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為免有人不明白,我就簡單解釋何為魔力吧。」阿利吉耶里自在地對著空氣說話,無視被噴得滿身是血的人。

「動物天生有五感,能夠移動、繁殖、進食、溝通……而魔力說穿了,也只是一種身體能力而已。」

「移動有很多方式,可以是步行,可以是飛行,也可以是游泳。魔力也一樣有不同的表現方式,透過釋放魔力來干涉現實,也就是所謂的魔法。」

「就像基因差異一樣,每個生物個體的魔力都是獨一無二,」阿利吉耶里見有人開始打盹,便加快速度:「而本源就是魔力的泉源,是諸位靈魂的出生地,所以也不盡相同。」

阿利吉耶里咬破手指,血液接觸到地面的一刻便咻的一聲燃燒起來,然後烈焰幻化成一朵玫瑰,將那慘白的臉龐染紅。





這時阿庫拉搶在前頭舉手說:「根據本源的不同,每個人都可以使出獨特的魔法,是這個意思嗎?」怎麼愈來愈像小學生上課呢?

阿利吉耶里點了點頭,然後手指一彈,會場中間的圓柱便如抽屜一般向前伸展,上面放著一個放滿沙子的透明箱子。

「雖然本源五花八門,但大致也能分成六大系統。只要將手掌放在箱子上,就能測試你屬於哪種系統。」

接著阿利吉耶里伸出手掌,砂子竟沿著中軸旋轉起來,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小型旋風,打在內壁噠躂作響。

「這就是橫掃系本源,能使出大範圍魔法,既能一舉殲滅敵人,亦能保護友方,基本上是為戰爭魔法而生的系統。那麼大家都來試試吧!」





首先搶著登場的是個長著兔耳的女性亞人,她的手掌貼上去之後,砂子過了好一陣子才有反應,開始一點點變成白色,但變白的部份還沒有十分之一,她便筋疲力盡地放棄了。」

「那是支援系本源,一般可使對手陷入異常狀態,當然也可以強化或治療友方,是最適合用於生活魔法的系統喲!」

大家〔包括阿庫拉〕聽罷都是躍躍欲試的樣子,然而結果卻只有極少人能使砂子有反應,能成功的大多數都是亞人們,於是大家興奮的心情慢慢冷落成了失望。

「為甚麼大家都好像很失落的樣子?有魔力是很了不起的事嗎?」我問。

「這當然啊!行者都肯定能獲得銅牌啊!」





甚麼銅牌?運動會嗎?正當我想追問下起時,阿庫拉卻啊的一聲指向前方。

原來是那個滿身腥紅的胖子彼特,只見他氣急敗壞地一邊瞪著阿利吉耶里,一邊推走前面的人來到箱子前,然後惱怒地一掌拍去。

儘管箱子受到了猛烈的衝擊,裡面的砂子卻是絲紋不動,不,砂子的體積正在慢慢減少,過了兩分鐘,原本半滿的砂子此刻變成原來的四分之一。

乍看之下會以為砂子變少了,實際上那是不斷壓縮砂子的結果,只是密度變高了,數量卻一粒沒少,看來胖子剛才也沒出全力。

「能壓縮一半算不錯了。那是防禦系本源,能修改非有機物的物理性質,像是硬度、韌性、密度等等,是相當萬用的厲害能力,不過鍛鍊異常困難,所以初階行者只能充當前排盾牌兵吧。」

雖然阿利吉耶里的解說輕描淡寫,但聽在我們耳裡卻是非一般的震撼:能夠修改物質的屬性,不管怎麼想都強得離譜,比方說,一邊強化自身武器,一邊弱化敵人防具;又或者,隨手抓起一把沙子壓縮充當盾使;就算是日常生活,減輕行李的重量也超級方便。

於是全場都幾乎發出驚嘆,又有點感傷這種能力落到惡劣的人身上。

彼特找回了場子,氣也消了一半也沒找麻煩,反倒又得意地望向阿庫拉,看來是徹底被當成今晚的獵物,真是有點棘手。





「嗚啊好吵……」看見阿利吉耶里抱頭悲鳴,大家馬上噤了聲,防止悲劇再次發生。

接著又有一大堆人類上前挑戰,可是結果都不盡人意,很快就輪到蛋黃醬爆炸頭〔下稱蛋黃哥〕出場的時候。

蛋黃哥保持一貫的緘默上前,伸出比女孩子還要白晢的手掌,同時間阿利吉耶里眼中閃過異樣的神彩。

蛋黃哥的手一碰到箱子,沙子便好像被驚醒一般馬上工作起來,要知道前面幾名行者都需要時間啟動魔力,可是他卻不需要準備時間,直接啟動了機關。

不過他與其他行者的分別不止於此。

沙子在箱子中央迅速聚集,進而形態也產生變化,竟漸漸變成了一長一短的雙刀,在中心懸浮半晌,隨即挾剛猛之勢刺向箱子內側,破璃表面應聲破裂,形成兩道蜘蛛網般的裂痕。

這下眾人沒大呼小叫,反而目瞪口呆地看著蛋黃哥,驚訝程度遠勝於胖子彼特。





寡言的蛋黃哥一測試完畢轉頭便走,又一直反手摸著身後的劍柄,擺出一副戰意旺盛的架勢。該不會他其實是個超級強者,下來新手場只是為了虐菜吧。

「有趣,是暴擊系本源呢,作為最細膩和霸道的能力,行者可以使出各種強勁的攻擊魔法,擊穿對手的一切防禦,不用動腦,直接實力輾壓,不消說是人人羨慕卻異常稀有的攻擊特化能力!」

