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心裡沒多少人。
過去,更是一過就去。
沒甚麼糾結,沒甚麼念想。
活得也算爽利,也算無奈。
 
所謂愛恨,所謂原諒,所謂執念,所謂放下。
在我一生呢。
委實所剩不多,只留此生貴人。
其餘閒雜人等,已然可認無幾。
 




更別嚷嚷,甚麼故事,甚麼故人。
都說是已故之物,又憑何要活人不放?
 
「白雲一笑杳靄流玉,伸手一去摸得何物。」
 
在我心裡。
過去,就如白雲。
沒有記憶,只有印象。
沒有形狀,只有感覺。
 




只要人一直向前進,就看不見它。
只有無事抬頭,才會察覺一二。
 
但只要飄過了頭,沒過半嚮。
人已經記不清,剛才浮的,是何等雲也。
 
所謂過去,又看得清幾回?
所謂愛恨,又留得了幾刻?
不過是人,不死不休,一個猛勁,抬頭死盯著,才有的記憶。
但是兄台,你要的那卷白雲,早就雲消霧散了。




 
雲水化成幾場雨,山河掛上幾長虹。
人家身為一縷白雲,都輪迴了幾回。
居然有人,還在盯著天,為飄過的雲,用一生哀悼。
 
「我把一切愛恨執念,奉於壇前,焮天鑠地燒一回,乃至過眼雲煙。」
 
愛恨就如火柴。
我不否認,它曾經也是,赫赫炎炎的一束熱光。
命雖短暫,但小小力量,可敬可畏,一瞬永恆。
讓人不敢靠近,讓人不敢戲弄。
儘管到了點點星火燃至殆盡,儘管只剩面前一場寂若死灰。
也能叫人記得起,它曾經燒得有多拼命,有多不悔。
 
可是。




火柴就是火柴,灰燼就是灰燼,此乃不可逆轉的形態。
就像我們的過去。
一切的愛恨別離,一切的執著放下。
有的,存在過的。雖則,如今已沒有了印象。
但我還是能察覺,曾有那麼個時刻,有發光發亮過。
 
但是,這世間大部份的事。
不是人力說一句留下,就能留的,沒了,便是沒了。
我們這輩子。
人尚且留不住,情何以留得住呢?

君想起的那個人。
不過是隨風而來的,一陣似曾相識的花香罷了。
即便回頭,也追不回來。
然而轉身,也就忘了。




愛恨?過去?
笑話。
 
「我策馬奔騰,揚翩翩塵沙,沙落在後頭,眼只見遠方。」
 
人總要燃燒,人總要新的火柴。
一回回的愛恨,一回回的灑脫。
一卷卷的過去,一卷卷的烽煙。
燃著燒著,自然懂得,轟烈的燒,徹底的忘。
 
莫說我無情,莫道他冷漠。
莫笑人不忘,莫非只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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