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千淵突然有點黯然神傷。
 
鏡不解的哼了一聲 "嗯?"
黑千淵搖搖頭,沒再糾結這個話題 "羅羅塔尼亞還有其他預言嗎?"
"嗯,克莉斯汀描述過,世界曆121年,羅羅塔尼亞人聽到預言,'羅羅塔尼亞探索不該探索的神秘傳說、攀到不該攀上的高度,一點一點進化出人類沒有資格進化的水平,妄圖比肩神明,因而觸怒神明,惹來神罰'。" 鏡露出可惜的表情 "根據克莉斯汀,羅羅塔尼亞最後在世界曆12002年沉入海底最深處,整個城市的一切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的知識、文明、遺骸徹徹底底從世上消失。"
他瞇了瞇眼,困惑道 "既然什麼都沒有了,你們從哪裡證實羅羅塔尼亞的存在?"
"從來沒有證實過啊,我不是說了這些全部都是克莉斯汀描述的東西嗎?"
"那麼這不就只是單純的臆想嗎?!"
"克莉斯汀描述過的很多東西都很天馬行空,事實上也的確沒有人見過詩中描述的一切,信不信由你。可是仔細想想這跟你們國教不是很相似嗎?口口聲聲說神明會眷顧你,但其實從來都沒有人能證明他們見過神明。"
雖然黑千淵還認同她的話,但還是忍不住耍耍嘴皮子反駁道 "神明是存在的,三年前就被證實了。"




"那是太明獸極,拜託你告訴我多尼格教廷的主宰神和聖裁會的女神大人是什麼樣子。"
"但即使道理誰都懂。" 黑千淵眨眼道 "你還是相信著羅羅塔尼亞確實存在不是嗎?"
"這當然,我可是魔術師。"
 
魔術師是真理的探究者。
學者從來都不會否定世界一切的可能性,除非他們的猜想得到證實。
 
他們也感覺說得差不多了,巫爾依一句'羅羅塔尼亞預言'就把一千五百年前的一切弄得撲朔迷離起來,搞清楚預言是什麼來頭之後反而變得更玄乎了,到頭來黑千淵還是什麼都沒有想通,只留下更多問號。
但既然記憶正在逐點逐點掙脫消憶彈的枷鎖,他早晚會搞清楚一切。
 




"我想,昨晚莊能傑來過了。" 鏡見黑千淵沒有其他問題,開始說正事了。
"我就說他怎可能沒來,五級甦醒者臉皮這麼薄,他肯定會遵守承諾啊,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出現在我夢裡,這算什麼?欲擒故縱?"
"你這可是對五級甦醒者的歧視……" 鏡搖搖頭 "他好像被你的東西擋住了。"
黑千淵舉起手,打量著無名指上的誓約之戒 "噢?不錯啊,看起來還能擋他好幾次的樣子,應該能撐到馬絲理找到人保護……不對,守在我附近伏擊半神為止。"
"不是戒指。" 鏡指向他身後 "是那個。"
 
他轉過頭去,順著鏡的指向看去。
 
那是一個又一個的綠色半透明視窗飄浮在空中。
巴極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擅自啟動了不知道什麼功能。




 
是說,明明才一、兩天,黑千淵卻快已經忘了他有這麼一件伴生寶具了,現在看來巴極果然有著他不曉得的能力。
 
他看向一個個半透明視窗,上面是密集得看起來能讓人得青光眼的數據。
成千上萬個數字和符號就在屏幕上高速浮動,看著這些火星文般的東西,黑千淵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那是什麼意思?" 鏡飄到他旁邊湊頭看過去巴極的視窗 "看得懂麼?"
"巴極紀錄了莊能傑來襲的時間。
黑千淵手指在視窗上滑來滑去 "凌晨四點三十七分,巴極感知到一種不明力量鎖定了我,判定到我正處於不可被打擾的狀態,於是巴極趕在誓約之戒發動之前先啟動了。"
"啊,你是火星人?"
"這是code point啦,只要知道字符集的編碼形式,再把十六進制的碼位轉換成對應的排和列就可以得到對上的字元。"
"你為什麼在說火星文?"
黑千淵笑道 "不對啦,只要背熟字符集數萬個排列就能知道code point解密後的字符了……" 說罷,黑千淵困惑道 "奇怪,我什麼時候背過字符集的排列?"
 
