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有東方之珠的美名。但這個美名所指的大概是維港兩岸的夜色。
而我們身處的地方,大概是城門水塘北面五六十米的地方。在地平線上依稀可見城市大廈的燈光,把上面一片天空染得白花花的,看不清是雲還是光,只有角度再高一點的天空才稍稍明澄一點,而我們的頭頂,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萬里無雲,在樹冠下看上去能找到點點的星輝。往旁再看,能看到一個清晰無比的上弦月,感覺格外幽美。
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探險隊員經歷千辛萬苦找到了人間仙境一樣。
 
而我們,則已經躺了足有半個小時。
我疲累得連手指都動不了,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躺在草叢邊,每個人都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直接躺下來。
我想,要是這時候來了警察我們都跑不了。
太睏了,人一躺下就犯睏,直接昏死過去。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被風吹得有點麻木,張口動了幾下又自覺好笑,不禁大喊一聲罵了幾句髒話宣洩怒氣。




想不到馬上惹來其他人的咒罵,嚇得我立即收口,但過不了多久又聽到一聲大喊,我們都笑了,誰也沒罵,又大笑起來。
但過不了多久又因為寒風而不得不醒來。
「喂呀!好冷呀!有人會起個火嗎?」胡芊芊大叫。
「哥呀,快去起個火呀。」
只見那哥也是一動不動的樣子,我看著就覺得好笑,現在恐怕是誰也不會先動。
胡芊芊見她哥沒理會,馬上就朝我瞟來,那眼神瞬間由狼變成羊,語氣也隨即柔弱可憐起來,問:「這位先生…可不可以…起個火救救我呀?」
冷不防她有此一著,一個美人苦肉計施展開來全無突兀,害我被逼就範。
說真的,在這種情況下要不是我也冷得要死,才不想動起來。就這麼睡在地上吹吹風,看看月,說說笑,別有風味。
不過我也沒法子再捱下去,唯有坐起來,把背囊放到樹下,又伸又伸懶腰,但突然記起我沒有帶打火機,問他們都說沒有。
心想不會是要鑽木取火吧。這粗活我不太會,這輩子都沒參加過童軍,對鑽木取火只有理論上的知識而沒有實際上的經驗,要我一時三刻把火鑽出來恐怕有點難度。




「可不可以快一點,我們快要死了。」那胡芊芊突然暴叫嚇得我馬上去找。
找了幾枝乾燥的枯枝,正想佈陣起火,卻看到樹林十多米外的營火。另外的兩個人在我們休息的時候已生起火來。不過看來無意跟我們待在一起,急著生火恐怕是他們實在受不住寒風,才會頂著疲憊去起火。
「去,去問他們取火。」陶源捲縮在地,偷偷催促道。
「我才不要,鑽木取火我行。你覺得冷自己去問,別打擾我。」
摸了摸周圍的樹,然後從樹上掰開了一塊扁平的木塊作起火的底板,就坐在地上一個勁兒鑽。
「允行,你要把樹葉堆到你鑽的地方上面才行。」胡托邦看我鑽了一會還未有火便跑過來指點指點。
「允行哥哥可不可以快點,我真的很冷。」這回又輪到胡芊芊抱怨。
媽的這幫人光會說話,又不過來幫手。
我鑽得手也磨脫皮,還是連火星也看不到,有點焦灼。
 




