蜓,你說這條鯉魚龍有什麼不同了,和我之前見過的那條。」我問牠。
「現在不是談這些話題的時候,抓緊了!」牠急急旋轉躲過鯉魚龍的第二波火炎噴射。
 
「那你能不能想出對付牠的方法?我們不可以再胡亂攻擊,我們只有三隻精靈,三個人,去對付一隻比大力鱷更強的對手。」我喊著,一邊指示牠飛行的方向。
牠順著我的決定鑽入了商場裡面更深處。
 
「不可以只是逃跑,要發炮反擊,得讓牠知道你在哪兒。」在蜻蜓飛越中空的樓層時,我發現後頭的鯉魚龍消失了。
 
但對講機馬上傳來鯉魚龍的位置。就在商場環繞的那段馬路上,我聽了馬上著蜻蜓飛近玻璃窗,好讓鯉魚龍不會跟丟。
 




「葉允行羅逸晨,你們快給我打個洞讓我進來,我現在沒法抽身。」若飛急喊。
這時下一層傳來玻璃敲擊之聲。
我心裡琢磨一下便覺得這是羅逸晨所為的機會相當大,便讓蜻蜓快去幫忙。我們從不知二樓還是三樓的地方一躍而下,蜻蜓著地馬上又向前奔跑。
 
轉過兩個彎後便看到一個人和一柄會動的劍。
「羅逸晨!」我用喊話的,迴音在空盪盪的商場裡迴盪,「我來幫你!」
 
不用!他喊了聲便馬上拉著鬼劍好像合體一樣,人手拉著紙般的手一轉,劍身馬上往人的身上貼,不消一秒便合體完成,朝我奔來。
 
我還來不及問話,玻璃窗便給黑影球擊中炸開。




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一個從室內發,一個從室外發,同時擊中窗口,炸出一個直徑兩米的大洞。
 
接著便是一聲哇哇大叫,黑影衝著破洞飛來,但角度很明顯不足以讓蝙蝠龍帶著若飛衝過。
 
我拉著蜻蜓,正想讓牠馬上朝洞口補一發,不料蝙蝠龍已經臨門。
牠從我右上方俯衝向洞口,角度幾乎就是自殺式插入洞口的姿勢,但在幾乎貼住洞口的一瞬間,牠伸手抓住洞口上方身體一收一捲便把尾巴往洞一甩,身體隨即進入,最後兩臂一張,把包在懷中的人扔出,那人在地上滑出十幾米才止住。
 
蝙蝠則在洞口三米之後伏地朝洞口再發一擊無色的空氣炮。
在那張巨型的鯉魚臉出現的一刻撕破了洞口,形成夾帶玻璃碎片的空氣炮。
但迎著玻璃空氣炮的鯉魚龍稍一露面便瞬間加速一掙躲去,還連帶一招翼斬把玻璃窗破開一大段。




 
蝙蝠見狀馬上回頭就把滕若飛推到牆邊去,若飛喊了聲便抱頭後退往我這邊來。
鯉魚龍在劃開一條近三十米長的劈痕後便如過山車一樣滑落地面。但牠這一次後退的意義我們誰都心知肚明。
 
牠終於要衝入來了!
鯉魚龍在破敗的玻璃幕牆之後咆嘯一聲,便閃現眼前,那雙赤紅眼睛在半空中直射怒火,龍頭牽引全身騰飛直撞在玻璃幕牆,整面幕牆近百平方米的玻璃窗一瞬間便如糖膠砌成的脆弱裝置一樣碎裂。
 
在理性上我當然明白這麼大的玻璃幕牆由雙層的鋼化玻璃組成,輔以鋼骨排佈固定,要是平日肯定是一面平全得可以讓巴士在上面行駛。
但牠不是巴士,牠的攻擊也絕對不是一般交通工具的撞擊能夠比擬!
那可是牠貫注力量的衝擊,人類偉大的建築在此之前也不過是件裝飾品。
 
我當然應該想也不想就回頭拔腿就跑,可是那股衝擊的力量大得產生引力,讓我的腿深陷在這引力圈裡面。連時間和光線都給扭曲去,蜻蜓一手抓緊找的衣服一甩便把我扔出去,我本能的抱頭滾地,天翻地覆的滾出十幾米,才一抬頭便被雪花花的玻璃風暴吞沒。
 
我抬手擋住了玻璃風,網球大的碎片幾乎要把我的手刺穿。蜻蜓在前守住,也替我擋下不少碎片,但自己身上也掛了彩,我看了就心驚。
但牠怒吼著把插在身上的玻璃一拔又躍然飛向鯉魚龍。在鯉魚龍左右兩邊的羅逸晨和蝙蝠龍也同時發動。




