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極度神秘的國度。
一座又一座無人的建築,外觀也好、內部也好都完好無缺。
看起來完全不像那個沉沒於海底兩萬年的羅羅塔尼亞。
 
彷彿小鎮一般的國家,麻雀雖小五臟俱存,但就是沒有生命的氣息。
 
羅羅塔尼亞的遺址外,是一個結界。
一個雄偉而且厚重得足以持續兩萬年封鎖一個海底都市的結界。
 
黑千淵手掌貼在結界上,感受到從結界反射性攻擊他的電流。




事實上並不痛。
 
結界後的世界便是那個失落的水都,他跟傳說中的羅羅塔尼亞僅有一米不到的距離。
是說他以為自己會因為見證傳說而興奮很久。
事實上並沒有。
 
他的表情依舊像是被奪走了一般。
 
黑千淵的袖口掉落類似斧鋒的鐵塊,尾部連接著一條鎖鏈,等到斧鋒向下墜落得差不多時,鎖鏈突然硬直,他輕輕一用力就把鎖鏈掰斷。
然後就創造出一把鎖鏈把柄的斧頭了。




 
鎖鏈凹凸的形狀很不好握在手心,不利於長時間執掌。
對黑千淵無法碰刀柄劍柄形狀的東西,而且鎖鏈很方便創造,退而求其次斧頭就用了這樣的造型。
 
他執起手斧,連揮出的動作也沒有……
眼前的巨型結界就爆出一道裂縫。
 
也許不是沒有揮刀,而是揮出的動作實在太快。
就連被砍中的空間都為之一顫。
 




黑千淵砍中的位置綻放出一道垂直至天際,又薄如蟬翼的曙光。
那道曙光穿過結界,從海底開始聳立於海面,盡頭甚至穿越了雲層。
 
清徹的藍色夾雜著亳無雜質的白色,那道美麗得像童話一般的曙光象徵著深淵般的毀滅,也仿如黑洞一樣具萬有引力,貪婪地吸收著一切。
 
開始破碎的結界被引力吸引,開始往那道毀滅靠攏、然後被吸入,再緩慢地從世上消失。
 
黑千淵以自己的知識,一反過去萬年的傳統,以最難以理解手段創造出只屬於他的儀式,再用儀式創造戰法。
那是如同獵殺節奏一樣,只有他才能使出的戰法'天瀑'。
 
他跨過破碎的結界,走入傳說中的國度。
 
一如結界外所看,這裡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但無半點人煙。
 




黑千淵四處逛了一陣子,果然沒有找到骸骨。
 
'嗯,果然。'
他如是喃喃自語。
'沒有血跡,沒有屍骸,沒有遺體存在過的跡像。'
'羅羅塔尼亞果然不是被神明所毀滅。'
'吟遊詩人那個故弄玄虛的傢伙騙了全世界。'
 
他很久以前就有所懷疑。
太明獸極被惹火了,肯定不會幹出把一個國家沉入海底這種溫柔的事。
衪只會單純地、直接地,把這個島國拍碎了。
 
徒手拍碎。
 
他大概能猜出羅羅塔尼亞覆滅的原因是什麼。




是儀式。
 
這種舉行過大儀式。
甚至不需要特意去找祭壇,黑千淵也能知道這裡曾經舉行過大儀式。
 
所謂大儀式就是字面意思,很大型的儀式。
大儀式不是什麼稀奇東西,這種東西東塔伽藍偶爾也會舉行幾次,通常就是為了戰爭和大型建設。
 
大儀式大概發源於被魔術被創造的時期,也就是數千前左右的時代。
但在二萬年前就已經沉沒了的羅羅塔尼亞?克莉斯汀可沒說過這種事。
 
所以說偉大的吟遊詩人到底在搞什麼?
 
對當時而言。羅羅塔尼亞的文明程度太高,想要更進一步,只好走前人未走過的路。
大儀式應運而行。




 
羅羅塔尼亞舉行過大儀式,也許是舉國級那種,其大型程度覆蓋全國甚至波及到國外頗大的一個範圍。
他們可能是想要祈求什麼祝福或是什麼東西,而代價也相應地沉重,他們要奮身一搏。
最後大儀式失敗,所有國民作為祭品被收取代價,羅羅塔尼亞沉入大海。
沒有屍體,是因為被獻祭了,成為神明的糧食。克莉斯汀可沒說過這種事。
 
所以說偉大的吟遊詩人到底在搞什麼?
 
'你到我很大意見?'
有人如是道。
 
聽到突兀的聲音,黑千淵本以為是自己的幻聽,身體卻赫然還感覺有另一個人的氣息,然後彷彿在挑逗他的在他察覺到就。
那是一名短髮的高瘦女人,突兀地佇立於他的前方。
 
怎麼可能?!




