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風血錄: 五行陣

陳守一看到朋友在陽天組內已略有小成，固然感到高興，但同時亦有一絲壓力，加入陽天組兩星期以來雖無任何過犯，但那是因為他根本甚麼也沒有做過。其實他自己也十分焦急，只是故作鎮定沒有表現出來罷了。所以他在昨天的械鬥之中一有發現，便片刻也不耽誤，馬上向李陽天借用五名小弟。

在上次的械鬥之中，陳守一發現雙方的人馬都是各自作戰，勝負往往取決於士氣和單兵作戰能力的差距。另外，由於街頭衝突講求機動靈活，在戰場上根本沒有人使用防具，莫說是盾牌，連稍為像樣的護手護脛等也無人穿戴。而攻擊範圍較廣的長兵器也幾乎無人使用，這是因街頭地形多變，再加上不利於近身肉搏戰，故此大部分人所用的武器的長度一般都不超過二十吋。其實長兵器的這一缺點早已被克服，而長槍在冷兵器時期的廣泛使用更使它被人冠以「百兵之王」的美譽，箇中關鍵，在於兩個字－”陣形"。

陳守一挑了五個於組內最為羸弱的兄弟作為他的實驗品，五人雖然不濟，但總算是陳守一的前輩，加上陳的外表並不出眾，又無過人的表現，眾人對於要受他指揮也感到忿忿不平，不過礙於李陽天命令，五人再不滿也得服從。陳守一亦深知這一點，但這次實驗的結果將會決定他在陽天組，以至在整個黑道的地位，他必須幹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成果，他對面前這五位心懷不滿的兄弟說道：
「我相信你們在陽天組內地位低微，我亦一樣，那是因為大家都認為我們能力不如別人。講反應，我們的確比別人差、講力量，我們的確又比別人弱。但我深知一點，那就是我們都是頭腦靈活之輩，只要比腦筋，我們絕不輸人，你們千萬不要以為在戰場上指手劃腳的人才要腦筋，埋身肉搏之時更要講頭腦，但要把智力轉換為可在戰場上殺敵的力量需要靠特別的方法，我不妨告訢大家，十天之後我們要成陽天內戰鬥力最強的五人！為此，我們一定要互相信賴，不願這樣做的人我不會勉強，我亦可各位保證，這次若果挑戰失敗的話後果我將一力承擔。」

所有體格羸弱，其貌不揚的人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對自己的頭腦十分自信，彷彿認定上帝對他們的外表或是體魄有所虧欠，結果就在智力上作出補償一樣，但其實想想也知，世界哪會有這樣公道的事，世上總有受到偏愛的人，上帝造人跟主人養狗一般，根本沒有義務要平等待之，這樣簡單的道理也不明白，其腦筋也可想而知。

但五人一聽到「頭腦靈活」四字時，表情也馬上不同，好像踏破鐵鞋的伯牙終於找到知音一樣，加上陳守一的話激發起他們心中那一份弱者對強者因自卑而生出的憎恨，所有人馬上變得同仇敵慨，紛紛下定決心要大幹一場。陳守一心中很清楚，這一份因妒忌而生的決心根不可長久，不過他要的也只是十天而矣，再講，如果他們能從中而獲得成就感的話，情況也可能會變得不一樣。





看到士氣正旺，陳守一也不浪費時間，馬上把準好的武器從兵器房中取出，眾人看到的並不是自己常用的木棍，而是兩個圓形的大滕盾、兩把開山刀、兩柄櫻槍，還有一支短耙，即是西遊記中猪八戒用的兵器，都大感不解。陳守一安排五人中最靈活的兩人佩開山刀和大盾，臂力最大的拿短耙，餘下兩人則手執櫻槍。五人組成一個五角形，拿盾的站在最前，然後是拿槍的，最後是拿短耙的。

陳守一說：「這是諸葛亮兵法中所記載的五行陣法，當年武侯曾用此陣大破司馬懿，我們在未來十天，便靠這個五行陣，成為陽天組內最強的五人小隊。」
甚麼武侯陣法、諸葛兵法，不過是陳守一信口雌黃而矣。其實這一陣法是參照明朝抗倭名將戚继光的駌鴦陣而創的，但諸葛亮的名氣遠大於戚繼光，基本上無人不識，加上用兵如神的形像深入民心，為增強他們的信心，只好「冤枉」一下孔明先生了。其實被陳壽評為「將略非其所長」的諸葛武侯何來用兵如神，一切都怪三國演義寫得太好，或者怪光榮的三國志系列實在太好玩了。

