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把所有靠近城門敵人射回去,幫下面戰士爭取時間!」、「滾石!滾石準備好了沒,快放!」、「東邊敵人登上城頭!快幫忙!」

喧囂戰場上殺聲震天,激烈攻防以外村城頭為舞台上演,攻城戰已經經過兩個時辰,面對源源不絕倍數於已的敵軍,外村一方防守艱難,若不是依靠斜坡和城牆優勢,以及派迪特身先士卒出門奮勇作戰,村子早就淪陷,但現在將兵死傷過半,對方還有近五、六百人,局勢大大不妙。

「放下城門!!」白刃戰部隊再次衝殺回來,適時放下的厚重特亞鋼城門阻絕了對方援軍,被切斷獨立的部隊,在弩箭和埋伏圍殺下很快滅絕,這已經是第四波誘入殲滅的敵軍,眾多傷疲士兵已經不堪再戰,他們本來就不是正規軍隊,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派迪特帶領下的奇蹟了。

「所有士兵都站起來!現在不是休息時候,要倒下,只能在你們頭被砍下、心被刺穿、身被斬半的時候!都站起來!」派迪特渾身浴血,嘶聲大吼著,分不清是敵人還是自已的血,身上數處被勁箭貫身和劍槍斬擊傷口,即使如此他仍是直挺挺站立著,毫不退縮。

「不行的...不行的..我們不行的呀!」一名士兵嚎啕大哭出來,他拼命捂住斷臂處,但血卻怎麼也止不住,他意識開始模糊起來,感覺越來越虛弱,不想死,他一點也不想死!





「對呀,敵人太多了,根本不可能贏的。」「嗚嗚...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聖國和王國的部隊會和遊蕩者混在一起,是不是你們的陰謀!!」「投降!我投降啦!他們要什麼就給他們吧,我不想死呀!」「邊境要塞都市的軍隊呢!!為什麼他們沒來救援,敵人這麼多,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有了開頭,此起彼落哭喊聲開始響起,他們不過是偏遠小村的守備隊和一般人,怎麼會碰上這種事。

「哈!!」一陣巨喝蓋過所有聲浪,蘊含其中震動力量,隨著音波喝碎每個人反抗,派迪特目光冷絕俾倪,他高高在上的對所有人怒聲說「你們這群賤種!!活在這個時代,誰不用面對生命威脅,只因為聖國和王國的保護,就讓你們失去求生的能力了嗎!?你們的求饒對外面叛軍有什麼價值,入侵者只想要你們的命!奪你們的財產!佔去你們的女人!讓你們的孩子永生永世作奴隸!!」

斜落天陽照灑在派迪特身上,半覆面式甲罩不知何時已經裂開,他一手扯掉累贅,中年泛白短髮沾滿鮮紅,血不停從他額處流落,他沒有武器和盾牌,因為不需要,他有無堅不摧的鋼拳和一往無前的鐵心,即使只有一人也會戰到最後。

「派迪特隊長說的對!我們不能放棄,城頭上弟兄們也在奮戰,只要堅持住,到晚上時候敵人怕魔物出現就會退去,大家拿起武器吧!」布萊登大聲疾呼,年輕有力聲音傳遍歷經喪志和震撼的士兵耳裡,他只覺一股熱血自胸中湧起,面對如洶湧潮水不絕的敵人,他也有怯弱和害怕,但派迪特的話驚醒了他,路易斯還在等他的消息,他要成為像鐵血雄獅般偉大的戰士,紿予那些痛恨的人懲罰,在這裡,他不能放棄,不然死了也無臉去見路易斯。

接受治療的格拉奇瞪大雙眼,他不敢置信自已聽見什麼,但在看到布萊登毫不掩飾的熱血和崇拜時,一切就都明瞭了,他記得小時候兒子也是這樣看著他,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眼神轉變成冷淡和不屑,這些年來難道自已錯了嗎?





茫然士兵們仍有些遲疑,看著殘破的已方、倒下的同伴,手上武器裂痕斑斑,就像他們一樣不堪,這樣的他們真的可以嗎?

