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試過醉嗎?

如果有的話,你一定知道,醉酒不省人事的過程一點都不辛苦。

真正叫人痛苦,讓人頭赤的,是剛剛醒過來,宿醉的那一段子。

以前的我,總是不明白。直至後來,才終於知道。醉的時候腦筋死過去,只在識海間飄浮,天馬行空的,反而可能是更美好的。

到了醒過來,頭腦清靜了,發現之前所有的都只是幻覺,而且更隨着醒過來而消失掉……



於焉,被痛苦慢慢地折磨,蠶食。

其實,醉,又有甚麼不好?

人的一生,不也只是在醉、清醒和宿醉間打轉?面對着情情愛愛紛分擾擾吵吵鬧鬧,不也就是難分醉醒嗎?

坐在駕駛座上,望着那漸行漸遠的婀娜背影,柔美的和弦倏地斷了,四周的氣温好像驟然間急降了十多度。

呆呆地坐着。我不知道樞晴在倫敦的生活過得怎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過得不快樂。



我緩緩地把車子倒退出來,慢慢的駛上了高速公路。

今晚只是短暫的一夜,但所接收到的遇到的,已經令我累得不堪言。刻下,就只想早點回到家裏,好好的睡一覺。

我旋開木門,走進客廳內,只見紫瑜正坐在梳化上打瞌睡。

「瑜?」

「……喔……你回來了……這麼早的?」



「嗯,對呀。有點事想問你……」

「甚麼事?」

「你把阿晨怎麼了?」

「噢!你是說這件事嘛……本來是應該保密的……」

「保密?為甚麼連阿晨和我都不知道?」

「這關我甚麼事呀!這是雲加的轉會策略,有問題的話自己走去問他!」

「但這是牽涉到球員的合約和自由啊!怎可以這樣霸王硬上弓!」

經歷過這胡鬧的整晚,憤怒和不快在心裏填積着。全身散發着微熱,想要試着壓下情緒,卻做不到。



紫瑜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語氣亦強硬起來。

「嘿……轉會從來就不輪到球員發聲。一直都只是領隊和經紀人之間的斡旋和商業買賣!你以為雲佩斯真的想去獌聯,拿斯尼真的想去鏝城,法比真的想回疤塞嗎?你太真了!」

「呃……但你不是應該至少和我們商量一下嗎?上一次從愉園轉過來時都有的!」

「那是因為那次牽涉的金額少,於我無損。你知道嘛……今次可是一宗數百萬歐羅的大生意!」

「甚麼生意!我們不是商品,不是討價還價的工具!」

「沒辦法,你作為足球員,就要接受這被管被強姦的命運!在這裏,從來就沒有民主和自由!」

「你……」



「算了,我明天一早還要和雲加飛到德國洽談細節。你喜歡的話就繼續站着吧!我先睡了!」

然後,紫瑜甩一下長髮,乒乒乓乓地走上樓去。

「慢住……去德國幹甚麼?不是去曼徹斯特嗎?」

「喔……獌聯嘛,只是我放的假消息做煙幕罷了。獌聯下季由莫耶斯執教,自身難保,有誰還會肯去?告訴你,看上了阿晨的是多蒙特。」

說完後,紫瑜頭也不回地上了樓。留下我,獨自坐在地上抱着頭,黯然地傷神。

不知過了多久,眼皮愈來愈重,我沉沉地睡去。當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紫瑜已經離開了。

我掏出電話,撥給阿晨,草草地交待了我所知的。然後,便爬回床上,呆呆地瞪着天花板。

雲加從來只是不擅於買人,以致到險簽連年。但說到賣人,他一向都是心狠手辣的。現在連我們都被蒙在鼓裏,看來這宗「交易」成事的機會很大吧!



到了最後,我和阿晨,還是要分道揚鑣的嗎?

沒想到,昔日說過的共同進退,如今卻變成了一碰即碎的空話……

鏡頭很快一扭,一星期過去,我們在倫敦的機場道別。

自從上次紫瑜不辭而別之後,我一直沒有再見過她了。就連現在阿晨離別在在即,她也沒有選擇現身。

一年前,從香港出發的我們仨,就只剩下我和阿晨兩個人,以及幾個阿仙奴的球員在場的候機大堂作別。

擾攘了一段日子,這宗轉會交易,最後真的成事了。

最後,多蒙特以一千二百萬鎊從阿仙奴這裏簽下了阿晨。還給他開出了一份長達四年,週薪一萬鎊的合約。



十分無奈,由開始轉會談判至到洽談合約內容,從頭到尾都沒有詢問過阿晨的意見。直至一切塵埃落定,才叫他早去簽個名。

這一次叫我領會到,足球圈裏的黑幕,實在不為人道。

球員,其實只是被各個球會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棋子……

在機場內人來人往,四處都是在互訴離別的旅人。

「阿晨,到了德國,要加油呀!」

「嗯,你也是,下年是第九年了,要帶着阿仙奴奪標呀!」

「阿晨……我們下一次再見……不會是在賽場上吧?」

「呃……我也不知道呀!嘿……不要緊嘛,往後世界盃外圍賽,還是會碰面的!」

「唉,希望是這樣吧!」

「……」

「……」

「星,我要走了!有緣……再見吧!」

「嗯……一路順風!」

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我沒有兄弟姊妹,阿晨,是我除了雙親外最親的人吧!

