鬍鬚張在魯肉飯界是業界的頂端,不是說在味道上,而是在價格上,當然,也比一般餐廳加點的魯肉飯好食,不過是真的貴。

我和杜予曦來到鬍鬚張的大安店,今晚人不多,我們就直接進入坐下了。

「哥,你想吃甚麼?」予曦靈動的雙眼在菜單上遊走。

「是你想要吃甚麼吧。」

畢竟餐廳是予曦選的,而我反正也已經想好了吃甚麼。





自從來到台灣之後,基本上我吃的東西的變化不大。記得之前到台灣旅行時,總是在試不同的味道,畢竟旅行的日子是有限的,能試當然要試。可是,現在我是在台灣住,有的是可以浪費的時間,而且,我已經不想再試新的東西了。

「那我要雞肉飯。」予曦的口微微張開,唾液似是要流出來了。

有這麼好吃嗎?

「來鬍鬚張不點魯肉飯?那為甚麼要吃鬍鬚張?」我問。

「鬍鬚張的魯肉飯太油了,不適合我這種少女吃。」予曦右手揮動著菜單,微微歪頭。「而且,我知道你會點。」





予曦笑了,雙眼彎成兩道弧。

予曦從來也是這樣,只要我說過一次,她都總能記住,在工作上如是,在私事上也是如是。但她平日並不會表現出來,由其是在老闆面前,總是裝作胡塗。大概是盤算著如何讓自己過得輕鬆一點吧。

可是,這樣真的能輕鬆嗎?

「還要點甚麼?」

「蹄膀!」予曦興奮地說。「這裡的蹄膀超好吃!」





「你不是說太油嗎?」

「哥!」予曦像個謊言被揭破的小孩,小小的腦袋不斷的運轉,想要找個合理的借口。

「好好好,就蹄膀。還有四神湯對嗎?」

予曦狡滑地笑了,用姆指食指對我比了一個愛心。我沒氣地擺一擺手,然後點餐。


「好飽哦。」予曦在門口伸了一個懶腰,白色的上衣沒有被吃飽的肚子撐起,還是如此的窈窕。

「好飽當初就不要點這麼多。」我指著她手上外帶回家餘下的四神湯。

「哎喲哥!」她雙手叉腰,裝作要生氣的樣子,轉瞬又露出鬼靈的笑。「可以坐你的車回家嗎?」





「我想說不可以。」我拿出機車鑰匙,向機車走去。

「我今天穿了褲子」

我記得之前她也要求過坐我的車回家,但我因著她那條短裙拒絕了。自此,每次她穿褲子,我就知道她要坐我的車。

「過來啦。」我把安全帽佯裝要拋給她,看著她提著外帶和手袋,慌張地要接著的樣子。

「不好玩!」予曦反了一個白眼,然後興奮地小跑過來。

回予曦家的路程並不遠,只是二十分鐘左右,在路上她卻一反常態的沉默,也許是今天的工作已然令她疲倦。要是這不是機車,大概她已經睡得安祥了。而現在,她只是輕輕地擁著我的後背,她的胸口和我的後背在碰到與碰不到的空間停留,她沒有超越界線。

這不是我第一次送她回家,亦顯然不會是最後一次。大概彼此都是在享受這種距離,若然太近,她恐怕亦會離開。兩人的溫度過於沉重,台灣的天氣沒有比香港涼爽,她們都很像,在某程度而言。

載她回家其實也算得是日常,每週起碼有兩三次,她也已然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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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買安全帽?」

一年半前,她在下班前打開了早上帶回來的紙盒。

「因為你的安全帽不好看。」予曦向我扮出一個鬼臉。

「我不會戴有貓耳的安全帽。」我指著她新買的那頂粉紅色安全帽。

「誰說是給你的。」她把安全帽戴在頭上,然後調校帶子。

「你終於要考駕照了?」





「才不是,這個是我坐你的機車時要戴的。」她吐了吐舌頭。

我沒好氣地收拾東西,而她,就這樣戴著安全帽在收拾。

「報告學長!可以走了!」她向我立正敬禮。

「今天也是直接回家?」我問。

「學長真的不懂少女心事,人家也想和這漂亮的貓耳兜兜風。」她瞪大雙眼拼命地眨。

「最多半個小時。」我轉頭走了。

「謝謝學長。」她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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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直接回家的路程並不遠,很快就回到予曦的家。她說她想到全家買點東西,我把停車在附近的位置等她。

五分鐘後,她手上沒有增添任何東西就走出來。

「沒買到嗎?」我問。

「不是,買了。」

「哦。」

「你就不想知道我買了甚麼嗎?」她搖動著她的手袋。

「不想。」我說。「而且你要說的話,我不問你也會說。」

「哥好像很了解我哦。」她調皮地說。「那你猜我現在想做甚麼?」

「不了解,不知道。」

「我想走路回去。」她沒有理會我的回答。

「騎車不好嗎?」我不情願。

「飯後要散步消化一下。」予曦走過來,把安全帽遞給我。「哥,你陪我。」

我應該早就想到會是這樣。我停好車,放好安全帽,隨著她的腳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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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為甚麼我要你陪我走嗎?」她輕快的踏著步,雙手放在身後。

「我不會回答是因為妙齡少女獨自回家不安全。」

「嗲嗲!回答錯誤。」她在胸前做了一個交叉。「你抬頭看看。」

我抬頭看著天空,沒有雲,沒有星。

「左邊。」

「因為那個?」我指著上空的滿月。忽而耳朵感到疼痛。

「不可以指月亮!耳朵會被割掉。」予曦的左手捏著我的左耳。「今日是農曆十五。」

「哦。」我摸著剛剛被扭的左耳。

「我在想,哥不喜歡看天,所以才想給哥看看。」她抬頭看著皎潔的月,在她的眸中反照出銀光。

「我不喜歡看天,我喜歡看人。」我說。

天命,我不喜歡聽。要是有天有神的安排,那麼苦難就是神明的惡趣味。那麼,要是人自甘墮落,有苦,我會比較順氣。

「可是沒有月老,又那有人的緣份呢?」她平淡地說,雙眼沒有離開那一輪月。「走吧,我看夠了。」

「嗯。」



「哥不上來喝杯咖啡嗎?」予曦站在門前,伸手找鑰匙。「今天我家只有我哦。」

「你自己一個人住,每天都是只有你吧。」

她已不止一次這樣說,每次我拒絕時她都做了一個鬼面失笑。

予曦把門打開,看向我。我揮手說了再見,轉頭離開。

「哥,明天見。」

「Bye。」我沒有回頭。

也許這兩年間,她也想我會有一次踏入這扇門。只是,我又在濫用女人的溫柔,享受著逼使人為我守候的快感。要安慰失眠的人,想必,自己也不能睡得好。

對的人 可能會在錯的時間去敲你的門
錯的人 卻可能是你一生最難忘的人
陌生人 也許會變成最親密的愛人
別以為 不可能 什麼都有可能 在這一場旅程


丁噹——幸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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