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威跟阿琳的事,隨著時間,也開始慢慢凋淡,
 
阿琳好像開始重新振作起來,小息時、午膳時偶然遇見她,她也和朋友聊著笑著,心情好像不錯一樣。
 
當然,內心是否真的放下,又是另一回事。
 
阿文也仿佛完成了他的任務,又退回到沒有阿琳的世界。
 
是他不理會阿琳。
 


「如果你繼續把握機會,我相信你地好可能會係一齊。」我說。
 
我們的學校,圓形的禮堂是獨立於校舍的一座建築,

禮堂底設有一個籃球場,說它是籃球埸還是不太對,

因它毫不標準,極奇量只是設了兩個籃球架而已。

而且礙於樓底的關係,射球高一點也會撞上天花板。
 


雖說如此,還是深受同學的愛戴使用,每天小息午膳放學,總有許多人來到這裡射一射球,過一過手癮。
 
甚至學校想把這個不標準的球場拆去時,引起全校的學生聯署簽名反對。
 
我們就在這個歷史悠久的籃球場上射著波,聊著心事。
 
他躍起一投,球中板彈回,我撲去接球再投,球很清脆的……什麼都踫不到。
 
 
「啊……」


 
 
「你有無聽過rebound?」他說。
 
 
「嗯?籃板球?」
 
 
他點點頭,繼續說:「佢都可以用黎形容,當一個人岩岩分手後,好快進入一段新既關係。
 
 
Rebound relationship.但多數都唔會長,因為只係嗰個人好傷心好寂寞,
 
 
想搵人陪,有人鍚,想搵人充當返個男或者女朋友既位置。」


 
 
球在他掌控下,活像一個靈活的猴子,隨著他的意志,四處跳躍。
 
 
阿文的確是運動全能。
 
 
「其實即係水泡。」他說。
 
 
「就算佢因為我係佢艱難時陪佢,而揀左我,佢都唔係真係中意我。再加上……」
 
 
他右手輕輕一投,「嚓」的一聲中籃。


「我唔係唔願意陪佢,而係唔想當盲目開始左之後,最後分手,破壞我地之間既關係。」
 
「你甘心咩?」
 
他的眼神流露出不甘心。
 
可是這個世界,不是說你不甘心就可。
 
許多時,許多事,再努力也沒有用。
 
望著阿文和阿琳的故事,讓人感到的只有心酸。
 
不過還有時間,祝福他們吧。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土瓜灣,也照例去了圖書館,現在這好像變成例行公事一樣。


 
總覺得,見到木下,我的心情會變好。
 
果然,木下還是坐在同一樣的桌子,同一個位子上。
 
 
只是,她的神色不像平日那般開朗,反而好像有點凝重。
 
 
我走過去問她:「做咩?本書好唔開心咩?」
 
 
她被我突如其來的說話嚇倒了,倒抽一口涼氣後,馬上又變回平日的笑臉,好像剛才憂心的樣子是幻覺的。
 
 


「嚇死我,乜行路無聲架你。」
 
 
我失笑說:「小姐,唔通妳想我係圖書館行到『呯呯』聲咩?」
 
 
她被我的誇張反應引到笑了起來,我放袋子在她的旁邊,然後就去了揀書看。
 
 
我回來時,她輕聲的問了我一句:「你今日趕唔趕住走?」
 
 
我搖搖頭說:「唔趕呀,做咩?」
 
 
「無……」
 
 
「妳想留到好夜咩?」
 
 
「唔係呀,你趕時間可以走先。」
 
 
「唔緊要呀,我都唔趕時間。」
 
 
說罷,我們就各自靜靜的看書。
我好享受這個時刻。
 
兩個人如此靠近,不發一言,卻不會尷尬。
 
當我們留到連圖書館也要關門時,她有點不情願的離開。
 
她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
 
「呃……你肚唔肚餓?」她問。
 
「餓呀。」這個時間誰不餓呀?
 
「不如我地去食野囉?」
 
「喔……好呀。」總覺得她有事暪著我一樣。
 
我們去了一間舊式麵食的小店舖,白白的燈光配著黑色大體積的電視,充滿港式的風味。
 
我們叫了兩碗魚蛋河。
 
「妳夠唔夠食架?唔夠好而家叫定啦。」
 
我只是開玩笑的,她的身材很好,任她一星期每天吃四餐還有餘額。
 
「你就唔夠!你快啲叫老闆買左個街市先啦,唔係唔夠你食架!」她裝作一臉認真的勸導我說。
 
最後到底誰不夠吃?
 
要從我那碗本來只有四粒魚蛋的魚蛋河,靜悄悄的偷走了兩粒。
 
真是的。
 
可是木下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笑,她吃東西時,不知為何,兩頰會鼓脹起來,活像一隻可愛的倉鼠。
 
我們聊著聊著,時間已不早了,就結帳去。
 
「送妳返去先啦。」
 
我們在街上慢慢的行著。
 
過程中,她有點心不在焉,有時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到啦。」我提一提她。
 
她才醒覺已經到了。
 
「不如,我地行多個圈先……」
 
「點解既?」
 
「未消化完嘛。」她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後說。
 
就這樣我們又兜了一個圈子。
 
 
「應該乜都消化完啦掛?」
 
 
「係……掛。」
 
 
「妳今日做咩?好奇怪,都唔似平常既妳既。」
 
 
「啊……」
 
 
「做咩事,講黎聽下。」
 
 
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了什麼。
 
 
「唔講我走啦。」
 
 
「唔係,我組織緊……」
 
 
我叉著手等著她的答案。
 
 
沉默了一回後,她臉有難色的說:「我屋企無人……日本既外婆病左,爸爸媽媽返左去睇佢……」
 
 
「嗯?」
 
 
我腦海想了一會才曉得什麼事。
 
 
「妳……怕一個人呀?定怕……嘩哈哈。」我哈哈大笑說。
原來木下也會怕這些。
 
 
「你好煩呀!」她氣沖沖的一拳打過來,不過完全不痛的。
 
 
「喔,好簡單之嘛,妳搵妳朋友黎陪妳訓咪得囉。」
 
 
「我有搵呀……但我熟果啲,全部都有門禁,屋企管好嚴,唔比佢地係出面過夜。」
 
 
「乜妳識既朋友都咁乖既。」我驚訝。
 
 
「咁去佢地屋企得唔得?」我續問。
 
 
她搖搖頭。
 
 
「都係幾晚啫,妳唔諗就無野架啦。」
 
 
鬼,不信則無。
 
 
「你唔明,我……」

「妳咩呀?」
 
「我……細個親眼見過……嗰啲野架。」
 
木下踫過鬼?
 
怪不得她那麼害怕一個人。
 
「其實有一個,唔係親生既,但好勁既哥哥,佢可以幫到我,但可惜佢唔係香港……」
 
「喔……」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我心中有個念頭。
 
「妳介唔介意?」
 
「介意?」她不明的問。
 
「一係……我陪妳一晚……我訓廳好無。」我的心砰砰的高速跳動著說。
 


 
我心中有個念頭,
 
單純不想妳害怕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