這時又看一個身影走近又想插嘴,馬上上火了就斥喝:「全部都給我閉上嘴,又要我起火又不幫手,光會指指點點誰不會。」
只見走過來的那人愣住了,我看得也懵了,原來是那位馬尾小姐。
她盤起了頭髮,想來幫手,怎知無辜挨罵了,但也沒有理會就蹲了下來,幫我找來幾塊枯葉,低著頭就給我鋪在板上。
我看看她,她面無表情的又坐了下來。
怎麼了,這女人總讓我無言,但好幾次都是自己激動發飇找狂,也不能總怪人。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總是出亂子。
我們兩個人就這麼一個在鑽木,一個在看,這個情況維持到火光出現為止。
我一看火出來了就鬆一口氣,她卻往火堆吹了幾口氣,我就道:「別吹了,現在風大,用不自己煽火。留氣暖身吧。」她聽罷點點頭坐著,伸手靠近了火堆,好像看到火光才鬆一口氣的樣子。
「你身體沒事嗎?」她問。
我有點愕然道:「你怎知道的。」
「剛才看你站也站不穩,而且經常搓著肩膀,猜的。」
「哈,讓你看到我的窩囊相。現在好了點,有心了。」說著才覺得手腳的痛楚比先前好多了,不過休息太久一動就馬上疼痛難耐。
「你叫什麼名字?」
「喬一心,一心一意的一心。」她側著頭回答,說話時嫣然一笑,弄得我馬上別過面去看著火堆,頓了一會才道:「葉允行...」
我本想跟她一樣找個詞語來點名「允行」兩字,但奈何詞窮,想了半天都沒找到,唯有半路吞回下半句話。
之後也沒有再聊什麼,又回到先前的模樣。




 
其他人原來還在打盹,一見有火又哄上來,我忙嚷:「快走,別擋著風。多找幾條樹枝來,這火種不夠我們用,要分開兩個。」
他們聽了也不管我,就地又睡起來,我一腳就踹在陶源屁股要他去。
 
火這種東西很神奇,從無到有要花很大力氣,但一旦火種燃燒起來,要多弄幾個火堆也不是難事。花了足有大半個小時,弄了三個火堆,幾個人各自圍在火堆旁坐起來。
「有吃的嗎?」我問。
「這個,給你。」小婷給我遞了個麵包,雖然冷冰冰的比石頭還硬,但終歸比餓著好,往火裡烘了烘就和著水吃了。
「允行哥,要薯片嗎?」胡芊芊似乎帶來了好幾包小食,問她有沒有別的,她說沒有。
「其實我們在這裡生火,會不會太危險?」胡托邦似乎有點擔心。
我嘆了口氣,道:「我們在樹林中間,在樹林外面的人除非很認真的看,不然沒那麼容易找到,不過,我們睡前也要用沙把火撲滅掉,再蓋點沙泥樹葉才睡在上面,這樣一來我們睡了警察也找不到我們。」
「會不會有山火?」
「我們把周圍的樹葉都清理掉,開了一個防火圈,應該沒問題。」
他接連又問了幾個問題,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吃掉睌餐後,時間來到九時正,要是平日,我們大概或是坐在電腦前面,或是挨著沙發看電視,過著平淡沉悶的日子。即便是聖誕節,也不過是換成聚餐和閒逛,大概無論如何也不會弄出一副逃難的模樣跑到深山去。




但二十四小時前,精靈的出現把我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不只我們,現在應該連整個香港的人都牽連入這些精靈的戰爭中。
 
陶源拿出電話,我問他在看什麼,他給我們展示出來。
那是某報紙的網頁版面,現在有一個大大的紅框夾雜著一幅香港地圖,右邊是幾幅照片。
陶源往後躺下去,說:「元朗,屯門,荃灣,美孚,火炭,大埔,馬鞍山,將軍澳,觀塘,九龍城,旺角,尖沙嘴,中環,香港仔,石澳,北角,柴灣,銅鑼灣。」
他把這些地名一個一個點出來,我們聽了都心知這是什麼一回事。
這是二十四小時內曾經出現精靈的地方,我們發生衝突的火炭當然身在其中。
 
伊貝一直都蜷縮在小婷旁邊,這時都坐起來聽我們說話。不只牠,連小熊貓、大顎蟻、藍色青蛙,名字是下士蛙、鬼影,名字是夢妖,都打起精神聽著。
下士蛙的身材極瘦,四肢長長看上去沒多少力量,但從剛才的戰鬥看得出牠身手極為敏捷,而且擅長遠程攻擊,似乎挺可靠。牠頸上包圍著圍巾似的泡沫,隨風輕飄頗為潚灑。
夢妖的樣子比較弔詭,在火光之下仍是黑漆漆的,而且一如幽靈一樣漂浮半空。夢妖的大小只有籃球般大,比較可怕的是這傢伙沒有手足之類的器官,頭上有著幾束紅髮向上揚起,算是唯一比較明顯的特徵。      
喬一心的精靈拍檔是隻藍色小鳥,名字是青綿鳥,個頭不大,圓圓的身體分不清腦袋身體,兩隻翅膀的羽毛極像棉花,飛起來的時候很像雲朵。原本在樹上打盹,現在也飛了下來,張著翼乘著熱氣飄浮起來,好像從樹上懸掛下來的棉花一樣。
 
