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聽了有點愕然,但我也走出了走廊,把衝鋒衣的帽衣拉上,用衣領掩著面跑到大堂裡,朝著對面喊:「滕若飛!快出來啊,羅逸晨就在另一邊的走廊。」
 
「那傢伙還敢出來。」他只拋下這一句便跟天行走到辦公室的門口,兩人各背靠著牆,小心翼翼的移動。
 
「現在兩邊的樓梯都有警察守住,我們要怎樣?找到天罡他們沒有?」天行問我。
 
「姓羅的現在又說他們不在這大廈裡,他說這是讓我們把所有警察都引過來的騙局。」我也有點猶豫,終究沒把這人的話看出真偽。
 
「操他媽的,這傢伙一天下來要騙我們多少回才夠?」天行罵道。
 




「那我們就把他抓起來問話。留他活口,我要問清楚他到底想怎樣?」若飛說罷便如貓一樣躍出巷子,在蝙蝠身後閃到我身邊。
 
但警方的行動也逐漸猛烈起來,又再發了幾枚催淚彈,打在走廊一處,基本上就已經把這層樓的三條走廊封住了,夾著零星的試探性槍擊又再壓過精靈的防線。
 
這時莉莉也跑出來,領著蜥蝪王和其他人喊了聲這邊,便向著羅逸晨身處的那端跑。
 
我們見狀都嚇了一跳,馬上也追上去。
 
可這時電梯門又再打開來,兩枚閃光彈又爆炸了,蜻蜓瞬間就提著我撲入走廊裡,但我依然被閃光搞得目眩,只能被其他人拉著跑,一直摸黑向前衝,但走廊裡的交戰馬上升溫,前頭的呼喊聲堪比電影裡的戰場。
 




子彈不斷打在保護膜上,每秒都有幾十顆子彈在這條只有兩人闊的走廊裡,子彈多得我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會踩著彈殼,這黑暗而且崎嶇的路段走起來尤其不穩,假如勉強打開眼的話又會被刺眼的槍火弄瞎,搞得我十分難受。
 
若飛和莉莉不斷呼喊,讓精靈們打開陣勢,由蜻蜓和瑪狃拉負責打前鋒,龍王蠍跟大菊花守後尾,其餘精靈則在中間守住,防止流彈擊中中間的人。
 
我摸黑跑了二三十米後,眼睛終於也能張開來。
 
「怎麼了?前面停下來了。」我一張眼又看到前面一堆黑影交錯跳動。
 
幾個蒙面飛虎隊正在阻擋我們的去路,即使蜻蜓體力尚可支撐下去,也敵不過這麼多人的攻擊,加上樓梯口又是一個難以攻堅的位置,牠們都只能暫且在此拉鋸。
 




但長江後浪推前浪,後浪也簡直兇悍得讓人心驚,連防禦力極強的龍王蠍也被打得東歪西倒,可見警察這次肯定下了格殺令。
 
這時走廊旁的辦公室玻璃窗突然被打破,兩三對手從裡面撲出,直接把人抱走。
 
我馬上追上去拉住那兩個人,無奈那兩個飛虎實在太大力,這一抱一拉便把人夾走,我只來得及拉住衣袖便甩手掉地。
 
天行也撲過來,也同樣撲空,拉起我之後便馬上衝入去救人。
 
我倆從門衝入,但馬上被另一個飛虎揮拳阻擋,天行胸口中拳撞牆,卻沒停下,衝前兩步便把那人撲倒。
 
雖被人用奪命迷魂鎖扣住,卻又不忘讓出小路,讓我去追那兩人。
 
後頭的騎兵蟲也急急跳出來,在漆黑的環境中飛出一個光球,把其中一個捉人的飛虎隊擊倒。
 
被捉住的那人立馬爬起來,往我這邊跑了兩步又被拉住腳仆倒,忙亂中又拉住角糾纏。




 
可他後面的那人已被拉到接近窗邊的位置,我再沒遲疑,連跑兩步又撲上去,把那人拉住。
 
我手一觸她,她便連連大叫,手腳亂抓,在我捉住她手臂之時飛虎隊也一個轉身把我撞倒,我咬牙穩住身體又往回捉。
 
媽的,老子也不是什麼好傢伙!
 
罵了聲便一拳揮在那人後腦,連帶扯頭髮之技迅速把那人放倒。
 
男人果然害怕抓頭髮!
 
那女的一掙脫開去便馬上連踢兩腳,在地上滾開去。
 
但她此舉卻把那人惹火了,他雙手往後一抄便把我整個人抓住,接著蹲下去發力便把我摔倒,後背給摔得要裂開來。
 




那人也沒停手,從後背又抄出一件小東西!
 
