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除夕當值來換取平安夜至聖誕節的假期,畢竟聖誕節於我和江柏琪別有一番意義。

我預訂了一間有情調的海景餐廳跟江柏琪慶祝平安夜。

江柏琪會感到奇怪嗎?這應該是交往三年多以來吃過最昂貴的一頓晚餐。除了上星期送贈她的風筒以外,我還購買了一個名牌手袋,儘管她不常用名牌。在短短幾天便花掉了我整個月的薪金,誠意滿分。

江柏琪拿起手袋驚訝的說:「嘩,你個袋買咗幾錢?」

「少少錢咁啦。」





「你呢排發咗達?」

「我都想。」

「你一定係收埋咗好多私己錢,返去拎張Statement睇吓先。」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好心送禮,反被江柏琪懷疑,危機來了。

不,林書生,冷靜一點。





江柏琪只是隨口說說,不是真的要去看月結單。

裡面有我和鍾美嘉在酒店的消費紀錄,我打死也不會讓江柏琪查看最近的月結單。

「痴線,買個袋洗得幾多錢。」

以往對江柏琪好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現在出於補償的心理加大力度回報,反而突顯我的動機不單純,莫名其妙地心虛。

江柏琪挪揄我:「做咩最近對我咁好?唔講以為你做咗虧心事要向我賠罪。」





「唔好講到我平時唔買禮物俾你咁喎。你屋企啲高級護膚品呀、耳機呀我都有份㗎。」

「個袋肯定唔平,好肉赤。」江柏琪說。

「咁你鐘唔鐘意阿?唔啱我拎返去退。」

「鐘意嘅。」

「咁咪啱囉!見你準備升職做我老婆,俾定啲甜頭你,同我乖乖地收咗佢。」我回答。

「多謝,不過我淨係買咗隻Apple watch俾你咋。」

「夠做啦,其實你唔送都得。」

「費事啲同事問你收到咩禮物果陣,你要答佢地冇咁慘啦。」





除了被懷疑外,及後整餐飯局印象模糊,我不太記得了和江柏琪到底討論了些什麼,反正都是閒話家常,分享大家上班的逸事,或者新一年、結婚的大計。阿,她好像還說對上次看過的酒席不感興趣,想要多做些資料搜集。好的,一切即管隨你心意。

我們於餐廳打卡,在Instagram中張貼並互相標籤,反正我還未批准鍾美嘉追蹤我的Instagram,不必煩惱她的感受。

明明同樣說些沒有營養的話題,我卻發覺最近和江柏琪相處的點滴總是失去印象,四個多月來的記憶都被鍾美嘉霸佔。

當晚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我和江柏琪發生了口角。

江柏琪將鍾美嘉送我的白色恤衫與其他顏色的衣物混合洗滌,結果其中一件黑色衣服掉色,白色恤衫被沾染上了不平衡的暗啞。江柏琪試圖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將摺好的衣服放進衣櫃時被我發現。

「你啲衫點洗㗎,洗到甩晒色。」我不滿的說:「仲諗住側側膊扮無嘢。」

「咪同平時啲恤衫一樣咁洗。」江柏琪無奈回答。





「咁點解呢件衫會特別甩色?」

「件黑色Tee上次洗嘅時候已經甩過色,諗住佢甩完一次色,下次洗就唔會再甩。成個污衣籃裡面得果兩件白衫,廢時開多一機衫洗,唔知要等幾耐。」江柏琪解釋。

「咁你都唔係乜衫都亂咁掉埋一齊洗阿大佬。」我忍不住焦躁起來:「件新衫我一次都未著過。」

「算啦,都係一件衫姐。」江柏琪說:「我下星期買過件一模一樣嘅俾你賠罪,唔好嬲啦。」

這是鍾美嘉送給我唯一一件實體禮物,可能是這段愛情最後的紀念品。即使江柏琪重新購買一件相同款式的白色恤衫,於我來說,已經是不同的東西,失去了本來的意義。

我看著那件被渲染成灰色的恤衫感到諷刺,彷彿象徵著我和鍾美嘉的愛情毫不純潔。那件恤衫本來單純潔白,因為被污染,我只能將其收藏在衣櫃的某個角落,永遠無法在公開的場合穿著它。被染污的衣服無論使用何等高級的化學品還是無補於事,它已經歷三個多小時的洗滌,既「乾淨」,又「骯髒」。

「其實,你係咪無以前咁鐘意我啦?」江柏琪問。

「係我緊張咗,無控制好自己情緒,Sorry。」





「我真係唔知你呢排搞咩,你求婚之後好似變左第二個人咁。」

江柏琪語氣平靜地望著我。

「唔好亂諗,真係唔關你事。」我續道:「件恤衫我得閒自己會買返㗎啦,No worries。」

「我想以前果個林書生返嚟。」江柏琪說完便獨個兒返回房間。

我和江柏琪因為這場小口角,在平安夜過得非常平安。雖然睡在同一張大床,當中卻分隔了巨大的間隙,同床異夢。我們在一起的三年多都幾乎沒有爭執過,因此這場「小口角」在林書生和江柏琪的編年史中非常罕有。

明明我還特地買了禮物、預訂餐廳想要與江柏琪快樂過節日,偏偏一點小事的發生令前功盡廢。

幸好,她沒有再追問。人生呢,難得糊塗,有些事不去說破會比較幸福。除非抱著你死我亡的勇氣,否則把真相說穿了便無法回頭,屆時後悔亦無謂。





雖然失去鍾美嘉,我始終是個精力旺盛的男人,定時要解決性需要。一連兩天的假期,到底我們可否做到一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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