「到現時為止,已經有六個人和精靈被捕,報紙還說實際數字可能更多。但有些精靈仍然在逃。」




「為什麼要連人一起拘捕。按道理警察只會捕捉精靈,理應不會把人當成同黨拘捕。也不會六個人六個人全部都說要跟精靈待在一起吧。總會有些人丟下精靈獨自逃跑。」我話一出口,其他人都向我投以蔑視的眼神,我揚眉擺手也沒理會。
「報紙裡說有這麼一句描述,『當警員成功捕捉外星生物後,準備移送時,現場出現一條紫色的線,連繫住一名青年。』似乎這種線就是原因,我們要不要試一下。」
「紫色的線?」我站了起來,喚大顎蟻向樹林一邊走,自己向反方向走,一直走了五十多米,突然看到一條紫色的光線,摸不著,但似乎繞著我頸項。再往後走時感覺到好像橡皮筋拉扯的力量從那線上傳來。
他們全都站起來嘖嘖稱奇的看著,然後又各自跑起來,不相信這線的存在一樣。
結果六條紫色線交錯在火堆上面,我們看得入神,都覺得不可思議。
報紙上說會有紫色的光線,但我沒有想過展現出來的時候,會是這麼美,感覺這麼不真實。
就是這條摸不著的線段,把人和精靈牽在一起。
 
「這條線會限制著我們和精靈的距離,如果太遠的話線會產生力量拉我們拉住。這樣我們就必須一起行動。」陶源大喊。
「這線段的作用大概不只限制我們的距離,大顎蟻說過我們的生命會與精靈連在一起,這麼看來,隨便一方死去,這線段牽絆的的另一方也會一併死去。」我把我的推論說出來。
這次所有人都沉默起來。
「大顎蟻,回來吧,如果這事屬實的話,我們以後不能掉以輕心,我不想被你連累。」
一邊走回火堆一邊問陶源:「報紙還有說什麼嗎?」
「啊,喂呀,原來滕若飛有撥過電話來找我。」小婷突然怪叫。
「那快撥回去看看他有什麼事。」我馬上跑過去。