那女的又再尖叫!
「媽的!」我咬牙就撐住那人的刀子,可是那久經鍛鍊的肌肉加上身體的重量又豈是我這雙臂能抵住!
 
刀子如入無人之境!
 
啊!我叫著扭頭避開,那刀便從我耳邊擦過。可他媽的一刀未完一刀又起,他一手抓住我,握刀的手又再滑過耳際!
 
好險!要不是那女的拼命撞倒了他,我又要去見閻王了。
 
「葉允行!刀子啊!」那正是幼羚的聲音。
 
她死命的扣住了那飛虎隊的手,身體也壓在上面,正要轉身之際被我滾過去一記踹擊便踢得他慘叫一聲。
 




我馬上又撲上去搶刀,兩手握在柄上,手指都要插入那人的手指上了,但那人還是拼命抓緊刀子。
 
吼!我叫了一聲就咬下去,把那粗壯的手肘咬住,頭也配合的左右猛扭!
 
他終於無法忍受,鬆開了手。
 
我抄起了刀,喊了聲讓開,便舉刀一下刺下去。
 
幼羚被推開,留下那人半蹲著伸手來擋。
 
握刀的手腕傳來我畢生未遇的觸感。
 
那人捂住痛處,如野獸般滾到窗邊,如像掉落陷阱的老虎一樣馬上拉繩跳出去。
 
我勉力鎮住手腕傳來的震撼。




好像剛剛從一場惡夢中醒來一樣,大口大口的喘氣。
 
喂。幼羚喊了幾遍我才猛的醒過來,馬上拉著她跑回去。
 
當然,我正極力穩住顫抖的手,但可能她的手也正在抖過不停,這才讓我顯得沒那麼可笑。
不過我的震撼是來自自己剛才的舉動,而她的則是逃出生天的驚險。
 
握刀的手竟然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彷彿那一刀從未刺出。
 
我們沒跑出幾步,便看到挨著牆蹲下的列子虛和天行。
 
天行露出半張臉,另一半則留在黑影裡。
 
然後便把黑漆漆的手伸過來。
 
幼羚馬上倒抽一口氣,甩開手捂住自己的口。
 
「他怎麼了?」我回想起剛才他拉住牆角的畫面。
他明明沒事的?怎麼連騎兵蟲和天行都沒法阻止飛虎隊?
 
天行站起來,讓出列子虛的正面。
刀柄掛在頸邊,脖子以下的全是黑色的。
 
「那兩個飛虎隊呢?」
「都暈倒了。」
「我去砍了那兩個人。」
 
「你瘋了嗎?你這是要去殺警嗎?」幼羚想阻止,但我一手便推開她。
 
騎兵蟲喘著氣躺在地毯上,那兩名飛虎隊都倒在旁邊,一人背後的刀子消失不見了。
 
我握了握手中的刀柄,腦海裡浮現出飛虎隊後背插著刀子的畫面。
 
啊!
 
