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趙媛抓住談了許久,三人離開教員室時已五點多,陳星便建議一同去吃晚飯再回來晚修。謝我和季夏喬同意了,三人一起走出校門。
學校附近開了家新的麵店,陳星本來想去那裏吃,謝我卻說:「不吃麵,吃粥。」
陳星吓了一聲:「大熱天時吃甚麼粥?」
謝我先看看季夏喬才道:「我胃不好。」季夏喬的心晃了一下,她知道真正胃不好的人是自己。
粥店內還算寬闊,他們坐的是四人卡座。陳星和謝我並肩而坐,季夏喬在他們對面。三個人各點了一碗粥,陳星問:「吃腸粉嗎?」
季夏喬沒意見便點頭說好,謝我拿主意點了份羅漢齋腸粉。陳星皺着眉:「你轉行當和尚了?點甚麼羅漢齋?」
謝我嘖了一聲:「想清一清腸胃不可以嗎?」
陳星咳一咳,無奈地說了聲「可以」。
季夏喬點的是白粥,所以最先來。陳星看看那一片白濛濛,說:「大喬,妳不覺得白粥太清淡無味嗎?」
「我不愛吃肉。」季夏喬用勺子輕輕拌着粥,讓它放涼。


「也太清淡了吧!」陳星看看邊上的調味盤,伸手拿了瓶辣菜脯,道:「有辣菜脯,正好讓妳添添味道。」
謝我盯了季夏喬一眼,在警告她不准吃。她嚥一嚥口水,對陳星說:「我最近胃不好,不能吃辣。」
胃不好、不吃肉,陳星秒速想到了甚麼。他看看謝我又看看季夏喬:「你們兩個真是煩死人!」
季夏喬頓時放下了勺子去了洗手間。陳星見季夏喬尷尬地走開便撞一下謝我:「你們甚麼時候開始的?」
謝我沉默幾秒:「我和她沒有在一起。」
「甚麼?大喬沒有答應你?」陳星驚訝很很。
謝我點點頭,陳星又問:「是不是因為孫昊?但我見他最近都沒有纏着大喬呀!」
謝我想了想才說:「她和孫昊有點複雜,她家裏也有點複雜。她要顧慮的東西很多,我能理解她。」
「你打算等到甚麼時候?」
謝我聳肩不語,陳星嘆着氣搖頭道:「大喬真厲害!先是孫昊,再是你,兩個男神都栽在她手上。她也沒有很美呀!」


