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 實習旅行

由里再次指著我的腦袋說:「要做到同樣效果,除了利用超強的磁場之外,還可以直接消耗白翼的能量去換取同樣的效果!」

「怎麼又關白翼的事?它是萬能的嗎?」我忍不住反駁起來。

由里反應比預期中冷淡,她說:「我們只是選擇自己最擅長和最了解的東西而已…… 白翼當然產生不了那麼強力的磁場,但它的特性可以做到同樣的效果。」





「什麼特性?」原人的科技發達這點我很明白,但不知為何,我有點受不了什麼東西都可以用白翼來解決這個事實。

「我們一直在研究為什麼人在死亡之後靈魂便會消失。它既然是一種物質,就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又為什麼在絕對零度的情況下它又得以保存下來?」

「不知道!我乾脆當白翼是萬能的就算了!」我放聲說。

由里瞪大雙眼對我說:「你那麼凶幹嗎!?我只是在解釋重點而已!又不是我發明的!」

「好了好了,那到底為什麼在絕對零度時靈魂就不會消失呀?」





「哼!靈魂的其中一種特性是在自然死亡而離開人體時,它會馬上分解為獨立的原子!情況好像費城實驗的結果,有如氣化了一樣,所以我們就以為它消失了。但在絕對零度的情況下,原子就會停止活動,因此就有機會將它留住,然後製成我們看得見,摸得到的白翼!基於以上所有發現,我們嘗試抽取一點靈魂…… 即是白翼的能量出來做分解物件的實驗,結果竟然成功了!因此就出現利用白翼作防禦罩的概念,這抽取的方法跟強行將白翼從身體迫出來的技術是一樣的。」

「你是說,小米將白翼能量轉移給我時,也是用同一種技術?」

「對!技術是一樣的,只是做法有點不同,銀之翼會直接抽取你的白翼能量將物件分解,但這樣會同時將大量的腦神經細胞殺死,那要視乎物件的大小和質量。後果輕則頭痛,中則流鼻血,重則嚴重傷害腦部神經系統,所以這個防禦罩在非必要時千萬別用!」

「難怪你不讓我拋椅子了。」我看著自己在坐著的椅子,猜想它到底要花多少個腦細胞來分解。

「到你試驗時我可以拋給你。」她笑說。





由里摸一摸自己的頭,然後又用姆指在銀之翼上面劃了一下,光滑的銀色表面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發光數字-53021。「它會將白翼分解物件所殺死的腦神經細胞數目記錄下來,人類大概有一千五百憶個腦神經細胞,但它的數量是不會增加的,即是說,死掉的細胞永遠不會復原,它的數量只會一直減少。你好好記住,死掉數萬個腦細胞屬於輕微,百萬個屬於嚴重,而一億以上則代表危險。但當你過量使用時,為了保護你的神經,銀之翼會自動發出高熱,令你放手。」

我突然對由里為我做了這個示範而覺得有點內疚,所以我自發地過去輕輕地為她按摩太陽穴,我不知道這對她的傷害會否有舒緩作用,但起碼舒緩了我的內疚感。

「頭…… 還是很痛嗎?」我問。

「不痛了,但你還是可以繼續按摩下去。」她第一次很溫柔地微笑。

***

之後,由里粗略地說明了一次操作銀之翼的方法,但還是不肯讓我親身上陣,原因是擔心我有危險(其實是怕我將她的銀之翼弄壞),由於銀之翼和那件防水防塵防臭的白色斗篷都必須由所屬的區長(奇先生)頒發給畢業的白翼成員作為畢業証明,因此我就只能學到那有關的知識而已。

我和由里收拾行裝準備出發進行第一次的實習旅行,我一身野外求生的衣著,由里自覺很公平地將所有行李都分配到我的背囊裡去,結果背起它有如背起由里一樣重。而她還是穿起那件白色戰衣,看似晨運般輕鬆地背著一個長形小袋和水壺。

我們離開滿佈灰塵的總部,開始了為期三天的實習旅行。我們在郊區走著,我問:「這次的實習是不是跟小畢等人之前那個『將野豬帶回森林』的實習一樣?」





由里以鄙視的表情回答:「將野豬帶回森林?哈!那個是群體神經控制的基礎訓練項目,要知道其他學員在這種實習之前只控制過白老鼠,對於你這個未學行先學飛的人根本毫無意義,你在控制生物活動方面的經驗已經足夠了。」

「那我們出來幹嗎?」

「直接參與救援的工作!」她興奮地說。

「未畢業的學員也可以做嗎?」我問。

「不可以…… 但我之前都是以學員的身份參與,從來也沒有試過由自己去做,我好想一試!反正你的實習評估報告是由我寫的,我想寫什麼也可以。」

我終於對白翼成員需要洗腦這一點覺得認同,如果其他成員都像由里一樣,相信白翼這組織絕對不可能維持至今時今日。由里一直小心翼翼地聽著耳背晶片所發出的指示,突然停下腳步,她指向森林的方向說:「那邊!快!」,然後我們就開始急步跑。她好像一條發狂的獵犬追趕著野兔一樣狂衝,我背上有個重幾十公斤的背囊,遠遠被拋在後面。

「喂!要是再這樣跑下去,我肯定變成下一個有生命危險的人。」跑了十五分鐘之後,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早就叫過你多做幾次隱身跑馬拉松的訓練!向這方向跑就是了!」由里在前面老遠地叫著。不久之後,我連她的身影也看不到了,唯有按著同一個方向前進,我愈走愈慢,除了因為疲倦之外,還有那條山路根本早就不見了,我只是在森林的一片草叢裡前進,心裡一直懷疑這裡真的會有人嗎?

