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 1（未經修改版）: 最終章──人類不該知道的事

最終章──人類不該知道的事

「因為，我的神經正控制着他。」
 
「小米……你……說甚麼？」我大驚，沒想過這句話會從小米的口中說出來。
 
「還是待你好一點之後再說吧！」
 




我從床上爬起來，坐直身子說：「不！現在就告訴我！」
 
「你不能再受刺激了，你今晚經歷的已經夠多了。」小米溫柔地說。
 
我用力握着小米：「告訴我！」
 
小米和我四目交投，我知道她一定有難言之隱，但我不管那麼多，我已經不想繼續活在謎團裡了！
 
小米閉起眼睛，想了一想，表情變得難過至極，說：「這……全部都是我的錯！麗麗、瑪格麗特、馬丁、你和一些你不認識的人。」
 




 
「甚麼？我不明白！」
 
「一一，其實掉到你和馬丁頭上的那件東西，本來是屬於我的！」
 
我無言了。
 
張探員突然站了起來，把病房的門鎖上，如果小米說的是真話，那麼他這行為是由小米所控制的，然後他從口袋裡拿出馬丁一直保管着三角形，把它交到小米的手中。那時，我才發現，原來小米身後的椅子上，放着「高達盾」。
 
小米接過三角形，轉身拿起「高達盾」，把它們的斷折位拼合。我不知道那是甚麼魔法，但眼前的畫面，令我非常震驚！這兩件東西如磁石般無聲無色地結合起來，好像從來沒有折斷過一樣，然後邊緣的尖刺，慢慢貼回表面。幾秒內，整個「高達盾」變回了它原來的樣貌，一塊光滑的水滴形透明薄片。




 
小米把手按在上面，整個東西慢慢地碎裂成粉末，灑滿一地。
 
小米突然閉起雙眼深呼吸，再慢慢地張開。我還是呆呆地看着整件事，這一切都超越了我的想像範圍了。

小米再次輕輕握住我的手，在接觸到她的一刻——同一種溫暖的感覺，跟第一次接觸小米時所感受到的一樣。之前，我還以為這只是一種由心情所引起的情緒反應。但這刻，感覺之強烈，是我想像不到的。她如陽光般溫暖和充滿能量。
 
「小米，到底發生甚麼事？這……是魔術嗎？」
 
「一 一，這不是魔術，只是我在回收自己神經的力量而已。」
 
「回收力量？小米，你在說甚麼？不要再開玩笑好嗎？」
 
「一 一，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可是這一切都不是人類知識範圍內的事情，你要有心理準備。」
 




「嗯，你說吧！你……不會是外星人吧？」
 
小米微笑：「放心，我跟你一樣，是地球人。」
 
「嗯。」她的答案令我放心不少。
 
小米輕輕地坐在床邊，語重深長地說：「一 一，你有聽說過《進化論》吧？」
 
「當然有，人就是由猩猩進化而成的嘛！」
 
「由猩猩變成現代人，這數千萬年裡面，DNA需要一直演變，才有可能進化成現在人類的樣子。」
 
 
「嗯，我知道。」我很奇怪為甚麼小米會提到這個？
 




「那你又知不知道，其實現今的科學，還未能完全解釋《進化論》，因為現代人的DNA中，有一小部分是無法從猩猩進化出來的？如果《進化論》正確，那根本不會出現這個斷層。」
 
「我……印象中好像在《國家地理雜誌》看過類似的東西！」
 
「所以，人……根本就不是由猩猩進化而成的。人，本來就生存在地球。而最原始的人，本來就擁有極聰明的頭腦，人腦本來就可以百分百地使用！」
 
「小米，你為甚麼會知道這些？」
 
「不用急，一一，我會慢慢告訴你。最原始的人類，我們稱之為原人，本來就存在在地球。他們極聰明，也極長壽，可以用神經的力量操縱所有生物。原人很理智，所以那時沒有戰爭。但是，理智的人也不一定會有理智的下一代，經過了好一段時間，有些人開始製造麻煩，戰爭就慢慢地開始了。那才是真正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呢！很多城市變成了失落的古城，有的甚至已經沉在海了。」
 
