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時多,陽光灑進寬敞潔淨的客廳,凌家一家四口一如以往地圍坐在圓木桌吃早餐。

凌媽額前泛起川字型的凹痕,瞪著她的大女兒進餐。

「唉!吃快一點啦!要遲到了!」

凌希努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沒氣沒力地嗯了一聲,把三文治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飯桌的另一邊,「咕嚕咕嚕」喝東西的聲音和湯匙敲擊飯碗的聲音如協奏曲般此起彼落,本來埋頭鑽研著財經新聞的凌爸也忍不住從報紙裏抬起了頭。

「因因,吃飯不要發出那麼大的聲音,這樣一點都不淑女!」



凌因放下一個空杯,打了個響亮的嗝,嚇得姐姐凌希縮了一下肩膊,倒再次提醒了她自己正在吃早飯,便又咬了一小口三文治。

「我趕時間嘛!」

凌因嬉皮笑臉地接收母親嫌棄的視線,又往嘴裏扒了兩口玉米片。她放下湯匙,拿起掛在椅背的條紋背包,走到門關處的鞋櫃裏尋找符合今天心情的鞋。

「這麼早就要出去?」

「沒辦法啊,第一節課的教授很麻煩!」凌因一邊把腳套進上星期才到手的粉藍色布鞋裏,一邊說道,「那個光頭佬,遲到就不算出席率!」



「因因啊......」報紙後又傳來凌爸語重心長的說話,「你要尊重教授才行......」

他放下了報紙,顯然是還沒有說完。

「你不能......」

凌爸話還在繼續,凌因卻搶得先機對他和凌媽嚷了句「掰掰咯!」,然後噠噠地跑了出去,還嘩拉上了閘門逃離了現場。

「你看你看!你的女兒!」凌媽邊拍著凌希催促她,邊向圓胖的丈夫瞪眼。



「有朝氣!」凌爸開心地吹起口哨,懶理妻子向自己翻的白眼。

凌媽知道再說也是多費唇舌,便不跟他說了。她轉過頭對凌希說:「你放學後去香婆那裏把爸的大衣拿回來吧。」

凌希還是一臉睡眼惺忪,緩慢地道:「今天放學......會很晚啊......明天可以嗎?」

凌媽點頭,「也好,單我放在你錢包裏了,記得店在哪裏吧?」

「嗯......」一個字拉得很長。凌希嗯完之後又點了一下頭,多補了兩個字,「記得。」

凌媽狐疑地看著大女兒。她花了不少力氣掙扎,才把「不會又迷路吧」這句話吞回肚子裏。

***

「好!休息五分鐘!」



哨子聲響徹A大學的室內泳池。一個又一個結實的身軀從水池邊撐起,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獨留兩個同樣健碩年輕的背影在泳池旁浮沉。

「哎唷,你有沒有看到?他們剛才看你的表情......真是嚇死寶寶了!」

其中一個男生鬼裏鬼氣地說話。

「誰叫你令神聖的系花傷心流淚呢?他們可能會打你喔!我好怕怕哦!」

男生扯著喉嚨,用一把不合乎其壯碩形象的女聲說話,還嬌羞地扭動著白皙的上身。他身旁的男生紋絲不動,沒有給他絲毫的反應。

「思源哥哥......」那個男的鍥而不捨地繼續自說自話,「我說他們的樣子好、可、怕!」

一字一下,他總共撞了旁邊的楚思源三下。



「你不看他就行。」

楚思源脫下泳鏡泡在水中,眼周泛起一圈紫紅的凹痕。

「......你這個無趣的木獨男。」

申子林清了清喉嚨,回復自己低沉的聲線,雙手手肘靠在池邊的白色瓷磚上。

「她們到底看上你哪點?難道是......這點嗎?」

「......別弄。」楚思源撥開申子林往自己胸膛伸過來的手。

「認真認真。」

他們打鬧了一會,又或者準確一點說,是申子林騷擾了楚思源好一會後,申子林仰起頭,罕有地露出嚴肅的表情,說:「其實你是不是......還記掛著小雪?」



***

「不行不行!」

教學大樓一角傳來激動的聲音。

「我請你吃雪糕嘛!」

「也不行!」

「......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好朋友自己一個,孤單、寂寞、凍......嗎?」

巫千緒逐個字吐出,扁著嘴一副可憐的模樣。



「是哪個笨蛋要答應人的?」

凌因因爲巫千緒隨口答應了某個師姐會去聯校運動會做工作人員,卻又同時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而氣得直跺腳。

「那可不是一次半次的活動,橫跨足足兩個多月!」她激動地舉起了兩根手指在臉前晃,厲聲重複多一遍,「兩!個!多!月!」

她口水都噴了出來。

「你知道我可以做多少份兼職嗎?你就這樣隨隨便便答應了,那份工作有錢嗎?」

「沒有!一個仙都沒有!」

凌因一口氣講到喉嚨乾涸,吞了下口水後又繼續憤怒地念:「我去的話,就賠大本了!」

她怒瞪巫千緒。

說到錢的問題,她可是比誰都認真。

巫千緒搖晃著凌因的手臂,「陪我去啦,最多......」她眨了眨一雙杏眼,「最多我請你吃蛋糕,吃兩個月,好吧?」

凌因緊皺的眉頭稍稍鬆開,明顯是心動了。她揚起一邊的眉毛,還是很不滿地嘟著嘴道:「心姨做的嗎?」

巫千緒知道自己得償所願,雙眼笑得只剩兩條弧線,「沒問題啊!你説什麽就什麽!」

對她來說,錢能解決的事從來都不是事。

凌因在腦裏快速地計算了一下,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不過還是對自己的自由被某某限制了而感到不忿。她用拳頭頂著巫千緒的臉頰,然後緩慢地向左邊推去,巫千緒慢鏡似的將頭擰去左邊,搭配一個面容扭曲的痛苦表情,兩人上演著沒有任何觀眾的慢動作戲碼。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