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電梯後心還是有點怯,雖然不知道到底在怯什麼,但畢竟背上的傢伙不是好東西,終歸怕讓人發現。
不禁唸了幾句南無阿彌陀佛。
不過也幸而晚上沒多少人出入,尚且安然離開大廈。
 
人們常說風雨前夕總是無風無雨,想著就覺得不安,只好說這是居安思危,好讓自己提高警覺。
穿過屋苑曲折的小路,走上附近的山腰,過了近十多分鐘才到達一個小公園,雖然路上遇到些人,不過沒發生任何事,卻把我都嚇得冷汗直流。
找了個勉強有街燈照著的地方放下背包,因為想著一路上的重負終於可以放下,手上的力量也重了點,撞得那怪物直叫幾聲。
 
「你這是想把我當場殺掉是吧,別忘記啊,我死了你也會死,你別急把我殺掉。」牠剛被拉出來就開罵,晃頭晃腦的站也站不住,卻沒停止謾罵。
「喂!夠了吧。」我有點按捺不住。




「你們人類就懂把我們往口裡吞,真不懂尊重。」
「這是背囊,不是什麼口,我哪有這麼大的口把你吞進去。」
「這也是不尊重,你少跟我辯駁,也不跟我說這是怎麼回事就一股勁把我吞掉。」
「那情況我怎告訴你難道要跟我媽說這是我新買的寵物,是什麼南美龜,還是瀕臨危種那種,連科學家都沒見過嗎。」火一上腦什麼也能說出口,也顧不得合理不合理。
「嘰,咕啦不啦嘰...」牠接著就用不知名的方言吐罵,但估計也不是什麼好話,我也不去聽。
就著一邊的長凳坐下來,牠見我沒在聽也自討沒趣停了口。
 
我們也就這麼沉默了十幾分鐘,這山腰平日是晨運客的常駐點,但晚上連鬼影也找不到一個,清靜得很,加上十二月的寒風,把我的怒氣都吹得煙消雲散。
「咳...你死我死...是什麼?」因為想到自己剛才撒野亂罵一通,有點不好意思,只得乾咳一聲打破沉默。
「哼,那是一個協定,人和精靈在生命相連的情況下共存。這是皇位繼承戰的條件。」怪物沒好氣的道。




「這叫無辜受罪。」我心道。「為什麼要搞個生命相連的協定,何況,我也沒有答應。」
牠搖頭又說:「要是問你,你會答應嗎?不會是嗎。我也無法選擇,只得跟你這個呆子拍檔,搞不好被你連累枉死就糟糕。」
「你顧好自己便好,大爺我倒是怕你腿短跑不了。」
「少跟我辯駁,我是全族跑最快的,誰跟在後頭都得望著我跑。」
我疑惑的望向牠近乎龜一樣的身體,再掃視牠的腿。
這世界除了蝸牛之外,恐怕沒什麼能跑得比牠慢。
 
「那你倒說說,這次皇位爭奪戰是如何進行,是不是十幾隻精靈互相戰鬥直到最後一隻?」
「當然不是這麼簡單,我們星球上的種族過千,光是參戰的的精靈也不只一千隻,而且這場繼承戰除了選出皇族,也是建立皇朝的時機,皇要在戰爭中籌組皇朝的官員。而不是單純的戰鬥。所以說,皇位並不是單靠股蠻勁,也得用用腦。」
我聽了半信半疑,居然有上千隻精靈進入了地球而軍方竟也毫不知情?牠們是用什麼手段越過偵測?而且還可以掌握到我們的資訊?牠們真的要入侵地球嗎?但,應該也不必編一個似是疑非的借口來入侵地球?難度真有一場皇位爭奪戰要在地球舉行?國家元首認證的嗎?




那麼牠們的社會體系又是怎樣?聽著並非那種劃地為王,然後整天戴著皇冠倒處跑,有事就開村民大會的那種。這比我想像中更有系統,這種規模的星球少說也有過千種族,人口少不免過百億,難度真要靠這種方式選出管理整個星球的皇?
不過卻有點難想像,一大群烏龜在討論政策的模樣。如果給這傢伙當了皇都不知是幫了牠們還是害了牠們,搞不好最後會發現選了個白痴來當皇,弄下流選就糟糕了。
「怎樣,覺得我們也不簡單吧!全宇宙不是只有人類才有智慧,這讓你開了眼界吧,你們人類就別老是說人類是萬物......」
「之靈」兩字未說出口,這傢伙就煞有其事的一個轉身,把我嚇了一跳。正想問,就見牠往山下跑去。
 
誰知這一跑就露了短,這腿短的傢伙跑了半天只跑出十來米,這跟龜爬行有什麼分別?
我心也定了下來,懶洋洋的把一邊的背包整理好,再轉頭看去,牠也沒爬出幾米。弄得我似笑非笑的站起來。
要是你真能跑起來,那列子虛那百米飛人也真能飛了。
 
