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然舉起茶杯,以茶代酒,心中感動,誠懇道謝:「謝謝你們救我出來,要不我真的不知道能不能在那裡熬三個月。」

師兄和他碰了碰杯,親切一笑,揶揄道:「謝什麼,你是我的弟嫂,怎麼也應該幫的。」

李希然抿唇一笑,臉上微紅,一口飲盡。

師兄剛才一番折騰,又是打架又是逃跑,肚子餓了,邊吃邊問:「那你之後打算怎麼樣?你這學期不是請假了嗎。」

李希然小口小口吃著,忍受著旁人的騷擾,點頭道:「嗯,沒辦法,這幾個月只能休息了。」



沈博秋擠在他身旁,一雙手擱在他身上,到處亂摸,一會摸摸臉頰,一會捏捏胳膊,不含其他意味,純粹為了安心,彷彿唯有這樣才能確認他的存在。

沈博秋現在就怕李希然會突然在他眼前消失,恨不得真把人拴褲腰上,和他寸步不離。

沈博秋不斷給他夾菜,目露不忍的道:「你就待在宿舍好好休息吧,把身體養回來,你看看你瘦了多少。」

師兄上下打量著他,應和道:「那倒是,上次見你還白白胖胖的,現在變了白白瘦瘦。」

沈博秋再三強調:「那不就是了,現在快多吃點,把肉養回來,這樣抱著才舒服。」



李希然笑了,點頭道:「嗯。」

吃完一頓豐盛的晚飯,師兄開車把他們送回宿舍,然後和他們揮手告別。

回到久違的房間,李希然心裡百味雜陳,感慨良多。

這一切就像是一個美好而虛幻的夢,在今天之前,他從沒想過他還能和沈博秋重聚,更別說和沈博秋同住一室,同床而眠。

他看著空蕩蕩的書桌和床舖,有一瞬的愣神。



沈博秋連忙解釋道:「你的東西被你家的傭人搬走了,你先用我的吧。」

只要能和沈博秋在一起,其他都是小事,李希然很快反應過來,點頭應下:「嗯。」

沈博秋之前只顧著要找到李希然,沒怎麼打理房間,紙團遍地,襪子亂飛,一片混亂,簡直變成了另外一個李希然。

沈博秋連忙過去搶救一下,撿起地上的廢紙,收走床上的衣襪,挪出位置給李希然。

一番修整安頓之後,沈博秋醞釀片刻,試探的問:「一起去洗澡?」

李希然縮了縮脖子,有點遲疑。

沈博秋想起剛才看見的紅痕,心裡一緊,追問道:「怎麼了,你不洗嗎?」

李希然頓了頓:「洗吧。」



沈博秋給他們倆帶上毛巾和沐浴露,一起洗澡去。

他們再次擁在一個淋浴間裡,沈博秋手腳麻利的脫個清光,扭頭一看,李希然還穿著整身衣服,手指拽著衣擺,遲遲沒有動作,眉頭緊鎖,目光躲閃。

沈博秋小心翼翼的問:「怎麼不脫衣服?」

李希然低垂著頭,欲言又止。

沈博秋踏前一步,伸手抵牆,把他困在懷裡,心疼的問:「有什麼不能讓我看的?」

李希然連忙搖頭:「沒......」

李希然無處可躲,也不想躲,把心一橫,慢慢脫掉了衣服,露出身上縱橫交錯的紅痕。



沈博秋驚得瞪大了眼,猙獰的傷痕劃開白嫩的肌膚,遍佈修長的身軀,有些已結疤褪色,有些卻鮮紅腫脹,像是一幅富有殘酷美感的畫作,讓人不忍直視,卻又捨不得移開目光。

他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極度心疼,極度憤怒,極度難過。

他舉起顫抖的手,想觸碰他的身體,卻害怕會弄痛他,最後只能徒然放下。

他渾身都在抖,就連聲音也在抖:「他對你怎麼了?」

李希然不敢看他,吶吶道:「他......打我。」

沈博秋目眥盡裂:「用什麼打?」

李希然稍頓,靜靜的道:「鞭子。」

沈博秋心中翻湧著滔天的怒火,磅礡的恨意,攥緊拳頭,猛地捶在牆上,咬牙切齒道:「我真的很想殺了他。」



李希然渾身一顫,頭依舊垂著,看不清神色,輕抖的肩膀卻暴露了他的心緒。

沈博秋用力抱緊身前人,只餘無盡的痛心,哽咽的道:「對不起,讓你經歷了這些。」

李希然一怔,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聲音雖小卻堅定:「已經過去了,我沒事。」

沈博秋就連抱住人的時候也要額外小心,害怕碰到他的傷處,不禁擔心的道:「你這個,要去醫院看看吧?」

李希然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不用,那個魔鬼不是傻子,一鞭子打下去雖然很痛,但不會留疤的。」