如今一別……下次再聚卻可能已經是各為其主,兵戎相見……

莫道青春年少,十八九歲人,卻經歷了這麼多次的離離別別散散聚聚。

搞了大半天,到頭來,還只是剩下自己一個人,孤身在海外浪跡。

一年前,離開了香港,和父母說再見。來到了倫敦,自以為找到了另一個家。

現在和紫瑜鬧翻了,阿晨要走了,這個「家」只剩下一枝棟樑在支撐着。

雖然施捷斯尼和藍斯他們都把我當好朋友,但畢竟是外人就是外人,是不可能彌補那空洞的。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無根的浪子,何處

才是家?

差點忘了說,我和阿晨在商量過後,一致決定解僱了紫瑜。 

雖然作下這樣的決定也叫我們很痛心,但是沒有辦法,實在接受不了這種被騙的感覺……

自此之後,紫瑜亦彷彿人間蒸發一般,沒有再出現過。 也許是成為了其他球員的經紀人吧?還是回到了香港?這可不得而知了。

就這樣,鬱鬱悶悶的,從今天開始,我變回了自己一個人。

過了兩天,阿晨平安地抵達了多蒙特,完成了體檢。

再一次,我們又成為了傳媒的焦點。大部份的媒體,都是在關心我在沒有阿晨相伴的情況下,會否選擇他投。

只不過,看來現時雲加尚未有賣掉我的打算吧!

聽說他最近正忘着想辦法收購奧斯爾,而作為第一步,他已經在盤算着將「隊草二人組」中的謝雲奴賣去羅馬。

世事已給雲加看透,所有的商業動作都在他的算計之間。

本來,作為一個修讀了一整年經濟的大學生,我理應把握這機會好好的向雲師兄學習。

但刻下,我實在不想再牽涉到任何和轉會有關的新聞,我只想好好的利用這個假期,讓自己冷靜一下。

所以我趁着假期回到了香港,見一見家人,和朋友聚一聚舊,算是打發了個多月的時間。

到了七月,我再次回到了倫敦。 同樣熟悉的氣温,那熟悉的市郊氣味,一切都彷彿沒有變。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這個地方是叫我這般親切,卻又如此般陌生。

整整一年了,昔日那在工廠區踢球的小伙子,又料得到今天會是這樣嗎?又料得到以往如膠似漆的我們仨如今會各散東西嗎?

夢……從來都是若即若離,很易破碎的……

再次回到熟悉的家門前,這一次,沒有紫瑜在裏面等着我吧……

抓住門柄……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

木門被從內被旋開!

錯愕的表情在熟悉的臉孔上一閃即逝,淺淺的一笑,深深的酒窩,甩一甩馬尾……

「抱歉,擅闖民居了!」

是樞晴!

月黑風高的夜晚,野外四處渺無人煙。

兩側的婆娑樹影,以及那瑕潔的星月,成為了這個晚上的唯一佈景板。

一陣風輕輕的在空氣間流轉,把小路旁邊的葉子吹得沙沙作響,配合上偶爾傳來的一兩下貓頭鷹「咕咕」叫聲,更添深夜神秘的氣息。

就好像到了初識的那時……樞晴默默地等待着我……

然後,心無旁騖地走上回家的道路。

「踏踏」的腳步聲,穩穩地踩在沙土上,在月色下,影子被牢牢地釘在地上。

星空下的散步,初戀的感覺,總是有種無以言表的浪漫。

「嗚……樞晴……你是怎麼進來的?」

「喔……還記得那次嗎?你送我回家,我在你的車子上拾到了一條鎖匙。」

「……」

「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想不到你卻整整有一個月不在家。我沒有事幹,便隨手的幫你打掃了一下……」

「是嗎……上個月我回香港去了,謝謝你!」

「對了……那……那個……紫瑜呢?」

「……鬧翻了,被我們解僱了,找不到她。也許……這麼久了,我們都變了很多,變得和以前的自己不再一樣吧……」

這我可沒有說謊,早前我打電話到她所工作的公司查詢,發現她已經辭職了。

既然找不到,便只好放棄了。

「是嗎……她是一個好女孩,不過……那可好了……」樞晴低下頭嘀嘀咕咕的。

長髮低垂,使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唯一見到的,就只是那一眨眼的紅暈。

「喔?」我疑惑地看看她,卻因為光線不足而甚麼也看不到。

又再陷入了尷尬的緘默……

「阿星!我想問……」

樞晴忽然停步,雙手緊握着拳頭,似是下了甚麼決心的。

「你……還記得以前的那個自己嗎?」

「嗯?」

「我是指那個隨心而活的自己。是的,兩年多沒見,我們的確是變了很多,但是……你還記得初衷嗎?」

「……」

「你記得的!沒錯,我們是變了,成熟了長大了。但是,我們從來沒有真正改變。我依然是那個麥樞晴,你依舊是那個謝向星!只是四周的環境,讓我們去否定,去不肯承認而已!」

「我……」

「阿星。我看得出來,在倫敦這麼久,你很迷惘……告訴我,你,還是你嗎?」

我,是我嗎?