「你不是在說亞特蘭提斯吧？」我很驚訝。
 
小米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繼續說下去：「戰爭橫跨了幾代人，雙方死傷無數。最後，勝利者決定，必須進行思想控制，以確保最有效的統治。所以他們秘密地改造了基因，使大部分人生下來的下一代，腦部都不能夠百分百地使用。」
 
「甚麼！？原來……這是故意的！？」




 
「嗯！當時世界分為兩種人，第一種是極聰明的原人，能夠控制其他生物；第二種是沒那麼聰明，也沒能力去使用神經的人。這樣，人就自自然然地分為兩類，有高低強弱之分。強的理所當然地控制弱者，但偏偏弱者愈來愈多，結果較愚蠢也較弱的人慢慢地就帶來了戰爭，強者再聰明也無能力同時控制數百倍敵人的反抗。強者終於變成了少數，變成了異類，被大量屠殺。最後，原人利用了最後的武器，將一切歸零。」
 
「歸零？」
 
「對！就是以科技去控制天氣，將地球變回冰河時期。人類抵抗不到自然的力量，也沒有辦法改變天氣，結果造成大量死亡，人類最原始的文明也在歷史上消失。慢慢地，極少數能夠生存下來的人類最終變成了野人，一切又從頭開始。而少量的原人卻秘密地生存下來。

如果你夠聰明，就應該會明白到不要再去挑起戰爭，所以原人們最後決定過與世無爭的生活，不被弱者發現，不製造麻煩。但這麼多個世紀裡，有些原人脫離了這種秘密的生活方式，結果在歷史上名留青史。有的成了國王、有的成了戰爭英雄、有的更成了神，如法老王、亞歷山大帝、耶和華……等等。他們就是靠聰明的頭腦和控制別人的神經力量。」
 
「不是吧？他們都可以使用神經？他們都極聰明？」的確，這些是超越了想像範圍的事。
 
「是的，你想知道金字塔、復活島神像和石柱群是怎樣興建的嗎？有人推測是外星人所造的。其實，如果夠聰明的話，以當時的科技也可以造到。」
 
「這……太不可思議了！」
 




「嗯。後來，原人發現社會上的道德、倫理和生命都開始變得毫無價值，戰爭又再次出現。但他們早已經決定不再干預任何國家、政治和戰爭。所以，有一小部分最有使命感的原人走了出來，他們決定秘密地做一件最單純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救助需要的人。這個組織，叫做『白翼』。」
 
「『白翼』？」
 
「是的。由於世上需要幫助的人太多，『白翼』的人又太少。所以，他們開始在世界各地尋找孤兒，在確認他們的品格後，培訓他們成為組織的成員。而我，便是其中一個。」
 
「小米，如果你只是個普通人，那又怎樣去使用神經的力量啊？」
 
小米微笑：「原人的智慧比我們想像中還高……這麼多年來，他們找到了重新打開神經的方法，他們在一次意外中發現在原人死後，將屍體冷藏至零下二百七十三點一五度（絕對零度），皮膚就會結出一層晶體，就像你剛才看見那塊。」
 
 
「那一塊……是人的屍體？」我好驚訝。
 
「正確來說，它是一種能量的結晶，而並非屍體。從原人屍體的正面和背面，一共會結出兩塊。由於形狀看起來像翼，因此組織也被稱之為『白翼』了。」
 
「唔……這名字跟實際的含義實在相差太遠了！」
 
「他們發現，『白翼』有一種能量，如靜電般一直殘留在晶體的表面，這種能量能夠把腦神經重新連接，而且藏有死者生前的極少量記憶，他們把這種奇妙的東西理解為『死者的靈魂』。因為這個發現，他們開始改造『白翼』，最後成為那片東西。我的力量，就是由此而來的。當它接觸人體，能量就會馬上被吸收。失去能量的『白翼』彷彿失去了支撐，馬上就會變成粉末，然後隨着時間自然消失。通過這種方法開啟腦神經的人，將會變得如原人一樣聰明和長壽，但情感卻會慢慢消失。原人就是靠着『白翼』，將很多人變成了組織的成員，這麼多年來救活過不知多少人了。」
 
「我不是在聽魔法故事吧？小米……你極長壽？」
 
小米想了一想，又說：「一九七七年，八月二十二日，淺藍色三角泳褲，咸蛋超人水泡。」
 
我的腦子可以回想到從前所有事情的細節，所以我很清楚——這個日期、這個衣着，就是我之前說過，小時候在海灘游泳遇險的經歷。她雖然聽過這個故事，但我肯定自己絕對沒有提及過日期和我當時的衣着。
 