「不要呀.撥電話可能會被定位的。」胡托邦也跑過去。
「哪有這麼容易?快撥。」
「不,小心一點。可能是被警察捉到了,借滕若飛的電話來追蹤我們。」陶源也和應著。
「那我們要不要只接聽三十秒就掛斷?」胡芊芊也插嘴吵鬧起來。
「等等,電話給我看看。」我也給他們說得有點不安。
「他撥過兩次電話來,你看看。」小婷把電話遞過來。
我一看,心也猛跳起來。
「怎樣,有沒有被捉到?」「滕若飛也被拘捕了嗎,那他會不會供我們出來作替死鬼?」
「怎樣啊?是不是警察撥來的?」
我拿著電話看得頭皮發麻,心想只有兩個來電記錄,怎麼能把警察都看出來。
「先別吵鬧,別嚇壞自己。」我快要受不了。
第一個來電時間是下午六時十八分,隔了足有一個小時才撥第二次電話。
六時十八分和七時十五分。
「你的電話是不是調到靜音模式的?」我問小婷,她點了點頭又說:「但我有設定震機。」
「第一次來電的時候我們在趕路,動靜很大,沒有發現若飛的電話很正常。第二次來電時我們大概在休息,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仍然沒有接到電話,這可能是個問題。」
小婷仍不明白,陶源從我手上拿走了電話,說:「她沒有接到電話不是問題的關鍵。我們要判斷的是這個電話到底是不是若飛本人撥過來,而我們的想法不應聚焦在她身上。」
接著他按了幾下電話,又看了看小婷,回過頭又看看我,無奈的說:「他和張海兒都安全,已安全回到家。」說罷把電話拋給我。
我接下一看發現是Whatsapp介面,原來是若飛給小婷的Whatsapp訊息的三則訊息:
「我和張海兒已回去,街上沒幾個警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樣?」18:24
「沙田那邊出了大事,警察都跑到那邊。」18:45
「我聯絡了網上的參戰者。」19:20
張海兒大概就是最後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人,這麼看來他們兩都已經安全。不過我們先前卻完全忽略了訊息,光討論那兩通未接來電自己唬自己。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盲點吧。
從發訊息的時間來看,都是先撥電話給我們,但我們沒接到才發訊息來。不過既然他們那邊安全我們也可以暫時鬆一口氣。
「先回覆他說我們明天就會到荃灣,看看要不要跟我們匯合。他說沙田那邊發生了事,你能找到消息嗎?」
陶源搖頭說「新聞沒說我也找不到的,況且我電話也快沒電了。」
「我來找吧。」胡托邦舉手道。
「你們真的可以捱過這一晚嗎?」這句話從我們頭頂傳過來,我一看原來是小熊貓,不知什麼時候爬上去的。
「雖然沒有真正露營的裝備,不過我們的禦寒衣物都尚且可以保溫,待會把火堆撲熄後餘溫也應該足夠我們讓我們睡上一晚。待天一光我們就再起行,早點下山找食糧填一下肚。」
雖然我說這話時表情很淡然,但其實心底裡也在擔心。但是小熊貓卻又沒在聽我說話,忽然一躍而下,落在陶源面前,動作灑脫俐落。只是他一副熊樣完全沒法讓人接受牠的身手竟是如此俐落,可惜可惜。
牠把叼著的樹枝往火裡一伸,又拿出來,沉思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我看著那火一直燒一直燒,直快要燒到手時仍然紋風不動。
正想提醒牠,誰知牠猛的一揮,把火直指著我。我嚇得仰頭後躲,牠又把枯枝往火堆拋去。
陶源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望向我就道:「我們得找個人守夜。」
我不明所以。
「警察也不會這麼晚跑上山吧。」胡托邦說。他怎麼跟得上這兩人的話題?
「對我們有威脅的不只警察。」他用下巴指了指火暴鼠那邊,又道:「我們現在沒打起來,但難保半夜不會偷襲。由此至終我都沒把他們當成同伴,他們也不會。」
牠的話不無道理,進山前發生了這麼大衝突,難保他會不會乘夜偷襲。
「那麼...我來守夜吧。」喬一心自動請纓。
「沒關係,反正我不會當,既然有人做就行。我去休息。」陶源擺手道,說完就找個地方坐下去。胡托邦見狀揚了揚眉頗是驚訝,卻又沒有阻止她。
我看了看喬一心,心說怎麼好讓她一個女的守夜,就想說讓我來當。
「你受了傷先休息吧,有事我會喊你們,去休息吧。」
怎料她一句話便把我趕會去。
「唉,你堅持的話我不會阻止你。不過長夜漫漫,你一個人也守不了整晚,我先去睡,兩點就接力,好不好?」
「那好吧。」她點點頭。
「喂,我們要去換衣服,你們別偷看,知道嗎。」芊芊拿起背包就轉頭向一邊走去,夢妖吊在她後頭幽幽的看著我們,感覺挺怪異的。
「對,別跟來,一心,我們走吧。」小婷拉著一心就走過去。
「這些女的怎麼還有心情換衣服,荒山野嶺換了給誰看?」陶源調侃一句,馬上惹來凶光。
「沒事沒事,你們快去吧。」我馬上說和,免得他們吵起來。「你就只會亂說話,少說話,多做事,好不好?快把火滅掉,全滅掉。」
他站起來踢了兩腳又坐下去,只象徵性地把火滅了一點。
媽的!這傢伙要是不給你面子還真能撐到底,一點面子也不留給你。
最後還得我自己來來回回找木塊挖泥蓋掉那些火,但小熊貓受不了我來回折騰,也來幫忙了,大顎蟻和下士蛙也來,三隻精靈旋風似的滅掉兩個火頭,我正想要牠們留下一個,怎知牠們也沒理會,旋風式又滅掉最後一個,大顎蟻晃著大頭就道:「要是有什麼動物來老子一張嘴就把牠咬死。別擔心。」接著就原地躺下來睡。
幾隻精靈都各自找個地方睡起來,樹上,樹洞,土堆,土洞,什麼地方都有。
 