這段日子來混混噩噩的,是為了甚麼?

也許……

我沒有變吧……我,還是當初那個躺在地上大放厥詞的追夢少年!

睜開雙眼,正要答話。

「不用說了,從你的眼神,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最後一個問題,你,還喜歡我嗎?」

那對眼珠在黑暗中找上了,我迎上了樞晴那烱烱的,似要射出火星來的眸子。

那是一種倔強,堅定,卻也温婉,柔情的眼神。用力地點一點頭。

終於,樞晴走過來擁抱着我,將頭埋在我的懷中,嗚咽着。

「我也是……一直……星……我們根本都沒有變!」

她抬起頭,不理三七二十一就將雙唇貼過來。

輕輕一點,兩點,三點……繼而牢牢地黏着,不再分開。

一瞬間,黑夜變成白天,變得光明……肌膚就此溶化。

在星空下旋轉,起舞。

那是一種最原始,最簡單,人性的舞步。

踏着熱情奔放的拉丁舞曲,雙手和身軀擺動着,大膽的挑逗將情欲的爆炸力放至最大。

回到室內,那催情的音樂卻未見斷下。

有時候,也許不是天性的獸欲,更可能的,是實在憋得太久了。

這幾年來,明明情投意合,明明那麼近,卻又這麼遠……

但不打緊!音樂已不會再停止,芥蒂全無,心防在性欲的面前逐點瓦解。

不停的探戈,緊緊相擁的身軀在跳動着,兩位便似要融為一體。

衣服在無聲無息中一件一件地褪下,直至肉帛相見。

那勻圓的雙峰堅挺而嫩滑,前端稍稍的翹起。

而一雙腿,則像是完美無瑕的玉器,修長而雪白。指頭輕輕的掃過,正如紙張一樣的滑溜。

這個天使般的軀殼絲亳沒有破綻和缺點,在幽暗的燈光中,雪白的肌膚就好似綻放着神聖的光芒,叫人不敢侵犯。

假如說紫瑜是國色天香,那麼樞晴就是傾國傾城,更勝一籌!

這軀體嬌嬌滴滴的,似要滴出水來,就好比伊甸園中的蘋果,除了神聖,更多的是誘惑,引導着往禁地的路。

脫下內褲,將最後的束縛解開。

看着我的下半身,樞晴露出驚訝的表情,旋即轉換成濃濃而滿足的笑意。

「厲害!比部份外國人更有看頭啊!」

「想試試嗎?」

「嗯!」

不用多話,正如以前一樣,我們仍是充滿默契。看來,在這方面,亦一樣。

躺在梳發上,相互的用舌頭舔動着對方的敏感處。

樞晴的技巧很好,不像紫瑜有時會弄痛我。

靈巧的舌尖像是一條小蛇般挑戰着我的防線,一吸一吐,温熱的感覺偏佈全身。

很快,樞晴的下身在我的努力下亦泛濫起來,如缺堤般暴發。

是時候了!

樞晴停止了口部的活動,站了起來。

「持久力亦不錯,合格!」

「那可是當然的!」

「再來就看看你的技巧了!」

慢慢的,一寸一寸跨坐了下來,沒有任何的隔阻,一下子便沒入了她的體內。

「呀……」

伴隨着滿足的叫聲,開始如騎馬般擺動着身軀,一前一後,一上一下。

我們有的是默契,每一下的抽送和推進,彷彿都似是長年以來的鍛練。

若果說水乳交融,倒不如說同一個體,緊密地聯在一起。

月色是動人的白,那無邪的光芒,彷彿打進了人們心腔的深處。沒有齷齪,也沒有淫邪,只剩下純潔的靈魂,在無盡的交合中昇華。

不停轉換體位,隨着此起彼落的叫喊,我們同時達至了最高點。

一聲吼叫,一聲呻吟,從樞晴的身體內猛地抽出,濃稠的液體全噴在大腿上。

在黑暗中,我也能看見,那一臉的滿足和笑意。

微喘着氣,樞晴又再吻了下來。

「技術不錯,不太躁暴也不太斯文,不緩不急,洽到好處,是我試過的表現最好的。」

「那麼……以後就別再試其他了!」

「嗯……很好,給你一百分。不過……還是要重考!」

「抗議!那有這麼蠻不講理的老師!」

「嘻嘻……小色鬼,明明自己還未夠……好吧!先讓你舒服一下吧!躺下來,我用腳……」

如痴如醉,在温柔的樞晴這裏,夢,

終於圓了。

漫漫長夜,就好似是用來歡呼的慶典。

無盡的交合……

昇華……

再來一遍……

也許,

人,

本來就是難分醉醒的。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