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停蹄,閔東浩打算拜訪死者遺孀,卻在路上接到「機械人」來電。

他開啟免提通話:「我在駕車──」

「請望向你的右方。」

拉下煙色車窗遠眺一望,身穿黑色西裝的她懷抱FN FNC突擊步槍從馬路的另一端走近,熟練地打開車門,然後一口氣坐上後座。

「幹嘛又擅自離開警署......」





「『少尉』,我發現可疑的線索。」

「說來聽聽。」

「我將資料完整對比過一遍。發現『魚鷹』的實際死亡時間比通知單上列明的預定死亡時間提早了半年零五個月。」

那不是廢話嗎?「正因如此,才被系統定義為非自然死亡。這有什麼問題?」

「他的左小腿連足踝不見了,失蹤的部件至今仍未尋獲。」





「丟失的是義體?」

「是的。」她將傳輸線連接到閔東浩脖子後的插口。「於是我用關鍵詞搜尋數據庫,發現過去曾經出現過性質相似的其他案件。」

閔東浩把車停泊路邊,仔細閱讀「機械人」發送的加密檔案。內容主要提及二個月內發生的一宗懸案和一宗意外死亡。驟眼看兩者似乎毫無關聯,但涉案死者的義體均下落不明。

並且,死亡時間同樣發生於預定執行前的半年左右。

「右腿,左臂,加上『魚鷹』的右臂......」





「推斷,三宗案件有可能乃同一人或組織所為。」

「是連環殺手嗎......」

「『少尉』,你在做什麼?」她好奇地盯住他拿出筆和手帳。

「記下來,晚點整理。你不下車嗎?」

「我要參與調查。」

她堅持如斯,而閔東浩又萬萬不可遲到,只好隨她。

其實瞎擔心什麼,這娃娃比自己更能打吧?駕車時,擰開瓶蓋仰頭一飲波旁酒,他想。

「『少尉』,酒駕是犯法行為。」





「要篤灰隨便你。」她懂得屁。閔東浩需要烈酒來撫平此刻產生的緊張。質詢遺族從前不歸他負責,但眼下缺人,唯有親自披掛上陣。

車子駛出舊街,來到市郊的一座高級別墅,門口懸掛兩盞代表喪事的白燈籠。保安機械人核查他們身份後,通知女主人警察來訪。

機械女僕則帶領二人穿越佈置得金光璀璨的客廳,遺孀正坐在陽台的布藝沙發上抹淚。

「很抱歉太太,但我們必須問一些私人問題。」

「警官想知道什麼?」

「你們夫妻是否感情不和?」

想阻止「機械人」也早來不及,閔東浩可從未想過她會單刀直入。遺孀臉色一變,將對刑警僅存的一點客氣都消磨殆盡。





「你們不能因為他在保護區有外宅就擅自認為我倆鬧分居。」

他問:「那麼你知道你丈夫嫖妓的事嗎?」

「不可能!他對性事全無興趣......兩位跟我來就知道了。」

在某間佈置得有如公主卧室的睡房,一位少女正卧病在床。閔東浩霎時間回憶起小思,但發現兩者只是年齡感相似而已。床上少女的氣質明顯更為開朗,身處玻璃牆後的她正對他們三人揮手微笑。

遺孀同樣舉起右手呼應女孩,垂眉說道:「這是我們大女兒,先天患上成骨不全症,其他孩子都有遺傳問題,但只有她被系統判定為『不勝任者』。」

「亂倫產下畸胎的機會率本來就高。」

遺孀怒視「機械人」:「但系統認為我和阿鑠的匹配度高達96%,並且婚後我才知道自己是他血緣上的堂妹!」

嗅到火藥味的閔東浩趕忙介入二人之間,改換一副同情的口吻:「你們一定過得很辛苦。」





遺孀決定再不正眼瞧「機械人」。

「其他孩子我們按政府要求,交給絕育的親戚撫養,亦不敢再嘗試懷孕。或許是親愛的海爾希望我們絕嗣吧!既然宿命如此,我們亦無謂反抗。」

「只是為了延續女兒的壽命,阿鑠他賣力工作,連假期都銷假上班,把貢獻值都轉讓給她,以便拖遲執行預定死亡的時間。」

「為此,四年前因為工作需要,他做了閹割手術去性欲化。所以警官,阿鑠他是不可能去嫖妓的。他根本無法勃起。」

「為何不安排她做全身移植?」

「因為我們女兒沒有顯眼的才華,貢獻值只足夠她勉強維持生命,電子骨的審批因此遲遲不下來。」遺孀雙手貼上玻璃,滿目慈愛,而少女回應她做一個加油的手勢。「但你看!她是多努力的孩子啊!」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