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眼淚來自靈魂
 
為何在一隻巨型喪獸的肩膀上會紋有一首我童年時寫給爸爸的詩句?我和唐寧在雙層露營巴士的上層主人房內從單向透視的落地玻璃窗觀察這隻喪獸,是的,牠與其他喪獸很不一樣,牠是份外安靜,雙目帶著傷感,不像其他喪獸般,長期停留在極度憤怒的狀態當中。
 
這隻巨型喪獸緩緩走近巴士車頭,面向玻璃窗跟我們對視,我肯定牠是看不見我們的!
 
「牠在觀察我們嗎?」唐寧輕聲問我。
 
「不用擔心,牠是看不見我們的,但牠一直望向主人房確實有點奇怪,這主人房是本少爺的秘密基地,我過去每次跟爸爸吵架後都會躲在這裡……且慢,你看見牠的面上有水流出來嗎?」
 




唐寧呆了一會:「怎麼可能?牠……這不是水,是牠的眼淚,牠在流淚!」
 
「喪獸是不會流淚的,雖然牠是由活人改造而成……」我支吾以對地回應唐寧。是的,爸爸曾經反對集團用活人改造成喪獸,但唐寧則不這麼認為,事實上,在技術上是可以將活人改造成喪獸,反對只是一束聲音,並不代表是結論。
 
牠的眼神彷彿在說話,且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誰總帶著傷感,尋找他一直失去的東西?儘管喪獸的身體是如此強勢。
 
巨型喪獸沒有惡意,牠逗留在巴士旁不到5分鐘就孤獨地離去。我的確有幾稀憐憫之情投放在這頭喪獸的靈魂裡,因為牠令我想起爸爸,他們走路時都不把頭回一下,為何你總不回頭望我一下?
 
喪獸離開後,米婭和諾娃從尾房過來:「剛才我們看見有一頭喪獸在巴士旁。」
 




「我們也看見,但牠沒有惡意,可能只想來照鏡子,看看自己今天有多醜陋。」我。
 
PS︰筆者小時候時常思想一條哲學,問題簡單得連小朋友也懂,答案卻涉及宇宙奧秘:我們是怎樣控制身體?例如我舉手,是我想舉手,手便舉起來嗎?不,當我們去「想」時,手是不會舉起的,唯有我們真的去「舉手」,手才會舉起來。
 
我們活動身體時從不去思想控制身體上哪塊肌肉,例如喝巧克力,我們只要有此意識,隨手便將杯子拿向嘴前,一口一口飲下去,過程中何時思想過我們是如何控制身體?又何曾學習過控制身體?我們連「舉起手」一個簡單動作中涉及多少塊肌肉都不知道。
 
說不定我們不是在控制身體,而是身體配合我們的意識去活動,若身體不聽你指令,那麼任我們如何想活動,身體仍然靜止不動,不由你的意識 (靈魂)作主。正如聖經中:「上帝說要有光,便有了光。」其實上帝不必說話,光也會被創造出來,「說」是為了便於摩西將事件寫入創世記。
 
「如何控制身體」只是一條哲學,回到小說吧!
 




我來到巴士下層會議室找秋川:「你看見剛才那頭喪獸嗎?牠竟然會流淚!」
 
秋川邊清潔他的武士刀邊回應我:「說明他是真漢子。」
 
我:「流淚才是真漢子?你在顛倒乾坤嗎?」
 
秋川:「懂得思想的人才懂得何時流淚,流淚讓人提昇情感的層次。」
 
我:「抱歉我為人比較理性,難解你的理論,但那頭喪獸肩膀上紋有我的詩句,這又是怎麼一會事?」
 
秋川收起武士刀:「我對你的詩毫無興趣。」
 
秋川給我潑一頭冷水,好吧,你的興趣是武士刀,我回去找唐寧談心好了。
 
我回到主人房,叩門後輕輕趟開,見唐寧已經睡著了,且睡了我的主人床,也許這幾天她承受的壓力真的太多,累了要好好睡一睡,爸爸聘用她做生化研究,出來的結果卻違背了她原本想幫人的好意。爸爸,為何你要將人類變成喪獸?可知道活在喪獸裡的人是何等悲哀?




 
我想一個人,想一個人靜靜地思想,已不想談心。我輕輕步出主人房,來到中房,坐在床上,望出窗外,但又不想看見自己的愁容,下意識把房燈關上,窗子隨之將月兒呈現到海面上任其隨波逐流。人生也是隨波逐流的嗎?爸爸,你現在在哪裡?為何你忍心離棄我?
 