我們三個男人沒有睡意,托邦見我們沒有睡的意欲又想打開話題,這回輪到了精靈們的神秘來歷,可是我和陶源都已明瞭他的話匣子好像潘多拉盒子一樣,打開了就大件事,合也合不上,一聽他前奏響起便馬上鳴金收兵,立馬中箭般倒下來裝睡。
可是陶源完全不習慣睡在野外,倒下不久又開始蠕動,沙沙啪啪的擠個不停。我瞇著眼看他,他簡直就好像中邪一樣左右滾著[v1] ,三不五時又換個位置繼續掙扎,這鬼可真厲害。
「允行,我真的受不了,不如我們現在就下山吧。」他把我的背囊和自己的併在一起,半躺在上面,苦苦哀求道。
「你剛來時不也躺成死豬,怎麼現在又不行。」我才沒好氣理會他,說著就用木塊把火堆的泥土翻了幾下再踏平,這樣就可以保持地面溫度溫暖。在沒有睡袋的情況下,這個方法算是有助保溫,讓我們不致於凍死山上。
「剛才是因為太累了,沒氣力再動,什麼狗屁地方都得馬上躺下。」他躺著挪動了幾下又停下來,說:「剛才有個消息,我沒有說出來,現在襯那幾個女的不在,我們來討論一下。」
我一聽心就發毛了,就問:「什麼消息要這麼秘密,快說。」
一邊的胡托邦也湊過來坐下。
「我們被通緝了。」
什麼?被通緝了?
「通緝?我們...怎麼可能?」托邦結巴的問。
「對啊,我們沒有露面吧,要通緝也該是那邊的傢伙。」我道。難度光是跟精靈待在一起也犯法?
「精靈的事弄得全香港都翻了天,政府警察都不知所措,特首還未露面,但似乎成立了個外星生物侵略臨時應變委員會出來。他們知道人和精靈的伙伴關係,似乎已經下通緝令拘捕所有相關的人。這根我們露面與否毫無關係。也就是說,這是個格殺令,任何人被發現跟精靈在一起,就要拘捕。至於你是誰,他們捉到你,你自會交待,用不著玩猜猜我是誰這種遊戲。」
我倆聽了都無言,我一想到我大好前途居然就這麼毀在這些小動物手上,就覺得莫名悲慟。
想著突然就想起媽,不知她現在怎樣,就馬上抄起陶源的手機,但一見確實沒電,又無奈放下。
「但是我們根本就沒有犯法,精靈自己跑到我們家,還有那個光線,都不是我們弄出來的,照道理我們該是受害者。」托邦被通緝令嚇得要死。
「精靈的出現雖然與我們無關,但精靈和人類共存,應該能夠阻止精靈的行動。而且,精靈的目的對於政府來說根本就是個謎,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想看到滿街都是外星生物,一定會下令捕捉牠們,而我們,說是被牽連也合理,是共犯也推不了。」陶源給他解釋了一下。
他的話不無道理,政府最怕就是整個城市陷入恐慌,一旦失控,政府就無法推持城市的規律,不單是精靈,連人也會失控,那時候,更糟糕的事都會接連發生,搶劫食物,甚至發生動亂都有可能。通緝令對我們不人道,但卻是對城市最大的保險手段。
「不過即使我們現在被通緝也沒什麼大不了,在外星生物襲港的情況下,一般法律應該不能入罪,即使被拘捕也要待上幾年,等合適的法律推出來了,才能把我們定罪。」這是我的推測,雖然不能肯定事情會變成怎樣,但對我們來說,這算是挺好的下場。
「嘩,你是法律系的學生?」托邦有點驚訝。
「不,這只是一個推測,結果怎麼也不知道。」
「我看不會。全世界,不只香港一個地方出現精靈,假如全世界都出現精靈,就不會這麼容易混過去。最壞的情況,是受國際軍事法庭審判。」
「你別瞎扯,我來糾正一下,軍事法庭審問的是戰爭的罪犯,我們現在的情況算不上戰爭。這麼看下去,最多只會是國際法院之類。」
「都是差不多。」
我白了陶源一眼,這傢伙的胡扯功力非常深厚,心理質素差一點都給他嚇得精神分裂。
「那你打算怎樣告訴那幾個女的?」我問他。
「我就是打算讓你告訴她們。」他說罷又別過面去裝睡。
我操,早知他沒安好心。把通緝令的事告訴她們,也不知會弄出多大麻煩,搞不好馬上就嚇怕了她們。
 