說回駌鴦陣，此陣以12人為一隊，最前兩人為隊長，一執長牌、一執藤牌。兩人負責掩護己方部隊，並與敵人進行近戰。後面二人為狼筅手，負責掃蕩推進。接著是四名長槍手，是攻擊的主力。再跟進的是兩個手持“鏜鈀”的士兵，擔任後衞的工作。最後一名是鳥銃手，負責遠距離攻擊。此陣具備行動方便，長短兼具，攻守俱備的特點，最適合在狹小地形中的小隊作戰。陳守一考訓練時間太短，以及街頭衝突的地形特點，將此陣大幅簡化為五人小隊，陣法的概念不變，最前兩人專職掩護及近戰，中間兩人為攻擊主力，最後一人擔當後衞並伺機掠陣。他們就這樣每天練習近八小時，終於在十天內把這一陣法的實際操作和基本變化都徹底掌握。

這十天，其餘的人也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張聰已將整旺角從頭到腳的研究了一遍，除了對每組的形勢作出了極為詳盡的分析外，更估算了要攻佔或防守每一個據點所需的兵力。而王日駿正式開始擔任組內的刀術指導，有八名對他極為崇拜的兄弟更天天跟着他練刀，雖然暫未見顯著成效，但他在組內的地位已僅次於何向忠，兄弟們都開始稱他為「劍聖」。而李子文的二段擊戰術亦愈來愈得心應手，更在上一次的械鬥中有十分搶眼的表現，他亦拜了一位槍術師傅為師，開始學始岳家槍法。





十天的限期轉眼已過，就在第十天的實戰訓練時，陳守一向李陽天說到：「天哥，我想邀請十位兄弟和我身後的五人比試一下，請問可以嗎？」「十個嗎？我來你真有點自信呢！好！有誰想和他們五個練練手？」
「就我們吧！」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剛開始跟王日駿學習刀法的八人，他們從剛開始練習居合道時已經躍躍欲試，如今機會擺在眼前，又豈能放過呢！當陳守一看到出戰的是使日本刀的八人時，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黑框眼鏡下的眼神亦更見自信。各人從兵器房中拿出對練用的兵器後，圍觀的人馬上嚇了一跳，五人手執的兵器都絕不常見，當他們排成一個五角形時，觀眾更是看得一頭霧水，可是最讓人吃驚的事還在後頭。當大家都準備就緒後，八位使日本刀的組員立即向前衝鋒，五行陣中的兩隻大盾一下子便檔住了對方的衝刺，兩位長槍兵在後面突然出槍，分別刺中三人，使短耙的亦出右邊殺出，把一名欲往後退的對手掃倒在地。雙方才剛接觸，一瞬間便有四人倒地了，要不是兵器上都裹上了厚厚的軟墊，四人就算不死也必重傷，真正的肉搏戰就是這樣，絕對沒有左一刀，右一劍，你來我往的對招，有的只是中與不中，要不倒下，要不站着。看到這情形，剩下的四人都慌了，立刻後退，五行陣卻喜出望外，要知道，若說他們五位是組內最弱的五人也不為過，平日對練時只有捱打的他們，哪有試過把對手打倒的滋味，而且更是打得如此輕鬆。其實，陣法使用得當，威力故然驚人，但戰局之所以如此一面倒，那是因為駌鴦陣本來就是專為擊破使用日本刀的倭寇而創，可以說是日本劍術的克星。

正當五行陣慢慢向前逼近，圍觀的人中突然有人叫道：「分開，一左一右夾擊他們。」四人想想有理，便分成兩隊，往左右兩邊奔去，來個左右夾擊。豈料隨他們的移動，五行陣的形狀亦因應調整，最前的兩個大盾始終面向着敵人，五角形慢慢張開變成一個V字形，當日本刀衝到變了形的五行陣前，同樣的事情又再發生了，盾一檔、槍一刺，把盾收回的瞬間開山刀同時劈出，四人都倒下了。一切實在來得太突然，莫說是圍觀的人，連在場的五人也來不及反應，所有人除了驚訝還是驚訝。只有陳守一始終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其實他才是最緊張的一個，看到八人都倒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他馬上發現自己的手心全都是汗。

這時，李陽天大叫一聲好，喝彩聲立即有如決堤一般從圍觀的人的嘴裏傾瀉而出。一向冷靜的何向忠也不禁拍手叫好，對着陳守一連連的點頭。香港黑道即將軒起的波瀾，就是從這小小的五行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