這時很多人都按捺不住了,馬上跟蛋黃哥套近乎,不過我不太了解這怎麼回事,可能巴結強者對考試超有利吧。

嬌小的阿庫拉此時鑽了出人群,做了個鬼臉後馬上跑去做測試,結果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回來的時候眼眶懸著兩大滴眼淚,硬是忍著沒掉下來。

奇怪,明明我親眼看過她用魔法啊,怎麼沒測出來呢?這讓我猜想這個箱子肯定是有甚麼漏洞,畢竟我連它如何運作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年輕人,只欠你一個了。

我眨了眨眼,阿利吉耶里的聲音突然在我腦中響起,教我本能性地覺得不爽。

知道了,給我滾出去。





……明白。

不適的感覺褪去的𣊬間,我便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了,畢竟對方是主考官,還是應該給點面子吧。

決定事後道歉的我走到台前,深呼吸了口氣。

我已經確認自己擁有魔力了,卻因害怕出甚麼狀況而一直沒用,所以我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本源是哪個系統,希望不會是甚麼雞肋技能吧……

我略帶緊張地學其他人一樣,緩緩伸手去碰那透明箱子,我發誓,那速度連螞蟻都不一定能打死。

然而,奇怪的事還是發生了。

我的手才剛接近箱子,沙子竟立刻退縮到箱子另一端,不,與其說是退縮,不如說更像逃跑,狀似一個被惡霸欺負至後背貼上牆壁的矮子。
雖然沙子的表現前所未見,但可能這也是正常反應吧,畢竟還有兩種本源尚未揭曉。不管那麼多了,先按下去再說吧!





然而愈是接近,沙子受到的壓力便愈大,直到觸碰的前一刻,幾乎全部沙子都貼在了牆壁上。

嗯?是我看錯了嗎?好像……

下一剎那,一聲轟隆巨響打斷了我的思緒,突如其來的刺激使我本能地閉上雙眼。爆炸聲?難道出了甚麼緊急事故?是敵襲?這個時機也太糟糕了吧,我無法保護如此大量平民……

大感不妙的我連忙張開雙眼,卻發現自己非但沒受傷,連其他人都安然無恙,只是困惑地看著自己。

這怎麼回事?怎麼連眼前的箱子都消失了?

一臉糊塗的我望向阿利吉耶里,卻見他伸出的食指上有個微型魔法陣。我回過神來冷靜一看,終於搞懂發生了甚麼。

空中懸浮著數十塊玻璃碎片,每塊底下都有少量血液如同墊子一般承托著,乍看之下就像場面被定格在爆炸的一刻。至於發生爆炸的物品,當然就是被我碰到的箱子。

但……我根本沒想破壞箱子,如果說是對魔力的反應也太過激了。到頭來我還是不太明白爆炸的成因,只知道阿利吉耶里在那一𣊬間精準地發動了魔法,連一塊碎片都沒漏掉,雖然不太了解魔法,但這應該算是十分厲害的技巧吧。

就在旁人沒搞清狀況,交頭接耳細聲討論之時,胖子彼特又出來搶了個風頭:

「哼!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彼特雙手交叉胸前,上等布料製的大衣逼得快要爆開。

「不過是先前那個爆炸頭弄裂了玻璃而已,我看這矮子只是太用力罷了。你們該不會說他有哪種前所未見的本源吧?不可能不可能!我才沒聽說過有誰能令沙子爆炸!」彼特如同演講一般向眾人闡述自己的推測,雖然說得煞有其事,但我聽了只覺得是鬼扯。

「也是,不可能有比爆炸頭更強的人吧。」

「有魔力已經是百裡挑一的天才了,應該不會天生有人這麼強吧。」

「對啊,而且貌似沙子也沒有正常反應……」

眾人紛紛點頭同意彼特的說法,後者則瞇起眼睛瞄了我一下。

「唔……真煩惱呢,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阿利吉耶里雙眉緊皺,然後低頭沉思,大家也就不敢吭聲,靜待他開口。

良久。

阿利吉耶里原本有本紀錄我們測試結果的筆記本,此刻卻搔一搔下巴後,一臉呆萌地合上筆記本,說:「算了,先判定為『測定不能者』吧!腦子太累了!」

血族先生你也太隨便了吧,看你這身行頭,我還以為你是莊重有威嚴的角色來著。

「嘛,總之就先這樣。」他彈一彈手指,中間的圓柱隨即變化成通往上層的象白色旋轉樓梯。

「來吧諸君,請前往上層參與筆試。」說罷他便率先踏上了階梯。

然而不知為何,也許是我的錯覺,臨走前他好像對我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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