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嚴一龍還是沒有出現,跑道上只剩下六個選手。
雖然上午的大獲全勝令謝我一嗚驚人,但孫昊始終佔盡了主場之利,人人都知道他是短跑王子。這一場硬仗,孫昊本就被看高一線。
看着觀賽台全是為孫昊打氣的人,謝我沒有不服氣,因為他本就不是為了贏孫昊,他只是想證明自己可以遇強越強,他要的是一個讓自己進步的對手。
氣槍嗚起一刻,謝我再聽不到四周的歡呼聲,他的世界是安靜的,耳朵裏慢慢揚起悠揚悅耳的樂曲。他沒有在意自己到底是領先還是落後,他只看到眼前不遠的終點。
他用盡全力去跑,就在衝線那一刻,季夏喬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但她不是走向自己,而是拿着蒸餾水,一拐一拐走到孫昊身邊。
「喝口水吧!」季夏喬把水遞向孫昊,他生氣地用手一撥,回頭向謝我瞟了一眼。他不忿地哼了一聲,轉頭就走。季夏喬搖着頭,對謝我無奈地笑了笑。
「他不喝,給我吧!」謝我走向她,取過她手上的蒸餾水仰頭而喝。
季夏喬從運動褲兜中拿了張紙巾,遞了上去:「給你,恭喜你贏了冠軍。」
「一張紙巾就想打發我?」謝我淺笑一下,接過擦了把汗。
附近幾個女生正往謝我投以崇拜的目光,季夏喬笑了笑:「看來你出名了,我不阻你,再見。」


「先別走!」謝我伸手拉住季夏喬道。
季夏喬有點不好意思,看看旁邊其他人便連忙示意他鬆手,低聲問:「幹嘛?」
謝我咳一下,說:「我剛剛把手機寄存在100米召集處。待會兒我要上台領獎,去把我手機拿來幫我拍照可以嗎?」
季夏喬忍不住笑了笑:「你要拍照?」
「不行嗎?」
「沒有!我以為像你這樣騷悶的人都不愛拍照。」季夏喬擺手笑道。
謝我抿一抿嘴:「拍給我爸看的,他有事來不了。」
季夏喬點點頭:「你和你爸感情挺好的。」
「還好。」
季夏喬暖暖一笑:「好!我去拿,待會兒見。」


謝我也點點頭:「待會兒見。」
謝我覺得季夏喬很特別。與她相處時,總有一種很自然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對她的確有一點點好感,但他還未搞清楚那點好感是否一時錯覺。所以他覺得,與她繼續保持現狀是最好的。他不想搞錯,不想亂碰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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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運動會以四枚金牌奪下全場總冠軍後,謝我一躍成為了學校的風頭躉,而孫昊更是視他為眼中釘,兩個人在班上總是生出磨擦。當然,一切磨擦的開端都是來源自孫昊。
運動會後不久就是上學期大考,孫昊為了贏謝我,是豁出去地抱書做題,連籃球也沒再碰過一下。起初看到孫昊發奮圖強時,江林和楊凱明還以為自己眼睛有問題,地中海更是問號滿天飛。
明天就是考數學的日子,上午考完英文後,季夏喬一直留在班房裏努力做題,卻被一道複雜的圓形座標卡住。她本想問旁邊的孫昊,抬頭才發現他早就趴在桌上睡著了。她看看班房的時鐘:七點四十七分。原來已經這樣晚,怪不得班房裏的人都已走清光。季夏喬不想吵醒孫昊,靜靜收拾好書包,留了張便利貼便回家。
自行車停泊處在校門旁邊,看到謝我的自行車還在,季夏喬呆了呆。今早考試他不是提早交卷走了嗎?好奇心驅使她走上教學樓頂樓,謝我果然在。他正戴着耳機,低頭看着手中的書本。季夏喬走上去拍他一下,謝我抬頭一看,帶點愕然。
「你為甚麼不回家?」
謝我拉下耳機,也問:「妳為甚麼不回家?」
「我在班房做題溫習。」