嘶~好像無意識地恢復了奇怪的記憶……




 
鏡依然用震驚的表情說道 "為什麼要學火星文?!"
"這個梗還要說到什麼時候……" 黑千淵撇撇嘴,繼續閱讀巴極的歷程紀錄  "凌晨四點四十分,巴極探測到'天魔魅幕的騙局'比它所推測的強度還要高上幾個層次,便動用了……" 黑千淵湊頭上前,瞇起眼,用困惑的語氣道 "動用了我留下的跨次元能量護罩,成功阻擋到天魔魅幕的騙局,並反追蹤透過異度空間傳輸力量的路徑,把莊能傑電個五成熟左右,整個過程消耗了能量護罩的12%電力,餘下41%。"
 
黑千淵頓了頓,神識恍然了一瞬間。
在那麼微小的剎那中,他就像看見幻覺一般,感覺到自己身處一個冰冷而孤寂的地方,獨自坐在頂端,整個人癰在巨大的椅子上。
 
'什麼回事?誰在打我主意?'
'看見了……一個老頭,五級甦醒者。'
'什麼回事?我看起來很好欺負?我跟那些弱雞真的長得這麼相似嗎?這傢伙是哪來的自信?'
'阿豬阿狗都敢惹我,那麼我弄死幾件也沒關係吧。'
'巴極,我弄個電磁護盾之類的東西,你寫好護罩展開和追蹤力量來源的程序,再有人敢打擾我,給我烤了那傢伙!'
 
嘶~~
每次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總會因為大腦輕微的痛楚而'嘶~'一下。




 
黑千淵看見過去的自己是個很囂張的臭小鬼。
但相應地,那個他氣度非凡,他有種視人類和蟑螂為同一重量的冷漠。
 
他的眼睛瞇得更小了,他看向鏡,認真道 "我以前……說不定是個天才。"
"怎麼辦,好想顏面打擊你現在這張拽得不行的臉。"
 
黑千淵笑了笑,突然伸手摸一下鏡的腦袋。
 
"搞……搞什麼……" 鏡用嫌棄的表情瞪著他 "惡心死了。"
嘴巴是這樣說著,她卻體貼的沒有撥開他的手。
 
黑千淵就這樣一直摸著、摸著……
他的笑容有種看不出的黯然,又有種與鏡相見的欣喜。
 




剛剛的回憶,黑千淵只說了一半。
 
'啊……我果會……不會鍛造寶具。'
 
記憶中的黑千淵把數百公噸的金屬硬生生壓壓縮成一塊紙頁厚的薄片,其硬度堪比序列四'天絕'寶具,且的確有特殊效果,能透過極龐大的電能擋住任何五級甦醒者的全力一擊並把他們電個半死不活,但其內部沒有任何術式,因此充其量只是一件'酷似寶具的熱兵器'。
 
黑千淵記憶中的自己依然癱在巨大的座椅上,眼神空洞,在看著不知什麼……
但其實也許什麼都沒有在看。
 
他口中念念有詞,要是仔細傾聽的話會發現那些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詞組。
 
他彷彿放空了大腦,停止思考。
不知過去多久,像紙片一樣的跨次元能量護罩本體從他手中掉落在地上。
 
這次,他的自言自語在這個寥寂的地方迴盪著。




 
'如果……如果鏡還在的話……'
'如果是她,一定可以創造出比這件垃圾強一千倍的寶具……'
'如果她還在的話……如果是她……'
'一定能比我做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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