一抄長劍往前奔跑,一拍雙翼迴身吐氣。
 
「來啊,還有誰啊!」鯉魚龍狂飆向若飛那邊,身體一側便用背鰭硬擋風刃,一個側撞把蝙蝠撞飛。
 
羅逸晨奔前幾步左手後擺往前一揮便把鬼劍的盾牌飛出,迴轉的飛盾像回力標一樣旋飛橫批在鯉魚龍腹部彈走再接回。
 
「滕若飛!這邊啊!」我揮手讓他馬上跑過來,但他沒聽到,反而退入店舖間的走廊裡。我暗罵他亂來,他這個位置離鯉魚龍不遠,要是鯉魚龍再次衝擊,他肯定得壓成肉醬。
 
蝙蝠龍吼了聲又從樓上飛出來,想直撲在鯉魚龍背上,但鯉魚龍豈會讓牠附身,蝙蝠龍才一接近,牠便如電鑽一樣迅速一抖,兩根魚鰭在空中亂斬,截住了蝙蝠龍的去勢。
 
在鯉魚龍身後的羅逸晨也來到伸手可及的距離,他手一揮便把鬼劍的觸手拋出,那手貼在鯉魚龍背後抓緊一拉便把羅逸晨拉上去,羅逸晨提劍一刺直接刺在鯉魚龍腰尾位置。
 
鯉魚龍馬上吃痛猛絞,長長的龍蝦尾巴好像蚊拍一樣猛抽地面,羅逸晨卻還抓住沒入幾呎的長劍,兩手死命的握緊劍,拼死不願放手。
 
但鯉魚龍見牠怎也不肯放手,長尾一捲便揮到自己眼前的地上。




我看著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嘴巴只懂大叫。
 
蜻蜓卻先我一步行動,朝著鯉魚龍將要咬下的位置之上幾米處逕直飛去,手上的紫炎如泉湧,環繞著牠左爪盤旋幾圈!
要是你敢咬下去,那你的拍檔也跟著去死吧!
 
但鯉魚龍眼尾閃出一絲狡黠,弓起的頸部遲遲沒有發動 ---時間是相對的,所謂的遲遲不過是一瞬間,一個甚至半個拍子。
就是這半個拍子,足以讓蜻蜓也錯判形勢,飛翔的餘勢差點把牠自己送到鯉魚龍嘴裡!
 
蜻蜓只得勉強收招迴身避去,兩翼猛扯著風僅僅避過咬噬。
 
「舉盾!」鬼劍大叫。下一瞬間已是金光炸現,除了光,什麼伴隨攻擊而來的反應也沒有,沒有叫喊,沒有物件碰撞的聲音。
一切如入萬丈泥沼之中。
 
但鯉魚龍吼叫一聲拔頭又想再咬!蜻蜓已沒法再以攻止攻。
蝙蝠龍只在鯉魚龍背後沒法追上。




 
絕望的色彩灑在羅逸晨身上,但這個人右手仍然緊握著劍柄。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在龍牙前衝的一剎那,我連再一次倒抽一口涼氣也來不及。
 
但那一剎的「快」只不過是對我而言的「快」,相對於精靈,那種快還算不上「快」。
鬼劍一直空出的右手往羅逸晨背上一貼一捲便如巨人張開紙般薄的手把他抓住摔開,穩穩插在龍尾的劍身如指針的軸一樣定住,但羅逸晨在牠兩臂同步發力之下沒半秒便給扔走,他在半空嚎叫著地
 
「你的戰鬥已經完結了,接下來的,是我們的戰鬥。」
 
鯉魚龍乘著萬均之勢咬下,猶如狂龍吞噬獵物一樣,突出嘴巴幾吋的獠牙咬在劍身中央。
一聲悶響傳來。我勉強的嚥下一口唾液,好像在等待一個下一秒就會揭盅的結果一樣。
是包鋼鬼劍硬,還是魚龍的獠牙硬?
 
但鯉魚龍居然還沒鬆口,咬著鬼劍的嘴巴往後一抽便把劍拔出來,順勢往高空一拋---這個動作任誰也會聯想起一個畫面。




巨大的狩獵者把細小的獵物拋到空中直接吞下。
鬼劍迴旋著,如同空中的飛劍,沿著符合物理法則的拋物線掉下。
 
如無意外,這就是鬼劍的結局,這也是羅逸晨的結局,我們狼一樣的隊友的結局。
 
依然抱著鯉魚龍頭冠的Chris雖然被瘋狂旋轉彈動的過出車弄得半死不活,但仍然保持那執著的狂熱。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場4D的科幻動作片,甚至是一種5D的電影院享受。
除了立體,還有觸感,還有主宰生殺的優越感。
 
但如果這是一種維度,那麼,呈現於我面前的,則是一種負值。
負優越感,並不是卑劣感,而是恐懼感。
或者在這秒鐘裡面我已經失去對語言的控制,只能任由恐懼充斥我腦我心。
 
這種恐懼非為眼前所見的景象而生,非為強弱懸殊而生,非為他者的死而生,甚至非為自己成為將亡者而生。
僅為人性泯滅而生。
 
這種看著戰鬥戰爭和死亡仍能感到愉悅的人,我曾經見過,也殺過。
只是這一次,我還能殺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