我幾個快步追上去,一把抱起牠,問牠要往那爬。這種情況很像主人把亂爬的小狗抱起的樣子,就是這傢伙醜了點。
 
誰知一走過轉角位,眼前的東西卻把我嚇了一跳,手上的怪物也差點跌在地。
一隻滿身是毛的四足動物弓著腰伏在路中心,在街燈照明下看不出毛色是什麼顏色。我姑且把牠辨認為松鼠,因為牠兩隻高高豎起的免耳和松鼠般的面部讓我無法肯定牠是什麼,但看那般身姿肯定不是兔子。
牠似是戒備著我,或是我手上的怪物。
 




我還以為所有的外星人都是一樣的,怪物口中的啟暴龍和班吉拉我都以為是江湖名號或是帝號,誰知這星球還有松鼠在!
現在的情況就如同中國人看到洋鬼子的情況一樣,一下子錯愕到不得了,心裡連聲叫媽。
 
怪物想必是察覺到敵人接近才會這麼跑來,我心叫不妙,原本還以為牠發現食物跑了,誰知牠是遇敵了。
都怪這傢伙跑路不靠譜,一晃一晃完全沒有遇敵時兇猛衝鋒陷陣的模樣。
 
牠在我懷裡猛的一掙就蹦到地上,立馬擺出作戰的姿勢準備迎擊。
很難說這是什麼感覺,看著兩隻體型細小的動物鬥狠,極像是街上兩隻小狗猛吠,但又不會因而打起來,但那是單純的家犬式比拼,比的是氣勢。
 
那兩傢伙已經打成一團,你咬我尾,我咬你手,毫不留情。
我一下嚇得手忙腳亂,跑上去準備拉開牠們,不知哪個一爪就把我抓得皮也破,辛辣到極點。
但也顧不得這麼多,一咬牙就把那毛毛的拉開,順勢拋開。
那傢伙也靈活得很,這麼一拋也能安然著地,無停息又向我襲來,後面的怪物也機靈,立即就跑到我面前迎上來一個頭鎚,把那毛毛的撞開,我心想這回你不撞得頭破血流。
 
下一秒我就眼冒金星。




突然就被人從後突襲,一下失衡趴在怪物身上,再連滾幾圈才停下來。
 
「伊貝...伊貝你怎樣啦?」一把年輕女子的聲音驚呼著。
我吃痛爬起來,摸著腦袋,那不是被硬物襲擊的痛,反倒有點像被充氣鎚子大力一敲的感覺。往那女人的方向望去,顯然那女人也是怕極了才會這麼敲下來,而那鎚子正是她的手袋。她抱住那叫伊貝的東西蹲在遠處,用一副受害者獨有的無辜表情看著我。
我心道我才是受害者你怕個屁。
我立時就上火了,馬上站起來走過去,不過下一秒我又心軟了,那個女人依然是一副受害者的姿態,還把那伊貝抱得更緊。
另一邊的怪物也沒再追擊,只戒備著走到我腳邊。
還要打下去嗎?我向怪物打個眼色。
牠搖頭表示不知道。
然後我們就有默契地嘆了聲氣。
 
我再走向那女人,伊貝也從她懷裡跳出來,但神情沒有方才那麼兇惡。
見她們沒有動靜,只得尷尬地走過去伸手去扶那女人。
伊貝見我沒有打下去的意思,也變得溫馴起來,現在看著也覺得牠甚為可愛。
「葉允行。」




那女人有點愕然的望著我,水汪汪的眼珠瞪大得快要掉下來,好像我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一樣。足有五秒她才清醒過來,回答一句小婷。
我再問全名,她又答小婷。
莫名其妙。
「那...小小姐,你也是碰上了這些精靈的嗎?」
她明顯不耐煩,瞪眼望我道:「是邵婷,是邵不是小。」
我直喊冤枉,也不知是否剛才被敲成耳聾,又有點上火了,也不知怎的,這晚每件事都要讓我上火。
「這精靈是你的拍檔?」我故意壓低聲線,裝出高深莫測的模樣。
她這才一愣,好像剛才站著的不是她一樣,反問我:「牠是我拍檔?」
我的火氣又收回來了,那水汪汪的大眼真讓我覺得自己正在欺負這女孩一樣。
「我剛才跟你說過,你忘記了嗎?」下面的伊貝有點驚訝的道。
「呃,對了,是啊。嘻,忘記了。」那天真無邪的笑聲真不知是裝出來的還是怎樣。
但可以看得出,這人鐵定是來搞笑的,這麼一個女孩也不知怎麼戰鬥。
 
