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這個人果然是見過麼?
在猛烈的炮火轟鳴聲中,遍地都是在燃燒的屍骸,但詭異的是他們在被槍炮轟爛身體之前,就已經被什麼東西斬斷要害。
 
有人身首分離、有人被左肩到右腿斜切、有人被乾脆的直線一分為二。
回憶中映入眼瞼的,是手上正在滴血的鐵鏈斧頭。
哦……所以,就是這樣吧?
 
他們都是我殺掉的。
 
他們之中,只要仍有人的頭顱是完好無缺,就能看見他們驚恐的臨終眼神。




 
'你叫什麼名字?'
記憶中的黑千淵如是說道。
 
被他問話的是一位女性,是三級甦醒者。
她瑟瑟發抖,絲亳提不起反抗的鬥志,也生不起逃亡的想法。
 
她只能顫抖著唇瓣,吐出兩隻字。
 
'祁……祁祁祁祁……'




'噓。'
黑千淵仰前身體,指尖放在她嘴唇前,小聲道 '冷靜著,喘口氣,然後再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我我……' 她因為黑千淵的逼近而幾乎失去理智,在雙眼一黑之前拼命保持著意識,道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祁晨。'
'祈晨你好,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知道!知道知道知道!'
'那麼祁晨小姐,你跟他們是不一樣的,看看。' 黑千淵把她的頭左扭二十度 '要不然你早已經死了。'
 
祁晨已經是嚇到說不出話。
 
'這裡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所以聽話,快跑。' 黑千淵摸摸她的頭 '在我改變主意之前。'




 
祁晨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那個地獄了。
她只知道自己沒命的跑,連方向、週遭的景物都沒有留意,就只是一直死命的狂奔。
 
******************************
 
啊……她叫祁晨。
黑千淵突然想起她的名字,還有一段只有血與火的往事。
 
或者這個設定的存在感很低,但生默羅維好歹是同齡人中最出色的甦醒者。
他或許沒見過血、沒見過屍體、沒有生死搏殺的經歷。
 
但作為全科A grade的學霸,他總能在最危急的情況下判斷出最無恥也是最高效的決定。
就如考試前大聲宣佈自己只有溫習過考試範圍的十份之一,藉此讓同學放下戒心,出來的成績卻是九十九分。
 




生默羅維在觀眾席般的角落仔細把兩人交戰的身姿收入眼底,然後靜候讓他刺出決定性一劍的時機。
 
然而對方是三級甦醒者,怪物一樣感知力讓他無從下手。
從喘息聲中可以知道祁晨已經中毒,只要再一會兒,等到毒素滲入她的內臟,她就會出現破綻。
 
他們兩人只差一個級數,卻是所有甦醒者的分水嶺。
只有一級,卻差天共地。
 
這個差距讓生默羅維始終按兵不動,甚至差點就轉身拔腿狂奔。
事實上不是因為黑千淵啟動獵殺節奏跟那名三級甦醒者打得有來有回,他早就已經跑了。
 
為什麼黑千淵可以用戰法、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追殺他、為什麼這個異空間有這麼多三級甦醒者,此刻他已經完全不想知道了。
現在他只看見勝利的曙光。
 
因為從來沒有抱持過你死我活的決心殺向另外一人,生默羅維的手抖得有點厲害。




等到自己想要等到的破綻出現,比起思維,本能卻先一步運轉起來了。
 
他化成獨角獸般的流光,身體變為野獸,指頭上尖銳的刀刃為角,身體為沉重的軀殼,彷彿拼盡所有、傾盡全力刺出一劍。
 
那一擊突襲太過突然,正在對峙著的兩人渾意不覺。
等到察覺到殺意和動靜時,生默羅維指尖的劍刃已經抵到祁晨的皮膚上。
 
下一瞬間就能刺穿她的顱骨、從太陽穴穿透腦子,再從另一個太陽穴冒出劍尖。
那名三級甦醒者連變化表情的時間都沒有。
 
然而她的反應力已然是極致。在決定生死的剎那,她的後頸收緊,頭部隨之後仰,劍尖在她的皮膚上拉出一道血線,以比子彈快上數倍的速度避開劍尖的軌跡。
 
說起來,維維的天賦是什麼?
好像一直都沒有聽說過。
 




生默羅維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攻擊不會奏效……
應該說,他知道自己的攻擊有可能不會奏效。
 
但吃盡奶力暴起而出的一擊因為用力過猛而無法改變指尖上光劍的軌跡。
於是生默羅維創造了第二把劍。
 
他的左手從身後向前刺出,掌心是另一把無色的刀刃。在右手掠過祁晨的額頭後便亳不猶疑推出左手。
 
那種一擊失手後,盡在掌握般的從容讓人無法從他臉上移開視線。
事實上他依然是擺出一張撲克臉,又臭又硬又帥氣的撲克臉。
 
如果對方是個二級甦醒者就已經死了。
 
這時鏡說道 "啊,可惜沒如果。"
"下一句是沒有你和我,鏡你在玩歌詞嗎?太爛了吧。"




"玩你個頭!無聊得要死,人家才沒有跟你鬧著玩!"
 
