騙倒,顯然地,James辦到了。

         「掂呀。依到好舒服。」看着這片海,Jessie連說話的語氣也柔和起來。

         Jessie喜歡看海,尤其是傷心或失意的時候,最想看着一片海,或是河岸亦可,靜靜的發呆。即使最後仍舊無法找到解決方法,心卻像被海水滴滌了,平靜了不少。





         「你話,我係咪好廢?連一份工都搵唔到。」坐在石壆上,Jessie無力地問道,語氣不是哀怨,更多的是無可奈可。

         看到Jessie這模樣,James方才的念頭更強烈了:如果我當初有努力,

         「邊係,唔好比咁大壓力自己啦。你遲啲唔係仲有兩個Interview咩?」

         「細個嗰陣,我曾經幻想要做一個作家,大大下已經唔敢諗依個夢,只係想搵份好工,安安穩穩咁過日子,我係咪好廢?」Jessie認真地問道。

         落霞灑在Jessie的臉上,照得她一片橙黃,像鍍了一層金,吸引住James的目光,無法從她這張他最愛的臉上挪開。

         「唔係呀,你好清楚自己想點,想做啲咩,又勤力,你好叻。」

         「就係因為我唔知自己想要嘅係咩先要咁勤力⋯⋯」Jessie頓了頓,問道「你呢,你想要嘅係咩?」

         Jessie記得James說過他想建立自己的公司,豈料James卻說:「你囉。」

         「我?我問你有咩想做呀?」Jessie以為James沒聽清問她的問題,於是又問了遍。

         「我想同你買樓結婚。」

         雖然這句話已不是Jessie第一次聽到,可是每次聽到還是甜蜜依舊,說:「係呀係呀,聽住先啦。」

         「真係架!」

         「你唔係話要開公司咩?」

         「都係呀。」

         「邊有咁多錢,你究竟要結婚定開公司?」

         James猶豫了幾秒,問道:「你肯唔肯等我呀?」

         「過咗三十歲就變中女,到時就人老珠黃無人要啦。」

         「好!就三十歲,我地三十歲之前結婚。」

         「哈,邊有咁易呀,到時我地首期都未必有。」Jessie雖然口是這樣說,心卻還是不自控地相信了James的話。

         「咁如果真係無,你嫁唔嫁?」

         「喔,你咁問法姐係唔會有啦?仲以為你會為我地嘅未來奮鬥添,唉。」Jessie特意故作失望地說,想要試探James的反應。

         「點會呢,我一定會努力!三十歲前,我一定會娶你。」

         「到時你唔娶都得架啦,我都人老珠黃無人要啦。」

         「唔會,我一定唔會浪費你咁多年嘅青春。」James本來已與Jessie十指緊扣的手突然握得更緊,目光堅定地盯着Jessie雙眼說道,彷彿用眼神簽下死約。

         雖然明知三十歲的自己和James也不可能儲得首期,甚至連結婚的錢也不知道有沒有,可是這句話還是住進了Jessie的心房:他會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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