「我也在溫習。」謝我揚一揚手中的筆記本道。
季夏喬坐了下來,背倚靠着露台邊:「為甚麼不在班房溫習?」
謝我不情願地抿一抿嘴:「孫昊在,我省得煩。」
季夏喬笑了笑,又說:「那就回家吧!」
「妳煩不煩?」謝我依舊的用冷淡的語氣問道,季夏喬卻早已習慣他的語氣,她知道他沒有惡意。
季夏喬假裝生氣地瞟了他一眼,從書包拿出題目本,說:「我剛好有道題不會做,拜托你了!」
謝我接過題目簿拿起原子筆來,慢慢逐步給季夏喬解釋算式。看着謝我解釋題目的樣子,季夏喬才知道原來謝我可以很有耐性。謝我注意到她的分神,說:「有沒有在聽?」
季夏喬眨一下眼睛,問:「你有沒有想過當老師?」謝我覺得她的問答很無頭無尾,只搖搖頭。
「是嗎?那就太可惜了。我覺得你跟我二妹一樣,很適合當老師。」
謝我已經不只一次聽到她提起家人。他想,她跟家人的關係應該是很好吧!
謝我轉一下手中的筆,說:「我想當作家。」
「作家?」季夏喬沒想過,謝我會是想當作家。一個這麼沉悶的人,寫的東西會有人想看嗎?
「不可以嗎?」
季夏喬回過神來,回答:「沒有!沒有不可以。」
謝我拿出手機看看時間,他合上手中題目本站起來,示意季夏喬往露台外看。季夏喬不明就里,卻也起身往他看的方向朝去。只見對面的住宅屋苑頓時亮起彩燈,五光十色,一閃一閃的。


「妳剛剛問我為甚麼不回家,這就是原因。」
踏入十二月,為了迎接聖誕節,學校對面的屋苑會在晚上八點亮起彩燈裝飾。謝我總侍在這裏,他發現這個位置最能把所有風光收進眼簾。謝我覺得燈飾很美,有季夏喬陪着一起看,更美。
回家時,謝我依舊載着季夏喬到家樓下,看着她進了大廈門口才走。季夏喬的腳痊癒後,謝我已經很久沒有載她。剛剛在學校門口,她本不想麻煩謝我載她,卻因對方一再堅持,只好坐上後座,雙手仍舊搭在他的肩上。
季夏喬回到家時,家裏人已經在吃晚飯。二妹季秋怡見她回來,便說:「怎麼這麼晚?也不回我訊息。」
季夏喬在學校一向會把手機調靜音,所以沒有留意有訊息傳來。她答了季秋怡幾句便去洗手吃飯。
唐倩給她舀了碗湯,道:「下次要晚回家就打電話說一聲,妳爸爸很擔心。」雖然唐倩和季四海都是律師,工作十分繁忙,但對女兒們的事很是上心,也會盡量趕回家陪她們一起吃晚餐。季夏喬向來成熟懂事,品學兼優,四姊妹中就數她最得父母信任和疼愛。
季夏喬拉開四妹季冬恩旁邊的椅子坐下,說:「明天考數學,我在學校溫習晚了,下次我會記住的。」
季四海點點頭:「妳一向有分寸,自己好好看着辦吧!」
三妹季春曉轉一下眼珠,咬着筷子說:「我明天也會在學校溫習,要晚點才回來。」
唐倩瞟了她一眼:「不可以!六點前必須準時回家。」
「為甚麼大家姐可以,我卻不可以?」季春曉不滿道。
四妹季冬恩嘲笑一聲:「大家姐每次都考全級頭二十名,妳考倒數二十名。妳覺得呢?」
季春曉盯了她一眼,說:「成績不代表一切,季冬恩妳太迂腐了!」
季四海叩一下飯桌,示意她們安靜:「別吵了!安靜吃飯。」
季春曉不服氣地朝季冬恩做了個鬼面,季冬恩卻懶得理她。季秋怡悄悄笑了笑,與季夏喬對望一下,沒說甚麼。她們四姐妹就是這樣,總是吵吵鬧鬧不肯停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