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一次奇遇,連接了我和鄰家少女的命運。



        洞隆隆,電梯門徐徐打開,蒼白的弱光從門縫滲入,勉強照亮幽暗的電梯。
        我走出電梯,寫着十樓的牌在牆上掛着,往左拐,是我家的玄關。我用胳膊夾着蛙鞋,捧着麥當勞外賣。騰空的手往防水袋一掏,袋裏傳來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響,冰冷的觸感並非鑰匙,只是硬幣。我暗暗嘆喟,只好按下門鈴。
        叮鈴鈴鈴⋯⋯清脆的鈴音沉沒在靜謐中,沒人。
        叮鈴鈴鈴⋯⋯清脆的鈴音沉沒在靜謐中,依舊沒人。
        叮鈴鈴鈴⋯⋯清脆的鈴音沉沒在黑夜的靜謐中,依舊沒人。
        我撥了發電話:「喂?媽,家無人?」
        電話彼端傳來聲音,沒好氣地說:「我在照顧你表弟,要晚點回來,你稍等罷。」
        我看了看錶,十點。
        夾着蛙鞋的手有點痠軟,我扭開鐵閘,將防水袋掛在門柄上,走到長廊,長廊中間鑲着個通風小窗戶,那窗戶凹了進去,像個夾萬,我伸手關窗,將蛙鞋和外賣放在窗前的空間,我在走廊裏躑躅,拖鞋與地板撞擊時發出低沉的聲響,每踱一步便度過一秒。
        那是個冂形的走廊,我剛游泳,故此盤桓了頃刻便略感疲憊,我蹲在家門前,滑手機,手機卻渡出電量不足的噩耗,我只好將手機收好,保留最後的電力。


        我兀自蹲着,走廊是思想的牢籠,一點一滴地消磨我的耐性。時間清空了我的胃,一股灼熱之氣在我飢腸裏醞釀,飢渴交迫,怒氣漸熾。
        我看了看錶,十點二十分。
        我又打了通電話:「喂?還有多久?」電話傳來聲音說:「你表弟那裏出了盤子,還要等多會,你先⋯⋯」我恚憤交雜,沒等我媽說完便把電話掛上了。
        我再度在走廊徘徊,沉重的腳步聲在迴蕩,我怒悻填膺,強自按捺胸臆裏怒火,我呼吸越趨凝重,像受傷野獸的悲鳴。我沉步徘徊,看到牆上貼着的告示,憤然一扯,霍的一聲,牆上衹䞉下四角紙屑。我兀自喘息,熾怒稍退,將告示揉成一團,丟往地上。
        心中交戰了少頃,我還是決定先稍稍果腹,我本想將食物留待回家後細細品嚐,現在歸家無期,先圓飽腹之慾也是折衷之法。我從啡色的紙袋中掏出一隻脆辣雞腿包,薯條的油份滲透紙袋,沾上了斑斑駁駁的油跡。我將包吞下,胃裏灼燒之感稍衰。我將忿怒和雞腿包一起吞下。
        恚憤甫逝,沉悶又生,走廊裏時間彷彿停滯,空氣彷彿凝固,我怔怔地盯着地磚上㗊的花紋,發獃。
        當我發愣之際,電梯兀然響了,尖銳的聲響刺破了我的沉吟,我驀地站起,雙目注視着⋯⋯洞隆隆⋯⋯電梯門徐徐打開,蒼白的燈光和我的期待,流進那片黑暗的空間⋯⋯
        出來的是個身穿西裝,提着公事包的男人。那男人剛踏出電梯,與我對上了眼,我訕訕地點頭道:「你好。」那男人嗤鼻哼了一聲,徑自往家門走,渾沒將我放在眼內,我卻不以為意。
        我又蹲下,諦聽寂靜裏的窸窣聲,我的腦袋逐漸變得空洞,精神彷彿凝固在蒼白的空氣內,我雙目發怔,瞧着我家對面的門戶,以呆滯的思緒暗忖道:「這戶人家新居入伙,不知是個怎樣的人?老人?學生?一家四口?」這念頭一閃而過,我的思緒又不知跳到哪裏去。