格拉奇搖搖頭推開幫他治療的尤斯莉亞,眼露決絕神色,大力站起身,一股氣充盈胸口不吐不快,大喝道「跟隨隊長!!殺光敵人!!」聲音遼闊曠亮,與往日畏縮模樣大相逕庭。

默聲的人群慢慢有了迴響「跟..跟隨隊長!!」「殺光敵人!!」「殺!殺!!」「保衛我們的村子!」隨著喊話和氣氛高漲,一時間群心激憤,士氣再度攀至巔峰,所有人不顧傷勢大喊起來,勇氣似乎再度回到他們身上,他們鬥志騰騰,要保護自已所有一切,但戰爭的殘酷,卻注定只有少數生還者能活下來。

派迪特挑眉的看了看副隊長,布萊登也一臉怪異的看著父親,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一錘定音的居然是這個懦弱男人,派迪特冷酷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先是小聲喝笑,跟著抑制不住變成縱聲長笑,笑聲雄渾有力,充滿野心大望,這是一個男人最巔峰、最高亢、最盡興的笑聲,磅礡激昂的感染每個士兵,他們也跟著笑了出來,笑聲層層疊層層,傳遞從城內到城頭、到外面、到敵軍每個人的耳裡,也傳到在遠方督戰芬瑞爾的耳裡。

「唉呀..尊敬的芬瑞爾先生,城裡蟲子好像還沒放棄呢,跟您說的不太一樣呀。」馬里翁仍是怪模怪樣,他拿著個枯枝,蹲在地上不時比劃兩下,對於面前上千人的激烈攻城戰看也不看,身旁兩護衛仍盡忠站著。





「哼..不過是隻小貓臨死前的反撲而已,如果不是你的人不聽指揮,現在早已經結束了。」芬瑞爾有些氣悶說著,從碰面以來他就搞不清這年青人在想什麼,將部隊權力全數交出,然後對他暗中下手讓遊蕩者衝前頭送死一事也不過問,但越是如此,他心裡越不踏實,每天遊走在生死邊緣的遊蕩者首領,是這麼一個蠢貨!?如果相信,那他才真的是白活了,只是對方到底在謀算什麼呢?

「哈呀,也是也是,隊長大人不如這樣好了,我讓他們拼了命也要完成任務,您派人注意四周騷擾的外族人,只要奪下城門我們就勝利了,不然再拖下去,魔月出現時,對我們也是很不利呀。」馬里翁仍是低著頭專心看著眼前沙畫,頭也不擡的說著。

芬瑞爾嘴角不屑一笑,心想這年青人見部下死傷過多,終於還是忍不住,正想嘲諷幾句,兩名護衛又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壓力,於是便改口,也學著他口吻道「那就麻煩馬里翁先生,我們這些年紀大的人做事就是缺乏衝勁,攻城這種事還是得交給你們年青人吶。」

兩名護衛聽了戰意陡升,魔法與自然之力交雜成可怕力量,顯然兩人擅長合擊之術,芬瑞爾見狀戰氣內斂凝實,對於這不穩當的同伴,他從來沒放心過,雙方間氣氛頓時凝重,前方是廝殺血霧瀰天的戰場,後方卻是暗昧不明的詭異合作。

就在此時,馬里翁放下手上枯枝,站起身來拍拍多餘沙塵,同時擋住兩名護衛和芬瑞爾,笑容相當真誠和善的說「既然如此,就麻煩隊長大人固守後方了,我會盡力完成任務,到時候可要好好喝一杯呀,不過當然不是龍尾草這種低廉酒啦。」

對年青人風雲莫測情緒反應芬瑞爾一直抓不準,多次挑釁無果他心裡也不慌,以不變應萬變,沈著應對的正攻法,即使不是最有效果的,至少方向不會錯誤,多年來生活在冥神注視的壓力下,讓他熟練面對未知情形。