「你……當時在場？」我問。
 
小米再次微笑了：「嗯，你不是剎那間學會了踩水嗎？其實是我用神經控制了你的雙腳而已。」
 
「啊！我的天啊！原來……你曾經救過我！」
 
這刻，小米輕輕地摸着我的臉說：「是的，一一。其實我已經認識你好久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也在大家身邊呢。這就是我們存在的目的，我還幫過很多人其他的人啊！」
 
 
「那麼，我和馬丁的意外……又是甚麼一回事？馬丁事發時身在英國啊！」
 
小米突然收起笑容：「雖然我們的情感會受『白翼』影響而減少或消失，但只是為了萬一。爲了避免我們突然產生感情而有偏幫一方的情況發生，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轉換一個城市，而你和馬丁的事，是一場意外。」
 
「意外？」
 
小米繼續說：「那一天，我本來正趕去一個地方，我從一個花園走過時，突然就暈倒在地上，『白翼』的能量突然由身上的毛孔離開了人體，馬上就結成晶體的狀態。然後，馬丁在他家的花園裡見到我，而且碰了那塊『白翼』，所以將神經的能量吸收了。你要知道，普通人腦突然吸收這種神經的強大能量，馬上就會暈倒。果然，當我醒來時，馬丁正躺在我的身旁。我知道，他已經將把一半的能量吸收了。還好腦部由於突如其來的能量衝擊，當他醒來時，已經記不起曾經見過我的事了。」
 
說起來，我只記得那次意外發生時，走進了一條小巷，卻記不起小巷內發生過甚麼事，也記不起自己曾經見過小米。
 
小米望着我說：「而你，不幸地……也是在同一個情況之下……那一晚，我的頭痛得要死，正坐在小巷休息，最後一片『白翼』的能量也終於脫離了我身體，而你剛好在那時經過，結果被你吸收了。我不知道出了甚麼問題，或者是你太倒楣，那能量並沒有完全被你吸收，剩下來的部分就是那片三角形碎片。能量被鎖在裡面，直至碎片重新連接為止，我未想過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在馬丁前來時就已經躲起來了。結果剩下的那塊碎片就給他拿走了，我真笨！」
 
「哦！那東西果然不是掉到我的頭上，原來都是錯覺！那麼，如果集合兩塊『白翼』的能量，到底可以有多厲害？」
 
小米微笑：「厲害到可以隱形呢！」
 
「隱形！？你不是說笑吧？」
 
「說是隱形，其實只是控制其他人的視覺神經而已，但控制視覺需要極強的神經和高超的技巧，你見過的那些白色物體，就是『白翼』的成員企圖控制你視覺的後果，可惜他們並未能夠做到在你面前完全消失，因為你的腦子已經學會反抗了。」
 
「那……原來是你的同伴？他們想對我怎樣？」
 
小米收起笑容：「他們想替我把能量拿回來！」
 
「啊！」我不知道自己這刻還該說甚麼了。
 
這刻，小米站了起來，走向窗邊，望着遠方說：「任何普通人吸收過『白翼』的能量之後，多少總會留下一部分在自己身上。由於你、我和馬丁使用的是由同一位原人身上拿下來的一雙『白翼』，所以我們的神經會互相牽引，馬丁才因此會與你相遇……只要知道方法，也足以感到你們在使用它。由於『白翼』極之珍貴，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極危險，所以失去了之後，就必須想辦法拿回來。那……只有兩個方法。」
 
她這刻回望着我：「一、就是等待你和馬丁自然死亡，然後用超低溫結出晶體；二、就是在你們的腦子不反抗的情況下把能量逼出來，但這樣……你們的腦袋就會受損，更有可能會變成一個白痴。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大意而令你和馬丁無辜地變成白痴。所以一直在找其他辦法。
 
但後來，我的想法慢慢地改變了，你知道嗎？馬丁妻子的死亡，其實不是意外。那其實是由他控制的，我之所以知道，就是因為你們每次使用神經時，我都可以同時感覺到。我知道你們在哪裡、在做甚麼……事後，我一直看着馬丁利用這種能力，做過不少壞事 ，我後悔極了，決定強行把馬丁的力量抽出來，可惜那時候，他的腦子已經學會反抗了。
 
