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店的貓》: 《十八》。『像什麼？』
『為什麼來了，不去找凌因她們？』
站在看台上的阿雪轉過身來，看到了楚思源。她愣了半晌後微微欠身。
楚思源也禮貌地點了點頭。
『恭喜你。』阿雪淺淺一笑。
『謝謝。』楚思源也淡然一笑。
隔著一級的差距，兩人的視線成水平線。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靜默了數秒。期間，阿雪的目光落到楚思源的左肩上。
楚思源比賽沖洗完，換了件背心，露出了肩上的紫紅色胎記。
楚思源順著阿雪的視線，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像是想起了什麼，緩緩地開口道：
『這胎記從小就有的，難看嗎？』
阿雪搖頭道：『不會......』
『那你覺得......它像什麼？』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楚思源在心中嗤笑一聲。
笑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都確認過那麼多次，但心底，還是懷揣著一絲可笑的期望。
阿雪在認真地端詳那塊胎記。
期望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心中的那個人。
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要這麼糾結？為什麼要糾結阿雪是不是小雪？
他不可察覺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耳邊響起阿雪淡淡的聲音。
『像一隻蝴蝶......』
阿雪頓了頓，又道：『好像有一隻蝴蝶，停在你肩上了......』
彷彿被天上的雷劈中，麻痹感從頭頂開始，瞬間走遍全身。
楚思源原本淡漠的眼眸此刻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強行保持著鎮定，看著阿雪的眼神卻泛起了不明的熱切。
『你以前......有見過這胎記嗎？』楚思源的聲音居然有些沙啞。
阿雪覺得他有點不對勁，以為他是不喜歡自己這樣評價他的胎記，便急忙說道：『我第一次見你身上有胎記，你是不喜歡我說它像蝴蝶吧？對不起，是我魯莽了......』
看著眼前的阿雪露出這般手足無措的樣子，楚思源苦笑般勾起了嘴角。
他在心裡默默地下了決心，以後都不會再做什麼試探她。
『不關你的事......我沒有生氣，你不用介意。』
『我只是以為，你是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人。』
『是嗎？』阿雪輕呼了一口氣，這才放下心。『可我從前應該沒有見過你。』
『嗯......』
那現在，該如何處理心裡面這種感受？
他想了好些次，但想不清楚、想不明白。他搖了搖頭。
『對了，』他抬頭看她，又回復平常的模樣，『凌因和她那朋友，應該在等你。』
阿雪知道。
她昨天就收到了凌因和巫千緒的信息，都叫她來看游泳比賽。她當時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去』。但後來回想起種種，又決定要來，而且，要徹底地解決這件事。
最後她給兩人回了一個『好』字。
阿雪點了點頭。因為她知道，凌因和巫千緒一定會等自己的。
此時，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嗯，我在。』阿雪有些緊張地捏緊了手機，聽著另一邊在說話。
『......來我家吧。我有些事情......想告訴你們。』
***
香婆此刻驚訝得眼珠都好像快要掉出來。她盯著眼前三個漂亮卻又風格各異的小女孩，嘴巴張得老大。
『婆婆......婆婆？』
