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jamin的評價讓Gerald啞聲。
到底是有多勤力?他也不知道。

因為對自己的音樂並沒有足夠的信心,覺得這世上比他有才華的人太多,所以他才會聽那麼多的歌,去鑽研別人感動自己的地方,並試著模仿該種風格創作,但又不是搬字過紙的方式,而是去參考別人營造氛圍的方法,又在當中尋找蛻變的空間。
「老實我自己唔係一個好鍾意聽Pop嘅人,唔係因為我歧視Pop,而係一隻好嘅Pop 實在太難寫,要Keep到流行度有幾句 line畀人好易記得之餘,仲要啲聽眾Loop住嚟聽都唔會膩,」Benjamin回憶起當初聽這張唱片的驚豔說道:「而你做呢隻碟,大部份歌我都會記得之餘,我會願意去Loop。」
「…多謝。」被這樣直白地讚賞,Gerald有點不太好意思地低頭。
「唔洗多謝,我唔係讚緊你。」Benjamin傾身抖了抖煙灰:「大把Band呀唱作歌手係第一隻碟impress人,second album無以為繼,有啲樂評人鍾意用一個terms叫『二專詛咒』就係咁解,但以唱作歌手身份debut嘅單位係標榜自己創作力嚟做賣點,如果去到第二隻碟已經搵人收歌嘅話,又會破壞自己嘅market value,情況比起其他歌手係尷尬好多,所以嗰陣你搵我幫你地監哂成隻碟,我應承嘅原因都係覺得難得有兩個後生咁勤力咁有心去做音樂,都唔想望住你地太快喺市場消失。」
Benjamin願意替他倆監製一到兩首歌並不出奇,但Gerald為了專輯的完整度,所以一來就希望對方做自己的全碟監製。Gerald覺得專輯不應該是十首歌湊在一起就成為一張唱片,唱片應該有同樣的命題或氛圍,不然做單曲就足夠。
他提出邀請時當然明白Benjamin拒絕他根本不足為奇,首先他的要求太麻煩,再者以Benjamin的身份而言,他絕對可以替更多有名的歌手和組合做歌,傳播度會更去到遠。但Benjamin還是一口答應下來。
Gerald記得他當天收到答覆的時候開心得跑出了band房,在工廈的走廊上來回跑了好幾遍才能冷靜。




「…對唔住。」Gerald一臉愧色。Benjamin瞥了眼Gerald,這下才是他真正的道歉。
他微微一笑。
「Gerald,其實做藝術相關嘅行業係好矛盾,呢行個個人Humble極骨子裡都有傲氣,因為你唔覺得自己有才華有料嘅話根本唔會搞創作,唔會想畀自己啲嘢人地睇,問題係你嗰份傲氣會唔會阻住你向前行呢?才華係一杯水,倒完就無,呢啲同個人歷練有直接關係,好多歌手可能要經歷大事或者去到老年先會到達另一個顛峰,但你唔係天才唔緊要,你勝在好勤力,而呢行要一直做落去,其實都係靠勤力。」Benjamin把煙掐熄:「我地每年都要聽好多新歌,要知道而家個市要啲咩,但同時又要聽返舊嘢,去睇下有冇啲咩elements係畀人忘記左好耐但又值得拎返出嚟玩,幾年前啲鬼突然鍾意聽日本80年代嘅citypop,個market又多返好多retro嘢,道理都係一樣,但你知唔知最難嗰樣嘢係咩?」
「係咩?」
「係你點樣汲取新元素之餘又保留到自己風格,你點去拎個balance,追得你地嘅樂迷實係有啲嘢你地畀到人地畀唔到佢先會做得你die hard fans,如果你地一直跟風做歌嘅話,呢班人最後係會走。」Benjamin走到電腦前,播放了他替他倆監製的同一首歌的新版本,然後回到沙發邊坐下。「唱作歌手搵其他監製合作,係相對地容易拎個平衡嘅最簡單嘅方法,而你都知其實監製嘅決定權係好大,我可以決定幫你地搵咩樂手錄嘢、揀邊支咪錄音、教Adrian唱歌、編曲、歌詞甚至連你寫出嚟嘅melody都可以畀意見,我從來都唔否認我喺錄音室係好霸道嘅一個人,因為我知道自己係為左件事好。」Gerald聽著Benjamin重新製作的舊作品,眼神黯淡下來。無可置疑這是很出色的製作,他和Benjamin的功力差距真的不只是一到兩個身位那麼簡單,對方比他走前何止幾倍。他也是認清這件事,明白對方雄厚的實力才找他做製作人,但現在的他竟然在嫉妒對方的才華。