沈博秋還是不放心:「這......還是去看看比較好吧。」

李希然在這事上莫名倔強,梗著脖子道:「我不去。」



他現在一看見任何像醫生的人就各種害怕反胃腳軟,打死也不去醫院。

沈博秋拗不過他,只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轉而問:「那......你這樣,能沾水嗎?」

李希然點頭道:「能,我天天洗澡。」

沈博秋讓李希然站著享受,動作輕柔的幫他洗澡,小心避開傷處,搓遍每個角落,把身上的骯髒和心上的哀痛都洗掉,隨著洗澡水流進下水道,煙消雲散。

洗完之後,沈博秋靜靜的抱著李希然,感受著懷裡令人心安的份量,灑下的熱水和眼角的淚水混合,順著臉頰流進嘴裡,前所未有的辛酸苦澀。

他們回到宿舍,擠在沈博秋的床上,相擁輕吻。

兩人分開一月有餘,時間其實並不長,他們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幸運重逢,歸來的卻不是當初的少年,個中經歷了太多艱辛苦難,無法言說。

兩人耳鬢廝磨,繾綣纏綿,最初的青澀很快被入骨的渴望所取代,焦渴難耐,慾火焚燒。

儘管如此,他們的動作還是很輕緩,很溫柔,甚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只想靜靜享受在對方懷裡的這一刻。

失而復得,固然讓人驚喜萬分,但也會患得患失,更害怕失去。

沈博秋顧及李希然身上的傷,不打算做些什麼,只想好好親熱一番,然後相擁而眠。

但李希然顯然不怎麼想,只見他突然起身,長腿一跨,主動騎到沈博秋身上。

沈博秋大吃一驚,動也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出,怔怔的看著身上的人。

李希然俯下身去,輕輕印下一吻,抵著他的唇道:「我想要你。」

沈博秋倒吸一口涼氣,瞬間硬了,但他還是擔心李希然的身體:「不怕嗎?」

李希然挑眉,眼神直白,笑容魅惑:「怕什麼,我想要你。」

沈博秋眼神一暗,腦袋裏繃著的那根弦斷開了,他猛地抱住身上的人,一頓猛啃亂揉,在床上翻動打滾。

李希然跪伏在床上,被人從後捅入:「快一點......用力一點......幹......好爽......啊啊啊......」

沈博秋克制著動作,只敢輕輕蹭動:「我怕弄傷你......」

沈博秋不敢動,李希然就自己動,把屁股撅得高高,前後擺動著腰跨,動作還越來越大,主動得不得了。

他想沈博秋徹底佔有他,想沈博秋的氣息徹底籠罩他,想沈博秋把他的愛毫無保留的注入他體內,這樣才能讓他深深的感受到,歡愛還是一件美好的事。

李希然自己動得可起勁了,每一下都把沈博秋的下面吞得深深的,直捅最敏感的那一點,把自己給搞爽了:「我要你......啊......要射了......我射了......好舒服......」