他一直熱心地幫助你，表面想借你來幫助他研究數學，其實他暗裡一直想辦法把你的力量也搶奪過去。為了避免你的神經被其他人搶走，所以他教導你防禦的方法，他認為以自己聰明的頭腦，總有一天可以拿走你的力量，因此要把你留在身邊，加以保護和監視。
 
當一個人覺得自己擁有世上獨一無二的能力時，是絕對不想有人與自己一樣的。他的確很聰明，分析過你的能力和他的差別之後，明白到那三角形碎片應該還保留着部分能量，也許可以令他變得更聰明，或者使神經的力量更為強大，可惜他還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所以，他一直嘗試把那碎片擊到自己的頭部，希望做出有如那次意外的效果。可惜那根本是沒有用的，碎片一天沒有還原，能量一天也鎖在裡面，並隨着時間慢慢消失。」
 
 
我插嘴：「那麼，你知道馬丁為甚麼要殺死麗麗嗎？」
 
小米閉起雙眼，痛苦地回答：「那一晚，馬丁一直在使用着神經，所以我知道。他本來打算侵犯麗麗，可是你剛好在附近出現，而馬丁突然感覺到你的出現，知道你打算前往麗麗的房間，本來他已經令麗麗昏睡過去的，但電話卻響了起來（我在等待升降機時打過給麗麗），麗麗醒來睜開了眼，看到了他，所以他馬上重新控制麗麗，自己卻離開了房間。他心知不可以讓她繼續活下去，所以令她在你眼前自殺。這……全都是由我的力量造成的！是我！」
 
我閉起雙眼，強迫自己不去想像麗麗當時的痛苦。
 
「你……小米，這不是你的錯！錯的只是馬丁，你應該直接殺了馬丁！」
 
小米無奈地回答：「我們……不可以殺人！」
 
「那……為甚麼你又控制張探員向馬丁開熗？」
 
小米回望着我：「其實，我只是控制張探員把那翅膀的碎片拿回來給我，然後我就感覺到你跟馬丁都在使用神經，我馬上就趕了過來，我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控制你們，所以一直把張探員帶在身邊。我感覺得到你們的位置，在森林裡找到你們時，我想到一個方法，就是立即放棄控制他，他見到馬丁準備殺人的動作，本能地向他開槍。然後，我又立即奪回他腦子的控制權。」
 
我很佩服小米在剎那間所想出的方法，而且還救了我一命。現在我終於明白，為甚麼小米一直以來對我的態度會那麼奇怪，她是個真真正正的幫助世界的守護天使，近乎長生不老，而我卻只是個凡人。
 
「那麼，你扮作護士，主動去接近馬丁和我，就是為了想辦法回收這些力量？」
 
小米一臉無奈地回答：「是……是的，由於我只剩下少量的神經力量，沒法隱形的我唯有現身在你們面前。但是，一 一，你是我重拾人類感情後的第一個好朋友。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主動接觸過其他人了。我只覺得自己像空氣，一直在別人身邊，默默地做一個守護者，但其實誰都沒有注意過我的存在。直至失去了力量和遇到你，力量減少之後我覺得自己更像一個人，我慢慢喜歡上充滿情感的生活，我不想見到你受到傷害，想保護你……

由於你的力量本來就不完整，這樣下去你慢慢會開始產生幻覺和發狂，所以你在醫院留醫的最後一晚，我替你連接起來了。我相信你不會像馬丁一樣的壞，所以當時還是不忍心強行傷害你的腦子。之後，你也開始嘗試去控制人類，其他『白翼』的成員察覺到之後，很怕你將來會做出和馬丁一樣的壞事，所以就嘗試在你的大腦未完全掌握反抗能力前，設法把你的力量回收過來，但最後還是被我阻止了。」
 
「啊！那就是在醫院時頭部發熱的事件！小米，原來你一直幫了我那麼多。對了，說起來，為甚麼你會突然暈倒？」
 
小米的眼窩開始充滿淚水：「……『白翼』之所以被稱為『死者的靈魂』是因為它是原人身上神經能量的結晶。而更重要的是……這種能量像有生命似的，好像一個等待被領養的小孩。它被寄存在晶體內，靜靜地等待下一個領取能量的人，但這種能量……在某種條件之下，會選擇離開宿主。」
 
