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隨著清脆的鬧鐘響聲,我睜開了眼睛。儘管大概只睡了三小時,卻沒有意料之內的疲累。我稍微整理一下自己思緒後便離開了溫暖的被窩。梳洗後簡單吃過早餐便出門。

今天早上與張醫生預約了見面,八年前發現自己有失眠症後開始看心理醫生,張醫生是一位慈祥極具親和力的人,是一個很會關心病人的醫生,在他面前我無所不談,在我心目中他是個比家人更親密的存在,畢竟我與親生父母相處的時間只很有短暫的時光而已。

我五歲的那年,父親因為結識了一個更年輕的女人而向母親提出離婚,那個女人表示不願意讓外人介他們的家庭 ── 那個「外人」就是我。
而我的母親選擇移民到美國為自己的事業打拼,自然也不想花精神氣力照顧我這個負累,最後我寄養在舅母的家。

舅母年約五十歲,還沒有結婚,曾聽媽媽說過舅母年輕時有個談婚論家的戀人,接近結婚的時候這個男人跟一個男人走了。這件事對舅母的打擊十分大,之後就徹底對愛情失去了信心。

老實說,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舅母會讓我住在她的家裡。我的父母除了每個月定期支付一筆豐厚的生活費外,對於我的學業以及生活一概置之不理。照顧我起居飲食,為我打點生活一切的都是舅母。



但大二那年,我在房間於當時的男朋友在親熱的時候比她撞破,知道我是同性戀後就把我趕出門口。

對舅母多年來的照顧還是十分感激,亦不怪責她對同性戀的態度。

這件事情發生後,憑父母的生活費搬出來,正式展開自己一人的生活。亦從那時開始,我患有失眠症。

好像身邊的人總有藉口把自己拋棄。

「林梓軒,可以進去了。」診所姑娘向我喊道。



她略尖銳的聲線把我從回憶拉回現實,我向她微微點頭道謝後便推門進入。

偌大的房間正中央擺放著張醫生的辦工桌,右面是放滿學術書籍的書架,他聽到推門聲音後微微抬頭望著我,展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帶著笑意的眼睛表示他很歡迎我的到訪。

「張醫生好,很久沒見!」我邊問道邊坐在張醫生左邊的椅子。

「梓軒,昨天睡得好嗎?」張醫生稍微打量一下我後笑道。

「昨晚睡了一會後大概三時左右便醒了,好像5時左右時終於能再次入睡。」我看著張醫生低著頭寫下我的答覆。



「情況應該是跟之前差不多,你應該知道問題是什麼吧。」張醫生正在書寫的手在說完這番話後停止了,稍微抬起頭望著我,眼神銳利得好像能把我看透一樣。

張醫生知道我與呂宇澈的事情。剛剛跟他交往時,可能有人陪伴的感覺太幸福,那時我失眠的情況稍微好轉,至少不用每晚靠藥物的力量入眠。

但跟他分開後,不知道是孤獨還是內疚,每晚轉輾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張醫生跟我說「解鈴還需繫鈴人」。

被他注視的我感到有點不舒服,我微微低下頭迴避他強烈的目光,並沒有繼續這個對話。

張醫生輕聲嘆一口氣「還是給您處方一個月份量的安眠藥,藥物當然會有副作用,需要時才好服用,平時多做點運動,好好放鬆心情,病情才會有好轉。」

我努力地向他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小聲說著謝謝便離開了他的房間。



拿了藥離開了診所後我便趕快回到店裡,今天下午有個特別的預約,是一個本地製作團隊借用咖啡店拍攝音樂影片。

我急速的把店鋪前前後後清潔一次、把餐桌安他們的要求整理好、還細心地把植物澆水一遍,完成後坐在一邊默默地等待他們的到訪。

「你好,不好意思,稍微遲了少許。」說話的人邊說邊推門進來,後面緊接約十位工作人員。

「沒關係,你們好,我是咖啡店負責人林梓軒。你們隨便安置器材,有需要跟我說便可。」跟他們介紹後避免妨礙他們工作,我便站到水吧位置。

觀察了一回,還沒有發現音樂影片的主角,才想起洽談到今天拍攝我都並沒有打探歌手是誰,最近有幾個蠻有實力的新人,令我滿懷期待。
門口風鈴聲清脆的響起來,我目光轉向門前,隨著悅耳的叮噹聲響,進入眼簾的是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形,一個令我昨天心煩意亂的罪魁禍首。

呂宇澈進來後隨即為自己的不準時向工作人員致歉。他望向水吧的時候,我們目光相撞,一瞬間萬籟俱寂,周圍器材的碰撞聲和工作人員談話聲一秒間都消失了,此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及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我不停告訴自己應該要轉身離開現場,但雙腿像有绑上沉重的石頭一樣挪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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