位階三是甦醒者的分水嶺。
祁晨的反應力和機動力對比於他們,已然是極致,基於無數次在生死徘徊的經歷,她躲過第一次襲擊後,藉此在電光火石的瞬間啟動了寶具。
 
生默羅維左手指尖前的刀刃刺到她咽喉前半公分猛然止住,一種用力擊向硬物的反震傳至腕骨,巨震直接把肘關節錯位,整條左臂隨之脫力。生默羅維一體成型的姿勢頓時瓦解。
 
祁晨嘴角依然滲出黑血,她掌心重重印在生默羅維的肚皮上,巨力再把他的脊椎移位,同時撕裂了他的肺部和肝臟。
 
一擊得手後,她再沒顧得上黑千淵,直接轉身衝向終端機,手指用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設定了傳送座標,身形在一陣短暫的光暈中消失。
 
要不是因為中毒,要不是生怕黑千淵突然掏出什麼東西轟她一臉,祁晨也不會跑得這麼輕易,要走肯定還要帶上他。
 
"法莉昂的毒有夠猛,把她嚇跑了。維維,維維你還好嗎?" 黑千淵推生默羅維的側腹幾下。
"好痛……"
"是有點痛,你正面吃了她一巴掌欸,肚子裡面肯定已經一塌糊塗了吧,你再撐一陣子,法莉昂可能有幾支救命用的精華。"
"你……手……"
 
黑千淵向下瞄一眼,發現自己一直往他的肺部施力。
 
"噢……抱……抱歉。很痛嗎?哈哈,要不聊點什麼沒營養的話來轉移注意力吧,昨天我……"
"肺……穿了。" 生默羅維雙目開始無神 "別逼我說話。"
"那你就光聽著總可以吧。呵呵呵,不瞞你說剛剛人家的十二指腸已經沒了一半囉,我想我現在的內出血應該像水龍頭一樣。"
 
生默羅維雙目失去焦點。
 
啊……
好想死。
 
黑千淵講了一陣子廢話,上面傳來的轟鳴聲依舊,他似乎絲亳沒有上去幫忙的想法。
儘管很擔心,但現在他真的愛莫能助,頂多在對方虛弱時放出天體塔,試著用天體塔剩下的電力逼退他們,製造逃跑的時機。
他就只能幹這麼多了。
只是若是法莉昂被逼上絕路,也可以放手一搏啟動獵殺節奏跟他們拼命。
 
當然也會被全程直播到外面廣場上。
 
"我……其實很害怕……"
生默羅維突然說道。
 
"這不是正常的嗎?"
黑千淵腦袋晃了一下,如是說道。
 
"嗯……"
"原來……是……正常的……"
他笑了一下,閉上雙眼,陷入昏迷之中。
 
"他還是撐不著了。老實說我覺得他這狀態再放上半小時左右小命就要沒了。"
鏡直接把頭伸進他肚子內,再抽出來 "我看不見他內臟什麼情況呢,裡面很暗,可能要給他來幾刀再把手電筒伸進去會看得比較清楚。"
"再砍他幾刀就不需要手電筒了,也不需要救他了。"
"那就先用終端機傳送吧,把他送入醫院。"
"那法莉昂呢?"
鏡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飛近他問道 "所以,你選擇你的朋友還是你家女僕?"
 
是說……居然是這樣嗎?
現在的局面,居然是二選一?
 
兩人交談之際,頭頂再度傳來劇烈的撞擊聲,地下室為之一顫。
 
"法莉昂不是肉博的料吧。" 她揮幾下空拳 "再猶豫她會被幹掉哦。"
 
又來了,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當初在菲倫市中心、在那個空蕩蕩不知名的空店中,這樣的鏡也出現過。
 
"你要再細膩一點,再果斷一點。人生總是在抉擇啊。"
"咻咻咻咻咻,又過去五秒了。"
"但是為什麼要鑽牛角尖?你就不會想,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她右手抓拳,故意用粗獷的聲音道 "要是我的話,就全都要!"
 
啊……對了。
黑千淵的心臟用力跳動幾下,就像在提醒他什麼。
 
事實上,除了找到終端機,他的確還有別的事要來到這個地下室。
那件物品,可能可以扭轉乾坤。
 
"是了。" 黑千淵喃喃自語 "這裡,還有一件屬於我的東西。"
"過來!暗月。"
 
話音落下。
地底之下好像有什麼蠢蠢欲動。
磚板輕微震動幾下,彷彿有什麼東西想要破土而出。
 
事實上,真的有什麼破土而出了。
是一坨銀色、黑色水晶般、又極具流動性的物質。
它們在半空成形,成為一套鎧甲。
 
黑千淵盯著鎧甲,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它們……怎麼……怎麼可能?" 黑千淵驚為天人。
"但的確是可能啦。" 鏡依然睜著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 "你怎麼會覺得不可能?"
"可是……可……這也太荒謬了吧。"
"用生死藥復活就不荒謬嗎?事到如今你怎麼還覺得世上會有荒謬的事?"
 
三年前,踏天之行。
狂徒穿著的是一整套暗黑色鎧甲,迎戰整個世界最頂尖的甦醒者。
 
"可可可……可是!" 黑千淵大喊道 "我不是六級甦醒者啊!我怎麼可能是六級甦醒者?!"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時間啊。
無論多驚才絕豔、多難得多萬年一遇,也不可能有人以僅僅一年就從普通人變成位階六的甦醒者。
 
這套鎧甲,正是狂徒的穿著,從他橫空出世到舉世聞名,他一直穿著暗月大殺四方。
 
"我……我怎麼可能?"
黑千淵難以置信。
"世界曆33006年5月12日,狂徒死於澄海,他已經死了。"
"我怎麼可能就是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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