我撲上去,一刀紮進那人的大腿,這人抽搐了一下馬又昏過去。
 
「你...」幼羚不忍的別過臉去,天行跑出來把我的刀搶起,又丟到地上去。
 
「別這樣,你這樣算是什麼?」天行罵道。
 
「我算什麼了?他們殺了列子虛啊!他做錯了什麼了?吓?我又做了什麼啊?難不成我又要讓他們這樣昏睡過去就算了?」我也氣得沒法消。
 
「不要殺人,好不好?」幼羚的聲音好像懸在喉頭一樣。
 
「我沒有殺他們。」我彎下腰去搜另一人的腰帶,把他的刀和手槍抄出來。
 
「我不過是要讓他們別再追來,至少,我不能讓他們這麼完好無缺的跑著。」我嘆氣道。
 
我把刀子連鞘插在後腰,把手槍交到右手。照著電影裡的人一樣,把槍上膛,照準。
 
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長長吐出。
向著那人的小腿扣一下板機。
 
嘭!手槍的後座力後手腕傳來,白煙帶著難嗅的氣味飄散,繞在我身邊有散去。
 
那人醒過來捂著自己的痛處倒下去。唔唔的叫著,寧死也不願叫出來。
 
「葉允行?徐天行?祝幼羚?列子虛?」外面傳來叫喊。
 
我把槍丟在遠處便走出去。天行跟我對視了一眼,好像有什麼話想說,但嘴巴只是半張著,卻沒有真正發出過一個字的聲音。
 
「列子虛怎麼辦?現在他和騎兵蟲都......沒法走了。」幼羚道。
 
這時莉莉從門邊閃出,一看我們這裡的情況也懵了。
 
「列子虛已經死了,我們快走。」天行領在前頭推著幼羚走。
 
莉莉雖有千萬個問題想問,但也沒法開口。
 
對不起,我們只能把你留下來。
 
走廊裡的動靜也不知怎的靜了下來。兩頭的精靈雖是軟軟的挨在牆上喘氣,但卻沒再跟警察打鬥。
 
「飛虎隊暫時又退後了,但我們的危機未除。大力鱷那群人好像也進了這裡。」若飛道。
 
羅逸晨這時也站到近樓梯那一端,很隨便的站著。
 
我跟若飛對視了一眼,他意會了,搔搔頭只道我們需要他。
 
「那警察暫時停下來,又是怎麼回事?」我問他。
 
但羅逸晨卻答話:「難得有機會把所有目標關到一起,何樂而不為?」
他說得滿不在乎,好像事情怎麼發生也與他無關。
 
「這麼說,警方打算讓我們所有人都關在這裡,直到其中一方全滅?」天行問。
 
「不,情況許可的話大概會一直持續到你們全部死去。」羅逸晨擺手道。
 
「難怪你這麼討厭這個人。」天行拍了拍若飛。
 
「他以前...不是這個模樣。」
「我當然知道,他該不會戴著面具到處跑吧。」
 
「到你那天必須要戴著面具活你就會明白。」羅逸晨道。
 
「其實你現在也不必再戴面具,反正我們都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臉上有疤痕。」天行提議他。
 
但羅逸晨拒絕,反而目露凶光,盯著若飛。
 
「我這面具跟你們的劣質口罩不同,我不是為了隱藏身份。我為的,是方便戰鬥。」他敲敲自己的眼罩。
 
的確,他這個眼罩對近身戰鬥有極大的保護功能,大部分碎屑煙霧甚至子彈殼都能擋住。
 
加上那鏡面塗料,連帶戰鬥時的心理表現都能一一隱藏。
 
至少我到這刻都幾乎沒有看過他眼睛一眼。
假如說這個人眼罩底下的是一對血色的寫輪眼,我也無從考證。
 
那面紗以及那底下的面罩,其實沒多少戰術價值,依我估計也不會是個內縫防毒面罩之類的高科技產品。
 
「你們哪裡受了傷?怎麼滿手是血?」一心問我。
 
我下意識就把手縮到身後,剛巧剛上刀柄。
 
「等等...騎兵蟲呢?」波克鳥問。
牠一問,所有人都好像忽然驚醒了一樣。
 
「列子虛呢?」一心晃神問。
幼羚想回答,但被天行阻止了。
 
「他在裡面。」說時指指背後的辦公室。
 
不消多說,他們都明白他在裡面不出來的原因。
我原本以為他們會問我為什麼不把他帶出來。
 
誰也沒問。或者大家都很清楚這些事根本輪不到我們糾纏。
 
只是大家對列子虛的死好像有點冷漠一樣,甚至連平日最熱心為人的一心都只在獨個兒發呆。
 
不過這又算是什麼?反正我們根精靈待在一起,被追捕被殺都早在意料之內。
倒是我自己,剛才都已經死過一回,別人的死又算是什麼?
 
「別再想這些事了,如果我們逃不了也只會淪落到同一個下場。」天行揉了揉眼,才發現自己手上沾了列子虛的血。
 
他握了握拳,手指在頭裡摩擦幾回後便塞到口袋裡。
 
「還好你明事理。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知道人死了就不能復生,死了也好……」羅逸晨囉唆的自言自語。
 
「不要再說了,我們想辦法逃出去再算。我不想再跟你待在同一個空間裡。」張莉莉道。
 
「也好,不過我會一直待在三維空間裡,那你先跟死人一起跳到異度空間吧。」
 
我當下就懵了,心說這傢伙還真沒人性,儘管他不認識列子虛,但也不用這麼沒品德吧。
 
滕若飛連白他一眼的心情也沒有,拉著莉莉在商量我們之後的計劃。
 
早知道你們不是急著要走,我也不必急著跑出來。起碼也可以跟子虛來個路祭。
雖然跟他沒什麼對話,不過這一路上他也默默的活躍在戰場上,想不到就這麼掛掉。
 
「裡面的飛虎隊呢?那個人是怎樣死的?開槍應該沒法打死他吧。」羅逸晨又問。
 
「拿死人開玩笑,很有趣嗎?」一心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幼羚和念慈都馬上把她按住,似乎已經清楚她的脾性。
 
「嘻,人走茶涼,不是嗎?呃,難不成是...牠的拍檔太弱,連警察也可以打死牠,對吧,這傢伙快是快,可憐細了點,這麼...小。嗯,又快又小。」他用手指比劃著。
 
即使四周漆黑一片,即使他戴著面具,我也覺得...我看到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