為免引起不必要的躁動,我把她再次領到剛才的長凳坐下來。
心想不要再來個什麼仙貝了,我可受不了這麼多刺激。




 
正琢磨怎樣開口,一邊的怪物就開口問話來:「你是打算跟著我打天下的對吧。」
這話明顯是對伊貝說,不過你怎麼一開口就問人家要不要跟你糊口,大家都是參賽者,哪有一開場就認輸的,這麼一問肯定是碰釘的。
果然,兩隻小傢伙又鬧起來,而且是牠們獨有的嘰哩咕嚕,這種令人頭腦的溝通方式真弔詭。
我和邵婷兩個人受不了,好不容易把牠們分開了。也不能放過這機會,得先問一句,不然兩隻小傢伙又鬧起來就煩人。
「你覺得這些傢伙可不可信?」我用英文向她問,可能因為心虛的關係,下意識就望了望那烏龜。
只見她愣住了,好像沒有理解我的意識,只好再覆述一次,而且語速更慢。
 
誰知這龜竟然挺頭就說:「你現在還不相信我們?別以為說其他語言就可以瞞得過我。」
我一聽心就涼了。
這些傢伙真邪氣,竟然連英語都懂,我剛才就是猜想牠們可能只會粵語,方便牠們跟拍檔,就是我,溝通,誰知牠媽的竟然粵語英語都懂,我即時失笑搖頭,這些傢伙的教育做得實在太好了,搞不好牠們能留在地球做個翻譯官,精靈語英語粵語德語,可能哪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語言牠們都能給你翻譯過來。
「這次我真認輸了,只求烏龜老大放過我,大不了我做你僕人,你做翻譯官,我們別打仗了。」我哀求牠。
「呃,我還真沒懷疑過牠們會騙我們。」那伊貝一聽拍檔這麼說只點了點頭又趴回去沒理會,看著就更覺得這伊貝溫馴可愛。
轉頭望著烏龜,不禁嘆口氣,怎麼這傢伙就懂討罵。
「你這傢伙叫什麼名字?」想來我也沒問牠的名字,有點不好意思,說話時也變得客氣起來。
「大顎蟻,但再遲些日子就會不同,總之先叫我大顎蟻好了。」這傢伙沒好氣道。
我略一愣住,心想怎麼會有四腳的蟻,難不成牠們整個星球的昆蟲也是四足的嗎。哪蜘蛛會不會是六足,蛇會不會是八足的,想像也覺得奇怪,不禁搖頭。
誰知小婷卻突然失笑起來,道:「怎麼有人連蟻和龜都分不清,還要...告訴別人...呀...太好笑啦...」
我一聽就心知不妙,這傢伙脾氣不好,這麼一笑可能又要開打,叫她不要再笑,這小婷卻越叫她停她笑得越開。大顎蟻卻是依舊一副木然的表情,也不知牠怒了還是怎樣,但這也正好,我也不必去安慰牠。
不過這麼一言一句,情況算是穩定下來,我也能看清楚這邵婷的樣貌,簡單說,她身型相當嬌小,面貌怕是比起實際年齡小,髮型是活潑動人的短髮,可以說:憑外表猜的話肯定猜想她年紀只有十四五左右,但實在卻只比我小一年。
 
「那麼說,我們現在算是同伴嗎?至少不必再打下去嗎?」我問。
「算是同盟吧,我也不討厭你,沒必要這麼早就樹敵。不過,先自聲明,如果哪天看你不順眼,又或者要與其他精靈結盟,我也不會留手。」那伊貝倒也和氣的回應。
但這不會有點兒戲嗎,剛才還在那邊打起來,現在坐下來談幾句又說到結盟去。低頭就去問大顎蟻。
「這是因為我們體力有限,不能一直打下去,沒必要打的戰鬥都得避免,何況伊貝家族不是一般的部落,整個伊貝家族合共有八個支派,各自有別於伊貝本族,但又會緊密連繫。而這場戰爭裡,應該也有八隻伊貝。牠們本來實力就強悍,加上八個分派各有優勢,一旦組合成來,單是團隊默契也夠難打。」
「八隻伊貝!八隻這麼多,這不公平吧,八個同族的精靈,一條心打天下,有誰能擋。」我聽著就覺得這不單是不公平,簡直就是黑箱作業。換個說法就是一個比賽裡,八條跑道七個也是美國人,你叫剩下哪個人怎麼跑。
「那是如果,但伊貝家族分派中也應該存在著一些問題,以致牠們不能統一整個家族參戰。」
「家族爭產嘛,這不難想像。」
「恐怕沒你想得這麼簡單,牠們分居星球各處,這不會是地盤爭端能解釋到。」這傢伙說時故意提高語調,似在挑釁。
「別拿我家族的事情談論,我現在就看你不順眼,是不是討打。」那伊貝不知何時站立起來,一雙黑目直盯著大顎蟻,形勢又有點不妙。
我忙撒手讓大顎蟻別再鬧下去,也幸好牠也乖乖停口。
 
但這時,山下遠處卻有藍光一閃一閃的,一直在移動。
我眼力不太好,只能看得出是輛紅色的大車,後面也跟著幾輛一樣的車子。
毫無疑問,那是消防車。
一個不祥念頭在腦海閃現。
火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