程子釗你真的好垃圾。
Gerald彎下身把臉埋在十指間。
這個對比真的教他無地自容到想死。
「講真你地淨返又唔係多歌,淨低返嗰一兩首,如果你真係唔滿意我嘅話,我大可以介紹其他人幫你做,況且以你地而家嘅名氣都大把監製肯幫你地監。」Gerald像突然驚醒似的,他猛地坐直向Benjamin搖頭:「Benjamin,我無呢個意思。」
「我知你無,」Benjamin笑容滿臉,每寸皮膚都在演繹我很善良:「你有嘅話我肯定你會畀人打橫咁抬出呢個門口。」




好恐怖。
Gerald覺得自己好像隱約能看見眼前這個大魔王頭上長的兩隻角,他剛才是吃了什麼豹子膽才敢直接找他開戰。
「今日就咁啦,」Benjamin從沙發站起來,往電腦走去:「歌又聽完我要做嘢嘞,再教書咁就太老屎忽。」
「Sorry…」Benjamin背著Gerald擺了擺手以示自己接收到,而Gerald明知道對方看不見,但他還是對他彎腰躬身再道了次歉。正當Gerald打開門離去之際,Benjamin叫住了他。
「Gerald,」Benjamin仍然背對著他:「今次係我,咁下次如果有其他producer同Adrian好close嘅時候,你係咪又想換監製?」
Gerald覺得好像腦袋受了重擊般,這番話讓他眩暈了一下。
他似是想為自己辯解似的下意識地動了動嘴巴,可是最後只是僵硬地推開了門,慢慢地轉身離去。
一個二個蠢到教人心煩。
Benjamin叼住煙受不了地搖了搖頭。
又過了十分鐘左右,才剛進入了工作狀態的Benjamin,聽到錄音室門外傳來很大動靜的跑步聲,他有點不祥預感地回頭時,Adrian已經撞進了錄音室。




Benjamin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改行開托兒所。
「Why don't you two just get a room?」Benjamin半發脾氣地罵道。
這兩個小鬼有什麼感情問題自己關門解決就好,可不可以滾遠點不要再打擾他工作。
「你又講咩呀?」
Adrian顯然不理解Benjamin意指什麼,他往Benjamin身邊走去,然後打開了自己的背包,把裡頭的東西全都倒在Benjamin的工作桌上。Benjamin還未來得及開口罵他弄亂自己的桌子時,只見一包包煙從背包裡掉了下來。Benjamin隨便執起一包來看,眼睛微微睜大,這是他平常在抽的那個牌子的煙,而且還是他抽的那個焦油度數,0.8毫克。
「齋say sorry好無誠意架嘛,頭先你又話樓下買唔到平時食嗰隻煙個口淡貿貿,」Adrian有點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子:「呢度應該夠你食幾日架啦,自己睇住食啦,咁我行先啦——」
幾乎是反射動作,Benjamin一下拉住了Adrian的手。
「做咩?」Adrian被他嚇了一跳問他。
「…其實我未食晏,」看著小朋友像頭受驚嚇的倉鼠,Benjamin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請我食個Tea啦咁我就唔嬲啦。」
「哦。」
「你去lift口等我啦,我熄埋啲嘢同鎖門。」
「哦。」
Adrian不疑有他地走了出門,Benjamin渾身脫力地往工作椅後一攤。
好險。
差點就伸手抱住他,幸好收得及手。