在我不知又走了多久之後,耳內的晶片突然出現由里的聲音:「笨蛋一!你走過頭了!」

我回頭一看,馬上就見到由里在一顆樹下,旁邊躺著一個中年男人。我跑了過去,那個男人顯然已經昏迷了,他的小腿異常地彎曲成一個L字,我不敢多望。

由里邊檢察那男人的傷勢邊說:「下次記住在找人時要用神經感覺一下!他應該是遠足時從山上跌下來的,還有呼吸!快拿背囊裡的急救包給我!」

由里拿出了銀之翼,其中一個末端的小孔中伸出了一支針般的東西,她輕輕地插誰男人的手臂上,銀之翼的表面馬上就出現了一串文字,包括心跳、血壓、血糖等等…… 由里看了一看,馬上就為那個男人作簡單的急救,然後用樹枝將他的腳固定起來,她說:「我們要馬上將他帶下山!」

「我怎可能背著他下山……」我還未說完,由里已經叫我閉咀,她閉起雙眼集中精神,不一會,一群為十數隻的野狗突然從草叢中衝了出來,嚇得我跌在地上。

「笨蛋一!快幫忙!」由里叫著。

然後那群野狗像列隊般乖乖地並排成了一張「狗床」,我回過神來,馬上將那個男人抬了上去。





「你盡快跟著下來!」由里說完就連自己也跳上那張狗床上面,飛快地往山下衝。我心裡不禁讚嘆由里的機智和神經控制技巧。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難走,我花了好久,跌跌碰碰幾乎是用「滾」的方式才到達山腳的一條馬路旁,由里這時已經獨自坐在路邊等我。

「那男人怎麼樣?」我用盡最後一口氣問。

「我已經偷偷令駛過的車輛發現了他,那個司機馬上就報了警,救護車剛剛將他接走了。」由里望著馬路的遠方說。

「幹得漂亮!」我整個人躺在地上,像鬆了一口氣似的。這時由里的頭轉了過來,我才看見她的鼻子很紅。

「但他已經死了。」由里的聲音微弱,一滴淚水在她的臉上落下。

***

當晚,我們在山上的一個草地上紮營,整支銀之翼很方便地發出黃黃的光作照明,森林裡所看到的天空滿佈星星,就如我第一次向由里傾訴心事的那一晚。我們吃著由總部帶來的超濃縮食糧,由里整晚都沒再說過一句話,如果不是下午的事,這刻的感覺應該會浪漫得多。我知道在第一次帶隊救人就失敗有多難受,尤其是對一個充滿自信的天才來說。而我的心情也不好過,因為除了幫忙抬起那個男人之外,我什麼都沒有做過。





「明天我們有什麼計劃?」我嘗試打開話題。

「將野豬帶回森林……」由里沒精打彩地回答。

我無話可說,只好繼續靜靜地坐著。良久,她竟然再度開口:「我害怕失敗…… 尤其當那關乎著一個生命的時候。」

「嗯…… 每個人都試過失敗,我肯定連奇先生也失敗過呢?昨天和今天都已經過去了,唯一可以改變的,就只有明天而已,明天再努力吧。」

由里若有所思地說:「想不到這番話會由成績最差的你所說出來。」

念在今天的事,我強忍著內心的掙扎,好不容易才沒有開口跟她拼個死活。深夜,森林的氣溫降得很低,我們回到帳幕裡,那是一個小型攜帶式帳幕,剛好足夠容納兩個成人,由里沒有選擇地跟我睡在一起。我久久未能入睡,半夜時,我開始輕微地感到由里的身體傳來因寒冷而造成的抖震。

「很冷嗎?」我問。

「嗯……」

我冒死側過身子環抱著她,她沒有反應繼續背著我睡,然後慢慢地抓著我的手當成紙巾往臉上擦,我的手背感到幾顆溫暖的淚珠。想不到在我跟由里同床的第一晚,她的心裡所想的會是另一個男人,但我並不介意。

第二天,由里比我早很多就起了床,她在我走出帳幕時立刻就對我大罵:「喂!笨蛋一!你昨晚幹嗎抱著我睡!想佔我便宜嗎?」

「好!下次我等你凍死之後再姦屍。」我沒好氣地說。

她準備反擊,但馬上又靜了過來,她按著耳朵,似乎又在收聽一些訊息。

「什麼事?」我問。

「緊急支援狀態!」她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