謝我在枱底踹了他一下,陳星痛得差點跳了起來。從此以後他就知道,在謝我面前甚麼都能說,唯獨有關季夏喬的事不能亂說。
季夏喬從洗手間回來之後,陳星便說起剛剛趙媛說的事。他吃着牛肉粥,邊道:「趙媛說的溫習小組,你們怎麼看?」
中五下學期開始便是高中生的學習高峰期。為了讓班上同學加強學習,趙媛找來班上成績最好的三人組成溫習小組,希望他們能在學習上幫助同學。至於為何不找考第二的孫昊?恐怕趙媛也清楚,孫昊一定會板着臉對她說:「他們考得好不好關我甚麼事?」
季夏喬想了想:「我覺得效果好不好,要視乎學習的人有沒有心。」
「那妳的心是怎麼想的?」陳星把季夏喬和謝我都弄呆了。這一句倒像是告白時,問對方答不答應的話。
陳星頓時察覺自己的話有誤導成份,便馬上糾正:「我的意思是,妳學習的心是怎樣的。」
季夏喬勉強笑了笑,說:「我覺得學習是要靠自己主動的,不懂就要去問,坐着等着是不會想通的。」
「是呀!不過有時候主動了,也未必有結果呢!」這次陳星是刻意搞事情,他看着謝我意味深長地笑一笑。
謝我懶得理他,舀了口粥說:「每個人學習的方式都有所不同,不能只以一種方式作標準。反正,只要都是用正途的方法就可以。」
陳星放下了勺子,頓時後悔說起學習小組的事。怎麼吃頓晚餐也搞得像學習研討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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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體育課的體能訓練,同學們下課後都累得直接回家,來晚修的人不多。季夏喬、陳星和謝我乾脆圍圈而坐,討論幾題文學賞析題目。三個人討論得入神,不知不覺便過了晚修時間,差點出不了學校門。
陳星與他們不同路,便在學校門口道別,剩下謝我和季夏喬。自行車上,二人一起踏上回家的道路。
其實季夏喬是聽到的,她聽到陳星與謝我在粥店裏的對話。陳星講得沒錯,她不漂亮,為何謝我偏偏喜歡自己?
「你為甚麼喜歡我?」坐在後位的季夏喬忽然開口。她很想知道,為何謝我會這麼好?他能理解季夏喬的顧慮,他不曾逼過季夏喬,他真的很好。
「因為妳很傻、很笨。傻得讓我心痛妳,笨得讓我想保護妳。」謝我停下自行車微微回過頭,泛起淺淺微笑,那是季夏喬見過最好看的笑容。
季夏喬揚起了笑容,她又說:「又傻又笨又漂亮的女生大有人在,為何偏偏是我?」
謝我坐直了身子,雙腳撐住地:「記得那個早上嗎?因為我剛好遇到妳。遇到妳之後,我就再沒遇到另一個能走進我心中的人。」
季夏喬記得,當初余偉麟跟自己說「我喜歡妳」的時候,她是覺得痛苦的;孫昊說,會為了自己改的時候,她是覺得矛盾;唯獨謝我的話是讓她覺得甜的、暖的,也許在季夏喬心中,謝我早已是個特別的人,特別得令她有心動的感覺。
「謝我,謝謝你。你真的很好。」
謝我看着季夏喬想了想:「如果妳想感謝我,就答應我一件事。」他拉起季夏喬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讓它們從後橫抱住自己的腰:「答應我。從今以後,不要再搭着我的肩,就這樣抱着我,好嗎?」
季夏喬靜了一下,她感覺到謝我握着自己的手是溫熱的,更在點潤濕。季夏喬知道這個人很好,感情路上她已經錯過一次,她不想再錯過第二次。她泛起微微的笑容,用力把謝我的腰抱住,回應他的問題。這一刻,謝我覺得很不真實。季夏喬見謝我沒有反應,便伸手在他眼光晃了晃。謝我一下抓住她的手,把季夏喬的十指張開,一下反扣,與她十指緊扣住。他的聲音溫暖如春:「答應了就不許再放手。」
季夏喬的心甜得像打翻了蜂蜜,她收斂一下笑容,說:「不可以!」
謝我頓時愣一下,吓了一聲。
「因為現在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家。我還是要放手。」


謝我才放下懸起的心,在季夏喬右手背上吻了一下。
又坐了很久,他才踏着自行車慢慢來到她住的大廈。自行車的速度很慢、很慢,因為他不捨着放開季夏喬,更不捨得與她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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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間,季夏喬和喬依去了食堂用膳。陳星瞧見她們便揮手示意。喬依走在前頭,她隨意坐在謝我旁邊,季夏喬便坐在陳星旁邊。
陳星問:「今日為什麼不出去吃?」
「不要問我,問她。」喬依指着季夏喬,臉上帶點不滿。
季夏喬送了口白飯入口,道:「待會兒我要去圖書館找題。出去吃飯費時間,怕時間不夠。」她悄悄看了斜對面的謝我一眼,繼續夾着菜。
其實,他們兩個早就約好一起吃午飯,便各自借陳星和喬依當幌子,製造一場食堂裏的偶遇。謝我回了她一個眼神,又低頭吃飯。
陳星問季夏喬:「找題?找甚麼題?」
「溫習小組用的題。你們待會兒有時間陪我去嗎?」
喬依立即搖頭:「不去,我回宿舍補眠。」
季夏喬看着她認真道:「吃完飯就馬上睡覺,妳不怕胖死的?」
「胖死也比累死好!」
季夏喬抿一下嘴,又看看陳星。他馬上擺手道:「溫習小組的事我的確有責任出一分力,但⋯⋯我待會兒沒空。妳和謝我去吧!」陳星是明擺在製造機會撮合季夏喬和謝我,但他不知道就在昨天晚上,這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
謝我抬頭看看陳星,嗯了一聲回應,又看看季夏喬。她偷偷地向謝我笑了一下,這一笑融化了謝我這塊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