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說過,一次次心碎之後,悲傷會漸漸化成堅強。
輪迴中的每次毀滅都會讓我痛不可言。然後,在十次、百次、千次後,我便無堅不摧。
 
黑千淵手拉著救世主和先知的手,在玻璃花田上亂跑。
他們還是第一次幹這麼青春的事。
 
要是還在以前的戰亂時代,想也不敢想。
 
此時此刻,他們臉上的表情、歡笑、眼神,是最真切的。
 




也許光是跑來跑去,很快就膩,他們再玩鬧了一陣子後,就乾脆躺在花田上,一動不動。
 
黑千淵被夾在他們兩人中間,身體軟趴趴的,彷彿全身上下每一顆細胞都在放鬆。
每分每秒,他都是竭盡全力享受下。
因為知道這種幸福的時光總有一天會不復存在,所以他格外珍視。
 
'我一直,都夢想要創造這麼一個地方。' 救世主道 '沒有妖魔鬼怪的世界,就是這樣嗎?'
'我的話只是想種種花,然後一整個下午都躺在花園裡面。' 先知咧起嘴巴大笑道 '我想當個村姑!'
黑千淵問道 '不會膩嗎?'
'誰知道?我們又沒試過。' 先知翻過身來,看著他好奇道 '反倒是你,輪迴這麼多次,不累嗎?'




'不累。'
'好玩嗎?'
'好幸福。'
'嘿嘿……嘿嘿嘿……'
 
先知高興時會露出害羞的表情,發出有點搞笑的笑聲。
 
'幸福的話就繼續下去啊。' 救世主在他旁邊說道 '就這樣子,在這個輪迴裡面。
耳朵邊傳來了先知的聲音 '我們還是可以過點墮落的生活啦,不會有人生氣的!'
嘿嘿嘿!她又如是笑道。




 
'說起來明天要做什麼?'
'去上學吧,給陶陶一個面子,這幾天我們翹課他就很不爽。'
'之後呢?'
'去樹海找豆豆玩。'
'豆豆是誰?'
'是隻大黑熊,超大!'
'名字好可愛!'
'我也這麼覺得,不覺豆豆本熊好像不太喜歡。'
'那後天呢。'
'去酒心爺爺的工房玩,他想抓我學冶煉寶具很久了,可是我明明是輔助型魔術師。'
'你不喜歡還去?'
'不知道,我就試試。'
'我也要去。'
'本來就是一起去啊。'




救世主看向黑千淵 '那麼小淵呢?'
'我啊?' 黑千淵頓了頓 '我也去工房好了。'
'可是你不會魔術吧。'
'吵……吵死了,我,我我只是有點不擅長而已。'
'你根本超不會吧,不會到爆。"
'大後天呢?'
'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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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曆33004年末,以樹海為中心出現了大規模的詭異現象。
平均每五米就有一個直徑二十米的空間出現塌陷,球形的空間塌陷看起來宛如漆黑的夜空,空洞之餘又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
塌陷空間把所碰觸的一切拉入虛空之中,直到消失不見,而且空間直徑持續擴展,大有把整個樹海吞噬的趨勢。
 
這種現象,就像席雅上出現了小形黑洞一樣。




 
黑千淵雙膝脆在樹海的中央,四方八面都幾乎密不透風地出現了塌陷現象,他卻渾然不覺。
他的姿態依舊維持著懷抱著什麼的樣子,只是雙手空蕩蕩的。
 
臉上,是猙獰的恐怖表情。
 
塌陷現象以他身邊的最為巨大,直徑幾乎百米,但就是不會接近他,球體的塌陷空間彷彿繞著他走,在快要觸碰他時就會向內凹陷,避開了他。
 
樹海肉眼可見的迅速染成銀白色,霎那間天地為之一變,樹海之內萬物仿如由鋼鐵鑄成,無數生物死物的身體通通被渲染成冰冷的金屬色。
一陣從靈魂深處升起的極致恐懼席捲樹海,藏身在林間的怪物驚恐的尖叫,萬獸奔騰般避讓著樹海中心的那個人,但身軀依然無法倖免地被鋼鐵同化,最後轉化成一座座鋼鐵雕像。
 
塌陷現象貪婪地持續擴大著,一口一口吃掉森林、大地,然後衝出樹海的邊界,意圖蔓延入東塔伽藍。
 
這時,一道絢爛的白光照亮天空,徑直切開了塌陷空間、切開了樹海。
眨眼之間,擋在白光直徑之前的一切皆被無與倫比的極致力量一分為二。




 
那一擊的亳無疑問是席雅之上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一招劍技,甚至連傳說中的樹海也不得不被割開版圖,純白的劍光所到之處無堅不摧。
 
劍光筆直,一往無前,從樹海與天上高原的接壤處升起,傾刻之間跨越數千公里的路徑,直刺到黑千淵面前。
 
那個持劍的老人切開了所有障礙物,卻止在黑千淵身前的空間,無法寸進。
兩者僅差半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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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休整了幾天,還在等菲倫那邊處理多尼格教徒鬧出來的爛攤子。
 
不知不覺,就隨了瑪璉來到樹海的附近,還有一個邊緣人哈塔爾。
瑪璉利用聖女大人的特權走過了幾道關卡,她把守關人員打發了後,入口前就只剩下幾人。




 
瑪璉為什麼想要來樹海呢?也許在進去以後就會知道。
 
最近幾天做夢,黑千淵總會夢到有個老得不像話的老伯伯要來殺他。
他只想了一陣子,就已經覺得憑自己的智商,很難想出個所以然來,
那一劍只怕比那位殺入神明國度的八級甦醒者還要強大了吧,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幹掉我?
那時的我還沒有吃生死藥,也未成為狂徒,那老傢伙憑什麼想殺我?
 