        直到後來,我的思想枯萎了,想必此刻我外貌必然萎靡,我看了看錶,十點四十分。


        秒針正在跳動,鐺鋃鋃的金屬之聲倏然響起,我奄然站起,拐隅處走出一個婦人,那婦人育有一女,臉上雖略顯風傷,卻仍存韻致。那婦人拉起手䄂,手執垃圾袋,踏進了我的眼簾。在這狹窄的走廊裏,我是注目的,我們不得不對上眼,那婦人先是一愣,隨即寒暄道:「你沒帶鑰匙?」我唯喏應道:「對。」那婦人推開了後樓梯的門,將垃圾丟往垃圾房。
        半晌,那婦人又來到走廊,問道:「你家人知道你在等嗎?」我答道:「知道了。」那婦人嗯了一聲,又是一陣鐺鋃鋃的碰撞聲,那婦人走了。我暗暗好笑:「那婦人撘訕幾句,卻無實質的幫助。」
        秒針微細的跳動聲經過死寂的空氣傳到我的耳裏,空氣仍在流動,燈光卻彷彿凝住了,我在這走廊躊躇,黑影強行將凝聚的白光撞散,又隨即在黑暗離開時聚攏。滴答滴答滴答,我又把薯條吞下⋯⋯滴答滴答滴答,我把啡色的紙袋捏成一團,丟往垃圾房⋯⋯滴答滴答滴答,天氣很熱,走廊像個火爐,汗珠如晨露般從皮膚滲出⋯⋯滴答滴答滴答,十點五十五分⋯⋯
        一聲刺耳的聲響遽然淹蓋手錶的嘀咕,我精神一振,凝神諦察電梯處,洞隆隆⋯⋯電梯門徐徐打開,白光與期待融成一片,流進那片黑暗的空間⋯⋯
        踏步而出的是個妙齡女子,年紀較我稍長,體態窈窕,緊緻的黑衣點綴了她的別致,緊貼肌膚的黑褲凸顯了她的修長。那女生孭着個白帆布環保袋,腳穿平底鞋,給人一種樸實輕盈的觀感。那女孩剛出電梯便往右拐,她好像斜眼瞄到了我,踏了兩步便回眸望向我,回眸之際,細滑輕柔的秀髮隨着頭的晃動揚起,亮光灑在黑渿的秀髮上,映上層光暈。她用一雙明眸凝望着我,她的眼眸像秋波,像皓月,像水晶,像在笑,這雙笑眸載着的柔情彷彿能將世上的寒冰皆盡融化,就在這短短的一剎那,我的心醉了,融化了。我怔怔出神,我不敢說話,我不敢唐突佳人,我的四肢彷彿僵直了,似是受到美杜莎的詛咒,我定睛望着那女生,捨不得將目光移開。
        當我如痴如醉之際,耳邊傳來一陣柔聲細語,那女生道:「你無帶鎖匙嗎?」我兀自出神,半晌說不出話來,只點頭嗯了一聲。那女生噗哧笑道:「哎喲,真是糊塗呢,你要進來我家坐坐嗎?」我彷彿聽到極大的恩賜,我彷彿看到這女生身上散發的光芒,我的雙膝幾欲跪下。其實我的表現倒非誇張,只是在落泊潦倒之時,即使微小的恩惠也足以使人動容。
        我謙遜地推搪道:「那怕會打攪你吧?」那女生熱情地說:「當然不會啦。」說着,她牽着我的手,帶我到她門前,這對纖手很溫軟,儼如無骨,握得我春心蕩漾。那女生打開門,我跟在她身後,她家的擺設很整齊,佈置也頗具品味,鞋櫃上放了個玻璃花瓶,插着幾朵梅花,淡淡的芳香撲鼻,我的心花也不自覺地跟着綻放。那女生在我跟前,僂着身子,脫掉平底鞋,在黑褲的映襯下,那女生的腳顯得更白晳。
        那女生徒沙發一指,對我說:「你先去那裏坐吧。」我不敢違拗主人的意思,便依言坐下,只聽那女生又道:「我先去洗澡,你自便吧,不必拘謹喔。」語畢,那女生便端着毛巾進了浴室。不久浴室便傳來潺潺的水聲。
        牆上掛着的鐘,十一時十五分。
        水聲不斷牽動我的神經,勾起我的綺念。水點打在玉體,白晳。倩影映在浴帘,婀娜。男人坐在沙發,齷齪。道德在我的腦海略過,切斷那綺麗的夢,我暗自慚愧,我挪挪雙腿,拉拉褲襠,稍稍調整心態。


