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曲奇又隨教會探望老人家,在老人院大門外的小徑上,看見有一輛三輪載貨摩托車停泊在外,有一小妮子將車上一箱又一箱的貨物搬進去了。曲奇走過去,問:「小姐,用得著幫忙嗎?」
 
「好的,只要你不要越幫越忙便好了。」這背影反過來,又是一把熟悉的聲音來。
 
「原來又是你! 花茶!」
 
「當然是我啦! 還有誰呢?看來你老眼昏花了,哈!」
 
曲奇看著貨車上的蘋果箱上舖滿了蘋果葉及蘋果樹樹籐,說:「你又當上聖誔少女來,為大家送上甜果,可真是有心呢! 但何以連蘋果葉都一拚送過來呢?」
 




「別提了!」花茶蹙著眉頭。
 
「有甚麼可以為你分擔一下嗎?」
 
花茶低頭不語,繼續將蘋果搬進裡去,分派給老人家…
 
…至探訪活動完結了,花茶仍是不樂的,曲奇為其奉上一柸水,問道:「心情還可以嗎?」
 
「啊! 無事呀!」花茶笑說,並將開水飲下。
 




「真的無事?」曲奇再複實一次。
 
「真的無事呢!」花茶收起猶豫的神情。
 
「如果無事,你又何以將整柸鹽水完全喝下來呢?」
 
花茶舔一舔舌頭,喊著:「哎! 是啊! 怎會這麼鹹的?你整蠱我嗎?」
 
「哈! 以水還水嘛,還記得當年你都曾經在外省中,給我送過一柸糖水作禮,現在我只是禮尚往來吧,哈!!」曲奇為花茶遞上一柸清水,又道:「在我失意時,是你教曉我不要與意念作戰的,你忘了嗎?怎麼今天你又自困在死葫蘆中呢?」
 




曲奇又接口:「你不用跟我說出你心中的那事,因為我明白每人都會有其私隱。我只是想你明白你當年教過我的道理,不要將自己困死罷了。」
 
這刻,曲奇也不明白,平日不管人事的他,一刻竟成好事之徒來。
 
花茶喝過了清水,眼淚就滴出了,不禁又說:「是啊! 我真是有點兒不開心呢!」
 
花茶不知如何說起才好,然而,他看著曲奇關懷的眼神,又自然的道了起來:「你是我一位值得信賴的朋友,我才可給你說出以下一件事…」然後,又吞吞的說:「其實,近這幾年來,我的心裡總有一些結打不開…你作為我的朋友,就給我分擔一下,好嗎?」
 
「當然可以,只要你信任我就行了。」
 
「事情是這樣的…其實,眾所周知,我家的果園是屬於我媽的,但都交給了我哥打理。我哥在生意上很精明,他將果園打理得頭頭是道,生意蒸蒸日上,我媽亦放心了。」
 
「是呀! 小艾老爸 (即花茶的哥哥) 一向都很精明能幹呢! 果嬸都可以放心吧。」
 
「但我哥的機心很重,媽則很疼愛我。我哥擔心他日媽媽會將果園屬權分了給我,我便會佔了部份的園地,那就瓜分了他的努力…」花茶續道:「加上老媽半年前,就跟哥提過,想安排我畢業後到果園工作,讓我拓展海外銷售市場…,哥怕我分了他的權力,覺得我會為他帶來威脅,所以近這半年來,他對我就越來越差了。」




 
花茶吐過這些心悶之事,又呼出了一口氣。
 
曲奇見花茶鬆了,於是又道:「嗯,我亦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從小的志願就是要種出優良的蘋果,在大自然中工作啊!」
 
「哎…現在我都不敢想了…你知嗎?現在我連帶點兒蘋果出來送給老人家,都給哥反對,說我「倒米」,又駡了我一頓。」花茶續道:「說來還真諷刺,上年我哥為跟市長打好關係,便損了款項給政府作興建校舍之用,誰知原來慈善家都毫無敬孝之心呢!」
 
縱然曲奇明白不應該在別人背後道閒話之理,但他還是希望誘道花茶將內心之屈悶發洩出來,於是,他又誘道:「就是因為要避開小艾老爸的耳目,所以你就要用蘋果葉蓋著果箱作掩飾,然後將它偷運出來?」
 
「是呀! 現在我將蘋果樹樹葉蓋在箱子上,他以為我只是將葉子拿出去镸掉,我才可順利將蘋果送到這裡來呢!」花茶打了一個悶哼,續道:「我認為蘋果園的收入豐盛,很應該回饋一點兒給社會,我哥卻認為此乃多餘之舉,禁止我作損獻。」
 
曲奇拿在箱面的一片葉子和一條籐子,說起道理來:「其實你們本身就是血脈相連,就彷似這些葉子及籐子一樣,同是出於蘋果樹來,又何須計較彼此呢?」
 
「這個我都有想過,所以我就有一個計劃:我要在不傷及親情的原則下繼續追尋我的夢想 - 我打算畢業後離開家園,發展自己的蘋果園,管理好蘋果鎖售市場。」
 




「好的,有夢想便有生命,你要加油啊。」曲奇將箱子上的蘋果葉子穿扣在小藤上,成為了小頭環,為花茶戴上。曲奇續道:「這個是送給你的,以奬勵你經常送蘋果給老人家哇。你要緊記:葉子和籐子,本就是分不開的。籐子都可以有葉香,葉子都可以有籐繞著呢。」
 
「知道了,謝謝你,你提醒了我這個『切肉不離皮』之道理;跟你傾訴後,感覺真的舒服多了。」花茶笑說:「你還可以談我多談一會兒嗎?」
 
之後,兩口子又談天說地,天南地北的說了半天,遠遠的超過「一會兒」。
 
直至曲奇和花茶望住明月初升,才知傍晚己到,他們互相望著,忘了眨眼,彼此瞳孔內只映著對方的模様。
 
「下星期你還會來嗎?」
 
「會,下星期再見吧!」
 
曲奇的故事,又總是與花家扯上一點關係,只是由於小艾的關係,曲奇還是對花家的人脈懷有一點陰影。但又實在騙不到人的,自花茶再出現後,曲奇的眼牟就重拾了久遺的光茫,連一向對他諸多挑剔的肥馮都因而收斂了不少;而這一點,就是連曲奇自己也不自知的。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