憑什麼啊狗屎混蛋。
 
黑千淵再次感受到來自過去和世界深深的惡意。
 
同時,他又矛盾的感覺到被刺殺之前的幸福感。
沒有猜錯的話,那時的他已經瘋了。
 
黑千淵沉淪在幻覺之中,還以為自己仍身處在輪迴裡面,跟救世主和先知吃喝玩樂到天荒地老。
至於當然他的表情卻為什麼這麼恐怖,誰知道?
 
"我是沒想到你竟然會馬上就跟我來這邊。" 瑪璉事到如今才說道。
"我很閒啊……"
"我還以為你會害怕我把你綁架呢。"
 
黑千淵不知道該說個什麼好,這個我當然也害怕啊……
不過他也知道有人在暗中保護著自己。
 
果然,在她們要進入樹海之前,一個大叔擋在他們面前。
是跟老媽很熟稔的馬將軍馬鶴新。
 
早些天去醫院探望過馬絲理那個長得像公主但性格更像公主的女人,跟她嘴炮了幾句後就成功得到她會讓馬鶴新他們來保護黑千淵的承諾,這幾天發生這麼多事都沒見人,他還以為馬絲理平復過來後發現不對勁了。
 
現在看來並沒有,那女人的智商過是一如既往的低,哈哈哈……
真地獄,馬鶴新要是知道我在想什麼的話大概會當場打死我。
黑千淵嘴角露出笑意地如是思索道。
 
"年輕人放假為什麼不去陽光與海灘?" 馬鶴新在他們身邊道 "樹海可不能讓你們去玩的地方哦。"
瑪璉似乎對他的出現亳不吃驚 "有你跟著不就可以了嗎?"
"也只能在外圍蹭蹭哦。"
 
於是三人行便成為四人行了。
 
馬鶴新所說的'外圍'比想像中還要遠上不少。從走進樹海開始,他就已經領路深入了兩公里左右。
 
"奇怪,今天怎麼沒有怪物來襲擊我們?"
"沒有架打讓你這麼不高興嗎?"
"我們判斷樹海的安全範團是基於第一隻怪物襲擊我們的地點,被襲擊後通常再深入就會出事,那時只要退後一段距離便還算在安全距離之內。" 馬鶴新狐疑道 "今天走了兩公里都沒事,很明顯已經是反常情況了吧。"
"沒被揍就繼續走啊,你是抖M嗎?"
淡定如瑪璉顯然也有著難以察覺的緊張 "不,馬將軍說得對,小心為上,樹海的詭異深不可測,走了這麼遠一段路我已經很滿足了,而且你看……" 她取出連接鳴恩殿的終端,在黑千淵面前晃了晃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跟外界的訊息就已經被切斷了。"
 
我覺得啊……它們是應該不會攻擊我們……
走到這裡,黑千淵感覺到的就只有熟悉。
 
早在輪迴之門出現那天,黑千淵就已經知道樹海裡的怪物不知為何不會攻擊他。
 
跟樹海外圍相比,這裡的草地、樹幹的色澤有所分別,記憶中的樹海應該是千年如一日,彷彿時間被永遠定格、不會再生長才對。
 
他問了問馬鶴新,收穫到一個驚異的眼神 "你被判了多少年?怎麼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你很囂張啊。"
"早些年樹海出現了一次詭異的塌陷現象,吞噬不少植物和怪物。" 馬鶴新指了指較新的樹幹 "樹海的一切並不是停止生長,而是生長到某個特定程度才會停止。被塌陷現象吞噬的花草樹木會重生並生長直到長成原有的高度。"
 
雖說問出口了,但果然跟想像的一樣。
 
馬鶴新有些感慨道 "本來塌陷現象是要蔓延到東塔伽藍的,直到一陣白光刺入樹海中心,才掃平了一切。"
 
說著說著,他就帶著黑千淵等人橫向走了好幾百米,但說什麼都不敢繼續深入了。
 
這時,一道仿若天塹的峽谷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馬鶴新顯然也被嚇了一跳。片刻,他才恍然大悟 "這是那道白光經過的地方。"
"你原本不知道?"
"白光衝入樹海後才爆發威力,外面看不見這麼恐怖的餘波。"
他有點興奮,無論如何,能親眼看見那種宛如神明手段般留下的痕跡讓他激動不已 "即使是樹海的自癒能力也無法撫平這條峽谷,可想而知當年那一道白光到底有多麼可怕。"
 
看見了大峽谷,黑千淵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那天那個用著驚天動地的劍技殺向他的人是誰了。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蒼老的臉孔,跟記憶中的佝僂身形不一樣,那個老人從千里之外刺入樹海,那出那一劍時,身形挺拔,雙眸中燃燒著熾烈的火焰。
 
那是一千五百年前,在天上高原教導黑千淵的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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