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店的貓》: 《十六》。『要聽麽？』

和隊員們分道揚鑣後，阿雪獨自往學校的閘口方向走去。

迎面而來的一群大學生，嬉笑打罵，好不熱鬧。阿雪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這種快樂不能碰。

她想起剛才凌因遙遙地投來的擔憂神色，心臟狠狠地揪了一下。

木木那虛弱的模樣浮現腦海，她加快了腳步。





巫千緒的聲線又在腦裡響起。

『我們不要自作多情了。』

那樣的反應，才是正常的。

只要擺出一幅冷冰冰的樣子，大家就會遠離自己，甚至到最後，可能會生出厭惡的情感。

也不難理解。因為即便是最善良的人，耐性也是有盡頭的。





阿雪想起凌因。她看著自己的眼神總是那麼清澈，見自己笑了，居然還哈哈地笑得更開心。

阿雪低下了頭，額前柔軟的髮絲剛好遮擋了雙眼。她捏緊了拳頭，指節間透出淡淡的白色。須臾，那點點白色漸漸消退，十指無力地垂下。

終有一天，凌因也會放棄的。

到時候，她也會討厭我嗎？

想到這裡，壓抑不住內心那委屈的感覺，眼眶悄悄地染上一抹紅。阿雪的腳步不自覺放慢了些許。





大學每個角落，嫩草青蔥，繁花似錦，偶爾還有那麼一兩隻淡雅的蝴蝶在其中飛舞。但凡此種種，都不曾進到阿雪的眼中。

因為心是灰沉的，肉眼所見的風景，就被心眼忽視了。

熟悉的叫聲，將阿雪從混亂的思想中喚了回來。她低頭一望，微紅的眼眸不可置信地眨了眨。

『是你啊......』

她彎下了身，溫柔地撫摸之前偶然喂過的三色小貓。感受著手裡那柔軟的觸感，剛才頭腦裡各種雜亂，頓時消散了不少。

『喵—』小貓蹭了蹭阿雪的小腿，一臉乖巧的模樣。

阿雪立刻想起木木，很心急想回家。

但小貓又一聲低鳴，眨著那雙無邪通透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模樣，令阿雪有些難受。





她笑了笑，對貓兒輕輕說道：『來，姐姐請你吃東西。』

家裡的木木有婆婆細心照看，但眼前的小貓卻是連飽腹的能力都未必有，所以阿雪決定還是快快喂飽小貓才回家。

她抱起三色小貓，往素食餐廳的方向走去。

***

申子林：你這個人，好好吃完飯再做就不行嗎？

楚思源：吃的隨便就好。

申子林：......





申子林：我今天可是打算請客的，你沒有口福了。

楚思源：難得，轉性？

申子林：轉你個頭，凌因不開心，請她吃東西。

楚思源：為什麼？

申子林：說阿雪不理睬她們。千緒一直在念，阿雪說她們倆不是她的朋友。

申子林：（一張餐牌照片）

申子林：你看凌因這死女包選了家什麼餐廳，老實不客氣，我好想打死她......

楚思源：......





垂下拿著手機的手，楚思源往前方青蔥的一片林木走去。

自從發現了這個地方之後，他就很少去圖書館做事了。

因為這裡風景好，有風，而且有自然光......他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因為這裡沒有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猥瑣地笑著的『跟尾大叔』。

這倒是真的。

冷靜如楚思源，此刻想起那笑聲，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走去那個彷彿只屬於自己的位置，放下電腦的一瞬，便是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他徒然坐直，一雙深邃的眼睛微微瞪大。





或許，這才是他一直往這裡來的原因？

他搖了搖頭。一瞬間好像見到那時候的小雪，向獨自站在泳池旁的自己伸出手，輕輕一笑。

頭往後一轉，阿雪蹲著的背影映入眼簾。

『喵——』貓兒吃著貓罐頭，滿足的抬頭朝眼前這個女生瞇眼，像是在笑。

想起申子林說的，阿雪疏離了凌因她們。但明明之前，傻子也看得出阿雪很喜歡凌因。

內心掙扎了好一番，猶豫著到底是往前走還是往後退的時候，阿雪輕柔的聲音淡淡地響起。

『貓貓你說，人活一世，到底為何？』

三色貓聽了，抬眸頓了頓，不解地看了看阿雪，又繼續低下頭吃飯。

『我不明白......是來受苦的麼？是前世的我作了孽，今世便得受苦償還麼？』

阿雪自說自話，『但前世的我做了什麼，我根本不知道啊，這樣也得償還麼？這樣的話，我前世是否做了很多壞事？我得還到什麼時候？』

『難道要死了才還得乾淨嗎？』

楚思源微微一怔。

『......這跟生死沒有關係。』

一把清冷的聲線響起，阿雪吃驚地往後一看。

楚思源？

『啊你你、我......』

阿雪的腦海裡亂成一片，連話都說不完整。

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她才低頭尷尬地問道：『你都聽到了......？』

楚思源微蹙眉毛，低低的嗯了一聲，似乎對此感到抱歉，但又絲毫沒有打算要拐彎抹角掩飾什麼。

他彎下身，摸著三色貓的腦袋，淡淡地說道：『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要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