Benjamin對自己剛才的失控感到難以置信,他驚魂未定地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定神,才收好了車匙錢包和電話,再把桌的煙成排疊好,又在當中取了包煙。以Adrian的個性,肯定不會一下買光人家便利店裡的煙,他肯定跑了好幾間便利店,每間買幾包煙才攢夠這個份量送給他。他握著Adrian給他買的煙,苦笑著嘆了口氣。
小朋友你真的不可以這麼貼心,太犯規。
***
在Benjamin的錄音室裡吵大架後,Adrian跟Gerald陷入長達半個月的冷戰。
邁入了他倆認識的第四年年初,他倆第一次出現了這麼大的矛盾。他們目前雖有不同的工作在身,但每次以歌手身份表演必須同時出現,這就是組合出道必然要承受的命運。高山低谷能夠互相支持固然是好事,但相對地,假如團體裡出現還未能消化的情緒時,仍被迫著要同時出現的話,又是另一種煎熬。他們當然不至於因為彼此的衝突而排斥同場工作,但有些事情旁人不明卻彼此心知。
Gerald對聲線很敏銳,他能從監聽耳機聽得出Adrian的歌聲是多麼的不投入,哪怕他亦清楚Adrian其實已經盡了努力去演唱,但情感投入不了就是投入不了。
Adrian會回覆每一個工作相關的短訊,也會回覆他們共同群組的訊息,但每當Gerald想跟他閑聊的時候,Adrian只會給他已讀不回的藍剔。到底是誰發明那兩個該死的藍剔。
比起封鎖的一刀兩斷,刺眼的藍剔才可恨,對方就是直白地告訴你,我完全無視你的存在。這晚他們又出席了一次現場表演,這次主辦單位有慶功。這些算是必要的社交應酬,所以他們亦沒有推卻邀請,跟製作方的人一起去吃火鍋。在席間,Adrian就像平日一樣發揮他友誼大使的功能,跟不同的工作人員和其他藝人交換電話和互相追縱彼此的社交帳號,而Gerald則跟製作相關的工作人員聊天,看看可否為組合帶來其他工作機會。他們的分工一直很清晰,這天亦照常運作,可是Gerald今天並不想看著Adrian在穿梭在人群之內,看著Adrian笑臉迎人竟讓他覺得很生氣。
對著其他人這樣笑的同時,對著我冷著一張臉什麼話都不說。
這算什麼啊,是示威還是抗議啊?你幾歲啊鄭家望。
散場之前Adrian已經替自己叫好車,餐廳內的人們逐漸離去,而Adrian收到司機的電話後趕緊背起自己的背包,可是他的去路卻被Gerald攔住,後者把他拉到一邊去。
「我車埋你。」
「我叫左車。」
「我話我車埋你呀,」Gerald煩燥地說:「我地一隊架,你想冷戰幾耐呀?」
「幾耐?你仲夠膽問我呢條問題?」Adrian幾乎氣得笑出聲來,他看了看身邊仍未完全散去的人群,顧及場合還是壓低聲線說:「呢排你係咁發脾氣,炸彈咁一點就著,我點坐你架車呀,呢度大庭廣眾你係咪要喺呢度爆我呀,附近有記者唔奇架,你係咪想隊內不和真係變新聞畀人報呀。」Adrian收到司機催促的電話,跟對方道著歉,憤憤地瞪了Gerald一眼後跑出餐廳。




看著Adrian離開的背影,Gerald只覺心裡的鬱悶無處可從。其實他知道Adrian說得對,甚至他亦明白對方的逃避十分合理。
最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回到家的Gerald洗潄好後躺在床上,一如既往在睡前打開了電話查查電郵,隨便看看他們隊的社交媒體和DM,最後他打開了他和Adrian的對話框,一條一條訊息地往上掃。
歌迷會的TG Group有許多他們的Gif檔和Sticker,有許多都是他們的崩壞照,Adrian那小子喜歡Gerald一個特別醜的Sticker,有次跟他打機,Adrian輸了之後就狂用那個Sticker炸他。
Adrian總愛給他發林林總總的影片和Sticker,一直在浪費他的數據,可是他每次還是手癢地會打開來看,看完之後就會跟他說一句,「鄭家望你真係好無聊。」說是無聊,但其實大部份都逗得他很開心。
看來他也不能經常說Adrian口是心非,他自己都不相上下。