流淚為何會讓眼睛疲累?是誰的意識讓眼淚流出來?我不想流淚,累得讓我很想睡,不料又有人叩門,我擦掉男子漢的眼淚,把身體挺起來,趟開了門,原來叩門的是米婭。
 
「噢!抱歉,我以為是唐寧……」米婭呆了一下。
 
「我跟她調了房,你找她有甚麼事嗎?她在車頭主人房熟睡中。」我還擔心米婭來找唐寧晦氣。
 
「我想向她道歉,我不應該將傑恩的遭遇全部歸咎於唐寧,她只是參與研究的其中一部份……」米婭悵然若失地站在門前。
 
「是的,唐寧只是一名研究生,她未必知道太多內情。」其實聘用唐寧做研究的人是我爸爸,米婭應該怪責我,但我明智地暫時隱藏真相,待大家離開樂園後才會公佈我是樂園太子爺的身份。
 
「我想當面向她道歉……」米婭。
 




「不如你明天負責做早餐,這樣可以表達你的善意。」我。
 
「樂意之至。」米婭微笑點頭。
 
「開放式廚房的冰箱裡有雞蛋、麵包、火腿、香腸和牛奶,可以做三文治。」我。
 
「好啊,謝謝你!」說罷,米婭放下沉重心情回尾房休息去。
 
米婭的沉重心情不知不覺間轉移到我身上,因為我是樂園太子爺,我有責任讓傑恩和其他受害人恢復原來的身體,我的確有這樣的決心。
 
看見窗外的寒風沿海面吹到懸崖上來,雖然吹不進露營巴士,卻使我累了又不想睡,其實我想到廚房弄個杯麵吃,我記得廚櫃裡有紫菜可以當配料。
 
來到廚房,我見秋川尚未睡覺:「你怎麼不睡?跟我一樣無法安心去睡嗎?」
 
「已睡了。」秋川像打坐般坐在沙發上。




 
「怎麼?現在才凌晨3時!」我以為秋川跟我開玩笑。
 
「我一天只睡3小時。」秋川關掉手上的平板電腦。
 
「用平板看照片嗎?」我背向秋川,邊弄杯麵邊問:「怎麼紫菜不見了?」
 
秋川對我兩條問題都不作回應,為了給冷場加溫,我將杯麵加水後放入微波爐:「現在沒有網絡,怕且你不會用平板看喪屍小說嘛......你可曾找過你的親生父母嗎?」
 
「他們被我的義父殺死了。」沒料到秋川會如此坦白,更料不到秋川的義父是他的殺父仇人,又是他的劍道師傅,這種關係實在千絲萬縷。
 
為了避免尷尬,我弄好杯麵後快閃離開,回到中房吃過杯麵後就睡了。每個人都有他獨特的故事,沒有貧富貴賤之分,太子爺如此,窮褲子也是如此。
 
我不像秋川一天只睡3小時,我一天睡12小時才滿足,但每天的清晨都比我期望的早到,米婭也親自來喚醒我,迫使我從夢中出來:「米婭,辛苦你清早起來做早餐給我吃。」我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太子爺。
 




來到巴士觀星台一起吃早餐。我在各人面前向米婭道謝一番:「謝謝米婭為我們做早餐,三文治做得很美。」我眼尾留意到唐寧一直愁眉不展,好了,你不要再怪責自己了。
 
諾娃放下膝蓋上的貓,哎,是米高才對,繼而幫唐寧添了些牛奶,這兩姊妹的善意攻勢似乎夾得很好。
 
唐寧用微笑回應,接過牛奶後對秋川道:「當我們離開樂園的時候,請你把我一起帶到地下實驗室,我記起傑恩他們的身體被人儲放在一個冷藏實驗室裡。」唐寧的失憶症將近完全恢復,這有助我找回爸爸。
 
「我們今晚便離開。」秋川神情自若地回應米婭,他總對任務充滿自信,盡顯日本武士的風範,從不推搪,從不猶豫,處事也從不拖泥帶水,但我還是比較喜歡吃日本紫菜。
 
「麥柏蘭和格拉咸都在地下實驗室,且有不少持槍保安員,你萬事小心。」我叮囑秋川特別留意管家,管家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智慧老人。
 
秋川很有效率地吃完早餐,然後帶著像五餅二魚的餅去餵養小獸,我的意思是秋川的餅乾為何總是吃不完?無論如何,餵養小獸是個好習慣,總比餓著一頭喪獸在身邊好。希望不要給我說中,秋川有意帶小獸一起到地下實驗室,因為小獸的真身也可能在地下實驗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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