        牆上掛着的鐘,十一時三十五分。
        那女生裹着白浴袍,踏着絨毛拖鞋,從浴室走出。那女生手上握住毛巾,擦拭着髮絲上的水氣。那女生移開毛巾,露出一張清癯的臉,乍看這張俏麗的臉龐,我不禁恍神,那女生坐在我身旁,開腔道:「你今年幾歲啊?」我結結巴巴地說:「我⋯⋯二十。」那女生捂着嘴,噗嗤笑說:「你可愛呢,我比你大一歲。」我失聲輕嘆。那女生又問道:「你在讀書嗎?我在讀商業管理。」我訕訕地答道:「我讀中文系⋯⋯」「怎麼?」那女生以驚詫的口脗打打岔我的說話,那女生笑道:「我見你拿着蛙鞋,沒想到你會讀文科呢。」我說:「那是⋯⋯」當我正欲答話之際,門鈴響了,那女生戲謔說:「難道是我男朋友?」「啊!」我臉露驚詫之色,失聲驚叫,一顆心不住下沉,沉到名喚「悵惘」的海床。那女生見我愀然失意的樣子,釋然一笑,裝個鬼臉說:「哈哈騙你的,我沒男友。」說畢,到門外取了個外賣。被這女生玩弄在股掌,我不禁莞爾。
        那女生打開電視,將外賣放在沙發前的玻璃桌上,那女生調笑說:「你怕驚慄片嗎?」在美女面前,我豈能示弱,我朗聲道:「我當然不怕!」那女生將室內燈光調暗,喇叭播着懸疑緊湊的音樂,我背脊上的毛不自覺地豎起。那女生嚼着飯盒,電視螢幕的光芒映在那女生清秀的面頰,與恐怖的劇情呈極大對比。
        霎眼間,那女生便將飯盒食畢,劇情也推進到高潮,連環殺人犯握着斧頭,正在追殺主角群,已有幾個青年被斬殺,血肉飛濺。
        屋內陣陣陰風,刮得我的心越發荒涼。那劊子手躡步往前,鏡頭轉往在逃竄的青年身上,那青年正屏息靜氣,躲避殺手的追殺,那殺手倏然撲出,和青年扭成一團,我嚇得到抽了一口冷氣,那女生失聲驚叫,不自覺地抱住了我的手臂,她的胴體被白綿浴袍裹着,猶如顆綿花糖,柔軟細膩的觸感在我的手臂上掙磨,我怦然心動,沉醉在這片溫柔鄉,眼前的驚慄片已不若先前可怖。
        歷經一陣扭打,那青年被尖刀捅破胸膛,縊腸而死,劊子手逕追殺餘人,劇情越趨緊湊,那女生原是抱着我的手,後來更依偎在我的胸膛。那女生低着頭,咬着指甲,一臉嬌弱的神態。我攔腰抱住了她,呼吸身上沐浴露的馥香,那女生看着劇情,不時驚道:「好驚呀。」那女生的身體蠕蠕而動,食指在我的大腿上打圈圈,血液在兩腿間凝聚,褲襠隆起小帳篷,食指遊到土丘上,盤旋。
        那女生將白滑的玉腿掛在我胯間,坐在我身上,往我的耳垂呵氣。我轉頭吻住了那女生的嘴唇,那兩瓣嘴唇,很嫩滑,很溫暖。那女生用皓齒輕咬我的嘴唇,我用舌頭反擊那女生的攻勢,順勢攻佔那女生的口腔,和陰嫩柔滑的舌頭打交道。
        我單手托着那女生,另一隻手扒進了浴袍,五指貪婪地搓揉兩片柔軟。「嚶⋯⋯嚶⋯⋯嚶⋯⋯」短促的快樂在客廳迴蕩,和驚悚的音樂融成一片。纏着腰間的束縳解開,浴袍如飛雪般落在地上,兩個赤祼的靈魂在幽暗處相遇、交融。美人在懷,交融的靈魂在地翻滾、媾合。
        一番雲雨,我躺在地上,那女生的臉頰貼着我的胸膛,髮絲凌亂地散落在我的胸臆,肌膚滲出的汗珠連成一片,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那女生的食指在我的胸膛轉圈圈,柔聲道:「今晚在這裏睡吧。」我邊輕撫那女生輕柔的秀髮,邊道:「我以後有空就會來。」那女人的眼睛在笑,笑得很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