沈博秋看著這令人血脈賁張的一幕,再也忍不了了,把李希然翻過身來,看著他動情的模樣,開始猛烈抽插,把李希然幹得呻吟嬌喘,淫水橫流。

沈博秋不斷衝撞著,快感在下腹積聚,越發強烈:「啊嗯......我要射了......」

李希然全身泛著情慾的潮紅,雙眼迷離,喘息連連:「射進去......射給我......我要你......」

沈博秋俯下身去,含住他的唇,唇舌纏綿,愛意濃濃。

沈博秋滿眼深情的看著李希然,下身動作越來越快,在他唇邊輕喃:「我愛你。」

沈博秋下腹一緊,猛地一捅,一股熱流噴進肉穴,刺激著脆弱的肉壁,李希然舒服得渾身戰慄,被他插得又射了。

李希然的身心都被牢牢填滿,眼泛水光,看著身上的愛人,動容的道:「我也愛你。」

幾天之後,三人約好一起去李希然家,幫他把東西拿回來。

按下門鈴,開門的是張姨,見到李希然的時候不禁驚呼:「少爺,你怎麼回來了。」

李媽媽大吃一驚,顧不上儀態的小跑過來,細細打量著他:「你怎麼回來了,才過了一個月。」

李希然面容沉靜,低低的道:「媽,我是逃出來的。」

李媽媽臉色一變,恨鐵不成鋼的道:「你怎麼跑出來了,我叫陳醫生帶你回去。」

李希然看著她掏出手機,沉聲制止:「媽,你不用打了,他自身難保。」

李媽媽動作一頓,蹙眉問:「什麼意思?」

李希然把衣服掀起一小截,露出腰腹上可怖的傷痕:「媽,他根本就沒給我治療,你知道嗎媽,他用鞭子抽我,每天都用鞭子抽我,你自己看看。」

李媽媽驚恐不已,雙目圓睜,不可置信的捂著嘴。

李希然憤而痛訴,字字泣血,句句誅心:「他用電擊槍電我,電得我倒在地上不斷抽搐,他把我的手泡進冰水裏,凍得我雙手發白毫無知覺,他把蠟燭滴在我手上,燙得我滿手通紅刺痛起泡,他哪裡是給我治病,他根本就是在施虐!」

站在他身後的沈博秋和師兄第一次聽他說起在基地裡遭受的虐待,驚心悲魄,赫然震怒,揪心的痛。

李媽媽搖搖欲墜,連連搖頭:「不會的......怎麼可能......」

積壓良久的憤懣和怨忿徹底爆發,李希然的臉容被痛苦扭曲,聲嘶力竭:「媽,同性戀根本就不是病,聯合國衛生組織在1992年就已經將同性戀從疾病分類中移除,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任何療法能矯正性取向,你們花那麼多錢送我進去,只是讓我受盡虐待和折磨!」

沈博秋又生氣又心疼,大聲附和道:「對啊,現在什麼年代啊,同性戀不是精神疾病或者人格發展缺陷,而是人類發展常態多樣性的展現,這些基本常識是個人也知道的。」

師兄踏前一步,幫腔增援道:「沒錯啊,阿姨,我知道你愛希然,但你這樣反而害了他啊。」

李媽媽仍未從震怒中恢復過來,弱弱道:「但你喜歡男生......」

李希然雙眼通紅,渾身顫抖,恍若受傷小獸在作瀕死抵抗,深深的絕望無助:「我喜歡男生又怎麼了,我知道我是滿足不了你們的期望,我知道我是不能生兒育女傳承後代,但我也改變不了自己喜歡男生這個事實,我又沒害人,你們就不能讓我喜歡男生嗎!就連陳醫生也是同性戀,我親眼看見他和助理搞在一起!」