「甚麼情況下！？」
 
小米沉默了很久，眼淚流了下來：「在它發現宿主的腦子內，出現癌細胞的時候……」
 
「甚麼！？」我激動得叫起來。
 
小米轉過頭，不想讓我看到她哭成淚人的樣子：「一一，我已經活得夠久了，我努力過，幫過很多需要幫助的人，我們從小到大都只有這個目的，所以已經沒甚麼遺憾了。但……這能量，我還需要把它收回來。雖然不知道它會在甚麼時候從我身上偷走，但就算死，我也必須連同它一起死去。這樣，才可確保它再次結出完整的晶體，『白翼』的成員才可以繼續這個使命。這……是我最後的一項工作。」
 
她把頭轉回來說：「一一，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如果一個人的不幸，可以換來千千萬萬人的快樂……和安全……」她說不下去了。
 
原來當時的這句話，是在形容我的情況。小米是對的，我保留這個力量，「白翼」的成員就幫不到其他千千萬萬的人？今天又會有多少人因此而死掉？如果單單只是失去神經的能力，那麼我實在在所不惜，但……我將可能會變成白痴啊！
 
我沉思了一會，無奈地開口：「小米，你覺得把力量抽出來之後，我有多少機會會變成一個白痴？」
 
小米終於忍不住，緊緊地擁抱着我痛哭，也許……這是她在這個世紀以來的第一次痛哭：「一 一，對不起！我不知道……而且我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你是第一個保護過我的人，也是第一個令我感動的人，我不想冒險！我想你可以永遠地記着我，永遠快樂下去，但是……但是……我……我捨不得傷害你！我很矛盾！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才好。」
 
這刻，我實在是無奈至極，我輕輕擁抱着小米：「也許我會甚麼事都沒有呢！」
 
小米哭得更厲害了。
 
「小米，如果我交出力量之後成了白痴，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她沒有發聲，只是默默地點頭。
 
「替我照顧我的家人！」
 
小米沒有回答。也許，她連自己可以再活多久也不知道。我緊緊地擁抱着她。第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我覺得自己和小米的心靈可以如此接近。
 
真相大白後的一星期，我陪伴家人、跟朋友見面，但甚麼都沒有說出來。我去過麗麗的墓前，把知道的所有事情說了一遍，希望她安息。我還把所有日記加以整理，成了現在的這本筆記。其實我一早便決定好，也許在感情減少而頭腦變得聰明和理智時，對是非得失的理解會變得更宏觀，這跟我決定學習數學時一樣。
 
我一個人，與千萬人比起來，根本就不算甚麼。我不覺得自己特別偉大，只覺得自己特別倒楣。我可能會變成白痴，亦可能安然無恙，沒有人知道。我只是不想每天看着新聞報道說有人死傷時，會覺得那是因為我的自私而造成。與其一直內疚地生活下去，倒不如放手一博。這是我深思熟慮之後的最後決定。
 
跟小米約定的前一天，我會把這筆記寄給我的好友，他的名字很特別，也叫一 一，只是姓氏不同而已。從小我就跟他成了好朋友，投身社會後已經好久沒有找他了，但我知道他會願意為我做這點事的，我附上了一封信，請他為我好好地保管這本筆記，就算我僥倖沒有變成白痴，也難保記憶可以完整地保留下來。信中提到如果我安然回來，就把筆記交還給我，要不然，就隨他處理好了。他喜歡閱讀，也許有一天，他會把這個故事寫成小說也說不定呢！但這樣的一個故事，又有誰願意相信呢？
 
這幾天，我問過小米：「為甚麼我們的腦子明明可以做那麼多厲害的事情，但卻不讓我們去使用？」
 
小米的回答很值得反思：「一個瓶子，當裡面只有水和花，那是個美麗的花瓶；但如果你將電油倒進去，它卻會馬上變成一個炸彈。每個人想放進瓶子的東西都不一樣，所以在確定它不會變成炸彈之前，還是不要讓人知道有氣油這東西比較好。」
 
確實！有些事情，人類是不宜知得太多。
 
（此筆記最後之記錄日期為二零零零年七月廿三日）
 
 
 
＜神．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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