正當Gerald打算收起電話關燈就寢時,他收到Claudia給他發的短訊。她給他發了航班的詳細資料,因為他早前答應了她會在她到港那天去機場接機,他亦都特意地排空了當天的行程。抹了抹臉,Gerald點開了那個短訊,然後給Claudia回覆。
「收到。」
他把電話擱在床邊插上叉電線後,閉上眼睛,暫時與世界告別。
***
Gerald從來沒有驅車到機場接人的經驗,他查了些細節之後就在對方下機之前十五分鐘到達機場,在停車場那邊等。結果恰巧碰上跑道擠塞,飛機又在半空盤旋多十五分鐘後才有機位降落,悶在車裡的他乾脆打開了這陣子在寫的音樂出來聽。Gerald最近覺得連寫歌都力不從心。其實一個人會樂器會些基本樂理,基本上已具備了寫歌的能力,和弦的諧協來來去去都是那些模樣,哪怕寫出來老土,但都總算是一首歌,最大難度是怎樣賦予歌曲特色。他想起那天Benjamin對他說,才華是一杯水,倒完就完。
他那杯本來就沒太多的水,是不是已經見底了。正當Gerald深陷在自己的思海的時候,咯咯兩聲,車窗被敲了敲。他回過神來,發現Claudia原來已經站在車門外。他趕緊打開車門和車尾廂的門,把對方的行李都放到車尾廂後才上車。
「Sorry呀要你等咁耐。」
「唔緊要,你都唔想。」Gerald微微一笑:「辛苦哂。」
Claudia清減了些許,大概是拍攝的強度讓她自自然然地就瘦了下來。




「唔辛苦呀,邊敢講辛苦呀,呢啲機會好多人恨都恨唔嚟。」哪怕是一句簡單的寒喧,聽到對方關心自己,Claudia還是忍不住開心起來:「咦首歌新寫架?」
「嗯。」Gerald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在放demo,他有點尷尬地承認。
「我覺得幾好聽喎。」Claudia臉上露出的是真心的讚美。
「係咩?」Gerald苦笑著。可是他覺得不好聽,這歌根本不是那回事。
要是把這Demo給Benjamin發過去的話,Benjamin肯定會立刻把這旋律打回頭要他重寫。Gerald不欲多言,無謂要Claudia一下機就承受他莫明奇妙的情緒,所以他只是微微笑,沉默地踩下油門扭動軚盤。
Claudia從Gerald的表情看得出他並不是很滿意這首新作,但她不是專業人士亦無法給予他什麼具體的意見,所以只能順著氣氛安靜下來。
.她還以為離開了的日子,距離或會產生思念,讓他倆再見的時候會稍微親近點。
Gerald仍然是那麼溫柔,可他的溫柔有禮完完全全在暴露著他對她的疏離。可見她是如此地一廂情願。
她單方面生出的思念,始終無法築成走到他身邊的橋。
Gerald的駕駛風格一直很四平八穩,車窗外的雨聲像催眠曲,讓滿身疲倦的Claudia在上車沒多久後就在車上睡著了。聽著身邊傳來的呼吸聲,Gerald覺得稍微心安,他很害怕現在自己的狀態又會拖累身邊的人,使無辜的人們莫明奇妙地捲入他的情緒漩渦。凌晨時份車流稀少,比起預定的時間早了大概十分鐘左右,Gerald已經把Claudia送到家附近。他輕輕地拍醒在副駕位上睡熟了的她。
「到左啦。」
「係咩,咁快嘅…」
Claudia從睡夢裡轉醒過來。半夢半醒的她揉了揉眼睛,微微歪頭看著夜燈下Gerald那張溫文好看、充滿書卷氣息的臉,她忽然好想剝開這個人平靜的外殼。
大概是仍然尚未睡醒,混沌的大腦無法控制她的行為,被本我支配的Claudia朝Gerald伸手,她想要脫下他的眼鏡,窺探到底在這禮貌的衣衫包裹底下,真正的Gerald到底有哪種表情。
當Claudia的手指觸碰到Gerald的眼鏡框那刻,Gerald的瞳孔放大,他倒抽了口氣,整個人本能地往後縮。




有太多的碎片般的畫面,在他腦海裡像高速放映的走馬燈般一閃而逝。
——我戴左Con然後戴返鏡框咁無聊?