李媽媽瞪大了眼,紅唇微張,這下是真的驚得連話也說不出了。

詭異的寂靜。

李希然的胸口幾下起伏,調開了視線,對後面兩人道:「走吧,我們去拿東西。」

三人繞過石化的李媽媽,走上樓梯,來到李希然的房間,盡可能把所有東西塞進行李箱帶走。

三人推著沉甸甸的行李箱離開的時候,李媽媽追了上來,妝容被淚水糊化,彷彿轉眼間蒼老了不少:「希然,你以後都不回家了嗎?」

李希然腳步一頓,低聲道:「如果你們還是這麼逼我的話,我就不回來了。」

李媽媽一噎,面露難色,顯然還未能接受兒子是同性戀的事實。

李希然轉身看著她,眼神憂傷卻異常堅定,一字一句道:「我很感謝你們一直以來的養育和栽培,但你們現在強加我身上的這種愛,會害死我。」

之後的幾個月,李希然恢復了出事之前的生活,每天留在宿舍裡,閉門不出。

儘管李希然的東西全要回來了,他還是堅持要和沈博秋擠在一張床睡,非得抱著沈博秋才能睡著。

沈博秋得早起上課,即使李希然不用上課,也會立刻醒來,一起去洗漱,一起吃早飯。

沈博秋出去上課,李希然就躺在他的床上小盹,聞到他的味道才覺得安心。

睡夠了,李希然會起來鍛煉,刻印章,預習功課,或者看著窗外的翠綠發呆。

他身上的傷疤已然痊癒,但是心上的傷疤依然鮮血淋漓。

他極缺安全感,不敢獨自離開房間,即時多麼想上廁所也會忍著,等到沈博秋回來才敢出去。

他變得很怕人,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惴惴不安,目光躲閃,額冒冷汗,心跳飆升。

有一次,他們在走廊碰到了李希然的中學同學,那人慰問了他的病情兩句,李希然嚇得直接躲在沈博秋身後,瑟瑟發抖。

有沈博秋在旁,李希然雖能入睡,卻睡不安穩,時常做噩夢,夢到基地裡發生的事,然後尖叫著從夢中驚醒,一身黏膩冷汗,受驚的心狂跳。

李希然變得很粘人,寸步不離的跟著沈博秋,簡直成為了沈博秋的小跟屁蟲。

沈博秋下課回來,一開門,就會被一隻小兔子撲過來抱住,纏著不放。

李希然一定要碰到沈博秋才安心,要不坐他大腿上,要不靠他肩膀上,要不拽著他衣擺。

沈博秋一下課就會去買晚餐,買完之後就立刻往宿舍跑,一刻不敢耽誤,晚了回去的話,小兔子會很焦慮不安。

有一次教授晚了下課,沈博秋氣喘籲籲的回到房間的時候,赫然發現李希然蜷縮著身子坐在床上,急得直掉眼淚,那個樣子別說有多可憐了。

沈博秋之後學乖了,有什麼事都會先給李希然發消息,以免他覺得自己不見了,再掉金豆子。

吃完晚飯之後,沈博秋得做作業和複習,李希然要不在旁邊看著,要不靠在他身上刻印章。

李希然給他刻了一個砵仔糕的印章,還刻了一個吊鐘花的印章,還有很多很多,全都和他們之間的美好回憶有關。

做完正事之後,兩人會坐在床上聊天,聊聊上課發生的事,聊聊李希然的狀況,然後一起靜坐冥想,這往往是兩人一天下來,最寧靜平和的時刻。

最後,兩人會躺在床上親親抱抱,做愛滾床單,累了就抱著睡覺。

週末的時候,沈博秋會帶李希然去遠足或者露營,師兄有空的時候也會參與。

李希然在被大自然圍繞的時候最為自在,最為開心,連腳步也變得輕盈,看遍高山大海,春天賞花,夏天看海,秋天賞葉,冬天看星。

每次看到好看的花,沈博秋都會給李希然摘下一朵,別在他胸前口袋裡。

每次看到嬌嫩的紅色小花,他們都會交換一個會心微笑,然後把花放在嘴裡,吸取甜蜜。

每次看到可愛的吊鐘花,他們都會很有默契的走至樹下,深深看著彼此,擁抱親吻。

李希然指著樹上的粉色小花,興奮的道:「看,是吊鐘花啊!」

沈博秋微笑頷首:「嗯,花仙子真厲害。」

李希然率先跑到樹下,回眸一笑,站定等他。

沈博秋笑瞇瞇看著他,脈脈柔情。

李希然撅著嘴大喊:「你還不來!」

沈博秋抬腿奔向自己的幸福:「來了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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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撒花 (ノ´ヮ`)ノ*: ・゚

原本想著要不要分開兩章發,最後還是決定拼在一起,給大家來個又粗又長的結局篇。

這是我寫的第一個故事,內容參考了不少真實經歷,希望大家在看得開心之餘,也有一些思考和感悟。

秋秋和然然的故事在這裡告一段落,他們經歷了不少磨難,落得了不少傷疤,但他們也收穫了成長,收穫了情誼,他們會互相扶持,繼續堅強的樂觀的活下去。

希望你們喜歡秋秋和然然這一對小可愛,非常感謝大家一路上的支持!

明天將會開始更新《舞獅》,也是一個耽美愛情故事,請大家多多期待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