我沒再說話,就坐在原地琢磨著該怎麼辦。托邦卻沒完沒了的還在擔心通緝令,陶源則自顧自的睡著了。
沒待多久她們就回來了,看來女人愛整潔的程度是不受地理因素所限。
回頭看了看托邦,這傢伙居然學著陶源倒頭就裝睡,氣得我恨不得馬上抽他兩巴。
小婷看了看他們,又朝我望過來,問:「咦,怎麼還沒睡,等我們回來嗎?」語帶嬌柔的問句讓我一聽又恨又怕,彷彿又聽到陶源托邦兩個人在竊笑。我定了定神,讓她們坐下來。
「我有一個壞消息。我們成了通緝犯......但其實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的...」
「什麼?」芊芊先來就是一個下馬威,如雷的吼聲貫徹整片樹林。
我嚇得著急了,馬上道:「先冷靜點...」想不到她眼淚流得更快,馬上就跑到胡托邦邊上,嚎啕大哭起來。
小婷聽了先是一愣,然後又問我們怎麼被通輯了,我只好說我們是被其他人連累,比如那大力鱷和火暴鼠,搞不好都是牠們弄出來的禍。
「但警察不可能胡亂通輯一番,我們不過是碰上精靈而已,而且我們也沒有犯法。」一心問道。
我點頭就道:「按常理警方沒什麼可能隨便下通輯令,連要通輯誰都搞不清楚,這樣叫警察怎麼辦。但反過來說,我們其實不是他們的目標。他們要的,是精靈,我們牽涉入內全都是意外,所以按理不會控告我們的。」最後的一句話其實就是說給芊芊聽,好讓她沒那麼怕。
「怎麼會...我們都被通輯了...他們可能會冤枉我們的....」她頭也不回的大喊著。
我當下無言,她這麼想也不無可能,警方為了安撫民眾,這通輯令無非要讓人知道跟精靈混在一起沒好處,早日自首有好處的意思。
不過出面那麼混亂,被捕了也不知會放到那裡囚禁,平常鬧出大事要經法院審判都要花上一個月以上,但現在連怎麼審也不知道,有多少精靈和人也不知道,要怎樣定罪更是個難題。這牢獄可能得待上幾年,搞不好變成文革批鬥早午晚都得受批就糟糕;而且精靈戰也不可能這麼快完結,待在牢裡不變成集中營不行,如果再遭黑吃黑就更冤屈了。
還好芊芊哭不了多久就睡著了。小婷雖然很擔心,不過她更怕滿林子的蟲,雖說入冬蟲子都消失了,但偶爾還有一些嗡嗡聲,這些聲音你平常不會發覺到,但是一進樹林裡,什麼聲音都像放大十倍一樣格外陰森,她睡了一會又給嚇醒來,直把頭往背包裡竄,這樣才能入睡。
我倒也不太擔心這些事,反倒是這山裡有猴子,大有可能乘我們都睡了的時候來找吃的,這害我提心弔膽的東張西望,不過堅持不了多久也給周公硬拉去下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