連道兩聲「好!好!」芬瑞爾帶著部隊轉向靜謐森林,不管對方有什麼陰謀,只要實力無損,到時候已強他弱,再多算計也是枉然,就讓這自大的年青人去一試鐵血雄獅的兇牙,前面雖然話說的很滿,但跟派迪特生在同一時代的芬瑞爾,可是深深了解他的事蹟。

笑容滿面目送芬瑞爾離去,年青人轉頭看向外村,笑容依舊卻更顯扭曲,他摸撫著臉上綺紋道「那個特亞鋼城門是個大麻煩,參號集合所有魔法師,在城口施展強力結界,務必不能讓那隻雄獅出來,肆號為搶攻城頭部隊加持自然式法,對方已經疲乏了,只要佔領城頭就是勝利。」





兩名護衛輕點頭,迅速傳達指令,原本亂散進攻方式頓時有組織起來,不久,在屍橫遍野、血肉破碎的戰場上魔力元素大量震盪,突地半空中不可思議的出現巨大藍色冰峰,層層疊疊覆住城門,同時形成高闊平台,下方遊蕩者見狀頓時殺聲狂吼震天衝上城頭,他們就知道,馬里翁是不會放棄他們的,甚至有的人不斷高喊「馬里翁!馬里翁!」衝刺著。

後方馬里翁一人獨立小山丘上,望著激情深信自已的遊蕩者,他似是嘻笑又似哭喊的道「人一定要靠自已,這次,是我對不起你們了。」旋又擡頭看著漸漸被長雲萬里覆蓋成烏黑的天空,臉色突變的他低低恨聲道「哼哼,這是什麼世界、什麼世界呀!?掌控命運的強者和陰謀家們,希望這演出能讓你們滿意。」

認識馬里翁的人都讚同他是個瘋子,不僅行為荒誕連思考也大異常人,只要壓力一大,整個人就會變得瘋瘋顛顛,但在神經質外表下,他是個很小心的人,接到諾門請託時特地了解過外村形勢,判斷過只是個小風險交易,以他手上實力,對付鐵血雄獅和這種偏僻小村的百來名守備隊隊員,是輕而易舉的事,但當他深入到外村附近時,肆號告訴他前所未見邪惡力量出現,於是他暗中派人入外村調查,沒想到這一查,查出個恐怖頂級罪犯,那時候他就知道,自已陷入麻煩漩渦了。

雖然果斷下令退出,但為時已晚,他發現不止行道,整個外村通往外面方向都佈滿聯軍斥候,這是多達數千人以上的精良部隊,加上各族好手聯合,馬里翁知道這消息後怪狀又發作,原來自己已經成為這個舞台上的一份子了,而且還不是挑大梁的主角,他感到趣味、擔心、害怕,心底不斷掙扎著,人和勢力都是他多年來辛苦經營的成果,在這亂世中,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要吃怎樣的苦、傷怎樣的痛、付出多少才能有這種成就,他決定拼一把,讓幕後的人知道算計『綺紋之蛇』的代價!!

戰爭會被氣勢影響,但從來不會被它所決定,滿腔熱血和意氣,就在要拉起城門爆發時,藍色帶有魔力的巨大冰層轟然封住城門,突如其來變故令士兵們措手不及,派迪特臉上神色亦驚,想不到遊蕩者中居然有珍稀的魔法師,還是能施展出這樣龐大法術的數量和能力,轉眼間炙熱的情緒又快要冷卻。

「所有人聽著!立刻到城頭協防,殺光所有遊蕩者!」派迪特率先回過神來大喊,士兵們得令立刻趕赴城頭。

「格拉奇,你和布萊登留下百名左右戰鬥力還完好的士兵在這待命。」派迪特叫住格拉奇吩咐他道,一旁熱血青年聽到隊長喊出他的名字,心中激奮不已。





格拉奇心中雖異,仍是命兒子先促有些混亂士兵上城頭協防,自已則是執行派迪特命令,離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隊長站在已被龐大藍色魔力渲染過來大門前,脫下身上所有重甲,如同最銳利最兇猛,能突破一切難關的箭頭,蓄勢待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