這麼大一個人呆在他跟前,他怎可能沒有發現?
怎可能沒有感覺到氣息。
 
那個女人看起來就像普通人一樣脆弱。
但即使光明正大地立在黑千淵面前,他也無法感覺到她半點氣息。
 
哦……
黑千淵想明白了。
是幻覺啊,真是自己嚇自己。
回去讓ai給我配藥。
 
他拐頭離去。
 
那女人也愣了愣,她有想過黑千淵可能會質問她的來歷,也想過可能會一言不發直接撲來砍他,但轉身就走還是有點離譜得太過分了。
 
那女人追了上來,一如以往所看見的幻覺一般,好奇道 '你不問我問題?'
'為什麼要纏著我?'
'也不是這種問題……你不知道我是誰麼?'
'幻覺。幻覺而且,嚇不到我。'
'啊?' 女人被他整點有點煩躁 '我一般對陌生人很有禮貌的,但是……你腦子有病?'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證明了,我思覺失調,舊稱精神分裂。'
'原來你是真的腦子有病啊……'
 
砰!
一陣龐大得異常的衝擊力所在側身體衝過來,黑千淵馬上就反應到,但任由那陣沖擊波撲中自己。
 
他倒飛而出,撞塌了一間由鵝卵石成的民房。
 
他摸了摸自己腦袋。
'第一次被幻覺揍,這算什麼體驗?'。
 
他終於正視那個女人。
她穿著的是全黑灰色長袍,看起來已經有些年代感。
右手抱著一本厚重封面又空白的書籍。
一把淺金色短髮,瀏海的末端長及肩上戴著無框的單眼鏡片,有種知性的氣質。
她的五官姣好,輪廓是標準的瓜子臉。
與她的美麗亳不相襯的,就只有她的眼神。
 
亳無生氣,也亳無目標,視線彷彿永遠不會聚焦在任何一個地方。
那時,黑千淵明白了。
 
這個人的身體還活著,但靈魂已經死了。
 
黑千淵從瓦礫中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問道 '是說,你是誰?'
'我忘了。' 她苦笑道 '我太長命了。'
'你就沒有稱呼之類的嗎?'
'名字啊……' 她思索道 '你們叫我吟遊詩人。'
'吟遊詩人……這種人現在我出門去廁所都總能遇到幾個,五成咒術師都是吟遊詩人。'
'我的話應該只有一個。' 她咧嘴笑道 '你們通常稱我為偉大的吟遊詩人。'
 
黑千淵驚了一下。
傳說中的偉人……出現了?!
 
'開什麼玩笑。我這裡有血清素,你要不要來點?'
'那是什麼,抗生素的朋友?'
 
啊,這種傢伙就算是殺了應該也沒有關係吧。
 
'不要這樣,殺了我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自稱吟遊詩人的女人如是說道。
 
這個傢伙是麻煩的類型。
她能知道我的想法。
 
上次碰到這種傢伙的什麼時候?怎麼解決來著?
唔……很煩,一刀應該就能砍死吧……
 
那女人的嘴角抽搐了幾下 '我覺得我們可以先談談哦。'
'沒什麼好談的,去死吧。'
 
斧頭落下的瞬間……
那女人接住了。
 
偏偏她還一副驚惶失惜的表情 '搞什麼飛機?正常人會直接對素未謀面的人動粗嗎?我看該嗑血清素的人是吧!'
'你這不是很懂血清素是什麼東西嗎?'
 
咳……
黑千淵聽到喃喃的碎念聲,一陣暈眩亳無預兆的襲來。
也許是經驗豐富,他馬上就能知道是那女人的招數。
 
吟遊詩人,是某些咒術師的自稱。
他們跟咒術師一樣,用術語、聲音來施術。
 
那陣煩人的低語就是出自那女人的嘴巴。
 
黑千淵視線彷彿被蒙上一層陰影,下一刻就感受到莫名其妙的危機感。
他身前的空間被撕裂成無數細屑。
 
他忽然有點激動。
只此一招,他就能判斷出這傢伙至少有什麼程度。
 
這個人,也許比卡還要強。
像卡這種世上最頂尖最強大的甦醒者,只有半神、文豪等同級之人才能與之相提並論,眼前這個人很明顯已經企及乃至超越那個層次。
 
空間寸寸崩裂,撕碎一切的亂流瞬間之息席捲到黑千淵跟前。
他再度一陣恍惚。
 
未等他回過神來,身前胸腔和腹腔就已經被撕成碎片。
內臟被碾成肉醬,混合了鮮血,連同骨頭變成血成的黏稠物質揮灑半空。
 
一招前後那個扮豬吃老虎的女人就給了他兩記精神打擊。
 
當下黑千淵就只有一個念頭。
這傢伙,或許真的是那位偉大的吟遊詩人。
 
他手掌按向自己空蕩蕩的軀幹,血肉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復生,眨眼之間就已經變成完好無缺的皮肉。
彷彿從未受傷過一樣。
 
'啊……' 黑千淵張開雙唇,口腔內的蒸氣湧出 '就這?'
 
他抽起斧頭,隨便朝一個方位斬下。
剎那間吟遊詩人感覺到異樣。
 
以她為中心,宛如四方八面無數層空間向她怒吼,一波又一波刀光亮起,在與她幾乎零距離的全方位有成千上萬道砍擊襲來。
 
本來可以隨意撕開逃跑的空間此刻混亂又矛盾地堅固得像鐵塊一樣,與此同時卻又有無數砍擊無中生有般轟向她每寸肌膚上。
 
事實上,她也沒打算逃。
吟遊詩人雙掌交疊在胸前,嘴巴吭出一個黑千淵未曾聽過的音節,成千上萬片刀光為之一頓。
她再呼叫一聲,無數片來自異空間的打擊被消弭得無影無蹤。
 
讓黑千淵打從心底的震撼著。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偉人。' 她右眉上挑,嘴角翹起 '我是偉大的吟遊詩人。'
'怎可能被一個小鬼打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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