——同你解釋都無用架啦,Fashion啲嘢你識條鐵咩。
那個前一秒還在嫌棄他裝扮的臭小子,竟在下一刻為他的外貌失神而害羞。
——鄭家望,其實你唱我啲歌嗰陣開唔開心?
——發燒呀你?
那個永遠嘴裡不饒人,把所有情緒都藏在心裡的倔強小鬼。
——你估我真係無做過危機管理一嚟就咁勇咩,點知都係捉蟲。
——程子釗,我地不如算啦。我想散Band。
那個繁華都市裡卻沒有人為他留燈的單薄身影,明明落寞卻還要笑著的傻瓜。
——咁送隻戒指畀我嗰個人都唔要我囉,我留住佢都無意思架啦,是但啦。但而家陪我行落去嗰個人係你喎,Make sense呀。
那個明明掏心掏肺地去待人好,卻偏偏用最欠扁和輕描淡寫的態度一筆帶過的孩子。
——你唔同我講我就去問貴叔。
——唔好呀!我講。
那個以為自己有能力承受所有重擔,卻又害怕他會向家長告狀的幼童。
那個他。
那個他。
那個逐點逐滴地活在程子釗生命裡的鄭家望。
花了那麼多時間,彎彎曲曲,高高低低,原地打轉,他繞啊繞啊,繞了這麼久。
在這個瞬間,他終於走到了迷宮的盡頭。他那孩子氣又偶爾有點欠扁的笑容,讓他靈魂為之震動的歌聲,還有像小學生般叫他全名的習慣。
——喂,程子釗。
他無法撫平的燥動,沒有因由的忌妒,原來全因他的思緒每時每刻都被這個人牽繫著。
只是這個人早已活在他的血液裡,像空氣般無法切割的理所當然,所以才讓他一直察覺不了。
——原來答案一直近在咫尺。
Gerald用力地捉住了Claudia的雙手,阻止她觸碰自己。
「Claudia,我有啲嘢想同你講。」Gerald沉下聲來認真地道。
「我諗我地之後先再講,我好攰,我想快啲返去休息。」
Gerald瞬間改變了整個氣場,Claudia察覺到Gerald想對她說些什麼,面對此刻的危機,Claudia直覺地選擇了逃避。她脫下安全帶,執起了自己的手袋衝了下車,並獨自搬出了車尾廂的行李箱,全然顧不上這越趨滂沱的雨勢,哪怕是狼狽地被雨淋到渾身濕透,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Gerald的身邊。
獨坐在車上的Gerald連去看她背影的心思都沒有,被一鎚打醒的他坐在自己的駕駛席上發呆。
他愛上了一個男人。
他愛上了鄭家望。
車窗上的雨刷規律地左右撥動著。
—TBC—
拗攣直仔有咩好玩呀,頂寫左我六萬六字,程總先終於覺醒,好攰呀。補充一句,其實難得自己很喜歡眼鏡這裡的劇情設計。
家望最初的心動,和子釗最後的醒覺,都是因為一副眼鏡。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