三人對著她喚了好幾聲，她才好像終於找回魂魄那般，『哦......』了起來。
『那我們就上去了？』阿雪一隻食指指向天，有些困惑地問道。
『哦，好、好，你們上去吧......』
香婆還給三人推開了暗門。阿雪先進了去，然後是凌因和巫千緒。兩人進去之前，都禮貌地朝香婆笑著鞠躬。
三人都進去了後，香婆撤回了手，暗門便快速地掩上。她聽著門吱呀地闔上的聲音，又揉了揉自己皺皺的臉。
『哎喲，不是做夢啊......』
三人踩著樓梯往上走。凌因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新奇的感覺還是絲毫沒有減弱。巫千緒就更不用說了，滿腦子都在想著回家之後，一定要讓爸媽給自己也弄一個暗門樓梯小密室什麼的。
阿雪來到盡頭，掀起米色布簾，突如其來的陽光稍稍有些炫目，凌因和巫千緒眼睛瞇了一半，看到樓上室內的裝潢後，又興奮得張大了眼。
『復古風！哇啊！！我喜歡！』巫千緒忍不住叫了起來，在大廳和開放式廚房之間的空地轉起圈來。
『是吧，我就說了吧，真的好像時光倒流了那樣！』凌因插著腰說話，那驕傲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這房子的主人。
阿雪看著兩人這裡看看，那裏瞧瞧的好奇模樣，努力壓抑著要揚起的嘴角。最後還是忍不了，便垂下頭，低低笑了兩聲。
『阿雪！』
凌因正坐在墊著薄薄軟墊的長木椅上前後擺著腳，拍了拍舖在上面的一塊精緻的純白色織網問道：『這是在哪裡買的？我也想買一塊，凌媽最喜歡這些了！』
聞言，阿雪的臉爬上一抹淡淡的粉紅，『那是......我織的。』
『啊？！不是吧？！』巫千緒坐在椅子前的地毯上，瞪大著眼仔細地研究那些交錯複雜的花紋，又轉過頭來猛盯著阿雪道：『你好變態厲害啊！』
阿雪覺得太不好意思了，可惜家裡沒有洞讓她鑽進去，見兩人好像也看得差不多，就扯開話題。
『我們還是進去房間吧，我有東西想讓你們看......』
『哦，好啊！』『房間一定也很復古吧！』
兩人嗖地站了起來，跟阿雪往裡面走去。
果不其然，看到阿雪房間的內貌之後，兩人又齊齊地發出驚呼。
『我本來覺得自己房間也挺不錯的，可是現在，我想和你換房間了。』凌因道。
『喂喂阿雪，等下讓我拍照好吧？我想換傢俬......這張書桌、這張床，啊，還有這盞檯燈......』巫千緒摩挲著下巴思量，最後搖了搖頭，鄭重地說：『乾脆全部都換了吧。』
又過了好一會，兩人看了個夠，才心滿意足地圍著一張矮小的圓桌坐下，坐到阿雪的身旁。
『終於有機會參觀你家了，上次說來，結果都沒有來成。』凌因手肘枕在桌上拖著頭，然後又突然東張西望了起來。
『對了！木木呢？怎麼沒有看到？』
『對哦？』巫千緒也跟著擰著頭，『沒在家？』
『嗯，早上我去看比賽之前，把它送到獸醫那裡，要晚一些才能去接它。』
『是喔......』凌因扁嘴，覺得很可惜，也覺得木木很可憐。
喀噹一聲，阿雪低頭一瞧，桌子上多了一個玻璃罐子。
阿雪愣愣地看著巫千緒，後者卻彆扭地朝另外一邊扭頭，嘟噥著說：『這可不是給你的啊，是我順便、嗯......就順便買的，給木木補充營養。』
『先此聲明，只是隨便買的，我可不知道好不好......』
凌因嘖嘖了兩下，『明明上網查了很多資料嘛，做人要誠實一點才行啊。』
『我沒有！』巫千緒鼓著臉朝凌因大嚷。
『有就有嘛！怕什麼？』
『是隨便買的！！』
『好吧好吧，你說是就是吧......』凌因攤開手，裝作無奈的樣子聳了聳肩。
一旁的阿雪低聲地說了句謝謝，眼眶紅了。
『喂喂！你哭什麼啊？』巫千緒一緊張，又開始捲她那頭髮，『行啦行啦！』
她又嘟起嘴巴，故意口齒不清地說：『朋友嘛......應該的。』
阿雪垂頭，低聲説了句：『謝謝......』
凌因獨自笑得燦爛。
『你們把我當朋友，我真的，真的很開心......』
阿雪繼續說：『有些事情，我覺得應該讓你們知道，然後再決定是不是願意繼續跟我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