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點+1 卓天焚 7月13日
       為了更好地用宗教操縱人們,我在這裡創造出一個神社,一個和之前的夢一樣,為供奉我而設的神社。
       
       在廣闊的空地上,我抬頭仰望瓦藍瓦藍的天空,這個隨時可見、隨處可見、了無新意的景色。
       火紅的太陽驕傲地發散著它的能量和光芒,炙烤了大地,也彷彿曬散了潛在的雲彩,令天空只剩下蔚藍。
       在這一片炎熱下,我創造出一個髮圈,捆住我那已經到下巴的頭髮。
       現在我的創造之力再次進化,能夠創造一些較複雜的化學合成品。
     「來……過來這裡,我來給你們創造夢寐以求的幸福……」
       那幫有功於追殺破壞者的人來到我的面前排好隊,準備領受從我而來的獎賞。
       首先是第一位,他是一位工程師,油膩的臉上長著一副扁平輪廓,厚重的眼鏡把本來不大的眼睛變得更小了,邋遢的頭髮在曾受學業所逼迫的髮際線後散發著。




       真想不到這種人會有勇氣在亂槍下地義無反顧活捉破壞者。
       在描述他想要的幸福時,他顯得有點尷尬,遲遲不肯說話。
       我建議:「要我讀心後替你決定嗎?」
     「不!我……我現在說!」下定決心後,他滔滔不絕地說著:「我希望我可以有一個貓耳女僕陪伴我,滿足我的各種需要。然後……我希望她是個處女,呃……可以的話,如果她只有九歲就太好了!她的癖好是喜歡隨地小便,而且是那種很容易便會尿出來的女孩,而且她有點傲嬌但又不會太過傲嬌……」終於他意識到周圍傳來其他信眾鄙視的眼光,油膩的臉變得紅通通的,他小聲地對我說:「還是請救世主幫我決定吧……」
       我笑了笑,真不知道說他單純好,還是變態好。
       我創造出一種強力的中樞神經抑制劑,在之前的世段中,這種藥品將在數百年後的化學大突破被研發出來,能使服用者進入長達數星期的睡眠,接著,我利用破心術,透過他的理想生活和性癖創造了一個適合的夢境,這個勞碌半生的工程師終於懷著微笑睡去了。
       然後是第二位,這位慈祥的老婆婆在宣傳方面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她不斷利用各種方法和人脈,宣揚我的事蹟和尋找破壞者。
     「我希望可以見回死去的丈夫。」
     「好的。」
       以同樣方法,我也滿足了這位老人的願望。




       第三位是個披著袈裟的和尚,他說:「我無欲無求,只有一個願望。」
     「你說。」
     「請你拯救所有人吧,無論他們是否相信你,無論他們是否值得。」
     「你信佛的嗎?」
     「對,但我也相信你。」
     「哦,那蠻有趣的。嗯……你說這番話的目的是什麼呢?」
     「我希望可以秉承佛陀慈悲的精神,保護這世界所有的生命。」
     「然後呢?在因果報應下,你也可以得到好報嗎?」
     「一切都是無常的,我相信自我也不會永恆不變,行善不應為了自身的利益,而是為了提昇心靈,最終達到涅槃的境界。」
       在他背後排隊的信徒不滿地叫嚷著:「說到尾,不也是為了無盡的平靜和在輪迴中解脫嗎?裝什麼清高!」




       這位和尚面露不悅,卻還是翻出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說:「不對,這可不是什麼自私的追求。」不過,在我看來,這雙眼睛是多麼的混濁,和音零那雙真正知曉一切的眼睛無法比。
     「抱歉,你的願望我不能答允。既然你沒有什麼請求,就讓我帶給你極致的快感吧。」和尚平靜的臉漸漸出現驚慌和疑惑的神情。
       我在他體內創造出一種強力興奮劑。
       在之前的世段中,這種人工合成的興奮劑也是在數百多年後被研發出來,它擁有極低的生理成癮性和對人體的傷害,而且製作成本低,並能夠輕易透過更改其配方而改變作用,在那時候被稱為「史上最完美的藥物」。加上當時消除記憶的技術開始成熟,心理成癮已經不成問題,這個興奮劑令整個世界快樂了不少,但也同時頹廢了不少。
       由於配方被我特意設定,和尚除了有輕微的抽搐外,並沒有什麼好動的症狀。
       這種興奮劑的劑量很好控制,過了不久,藥效便過了。
       我問清醒過來的和尚:「還要嗎?」
       他點了點頭,眼睛重現了消失多年的慾望。
       接著是第四位,然後是第五位……就是這樣,我為我的信徒創造了不少幸福。

       完成後,我走向迎接我的折夢,她說:「調和者在裡面等著你。」

       我走向那間囚禁著調和者的房間,沿途我在那些被折夢安排站崗的守衛身體裡創造出提昇力量、速度和專注力的興奮劑。
       接著,我打開那道沈重的門,室內冰涼的冷氣傾瀉而出。調和者在裡面被束縛著,如同記憶裡所看到的那樣,是個比折夢還巨乳的大美人,大大的眼睛流淌著無限的知性。
     「水上……不,應該是水同學,初次以這種樣貌和妳見面,我是世界的創造者。」我在她面前創造出一張椅子,坐了上去。「放心,我不是要拷問,或是折磨妳。」




     「你這樣做的話,我大概會立刻自殺吧。」
     「妳怎樣都會自殺吧?妳必須去死,讓下個調和者繼承調和之力,只要破壞者夠好運殺掉他,就能奪取調和之力了,是這樣吧?」
     「但……你應該會嘗試阻止我?」
     「不……想死但又死不了,這種事情我最不想看到……我會保留妳自殺的自由……」
     「你還挺有原則的……」 調和者看起來有點驚訝。
     「嗯……而現在,我只是打算在妳自殺前和妳談談……」
     「為什麼呢?是對自己的判斷感到遲疑,想我用言語阻止你嗎?」
     「不,我一直以來是個非常理性的人,唯獨近來發生的少數事件,是由我感性主導的,就例如滅世的決定,儘管我可以用理性來填補當中的合理性,但真正驅使我滅世的完完全全來自於對這個世界的討厭,所以恐怕妳並不能用理性說服我……我不知道……也許……我找妳談,純碎因為我想妳理解我……」
     「理解?」調和者看起來有點驚訝。
     「算了。」我後悔說了出來。 「當我沒說……這大概不太可能,也許這是一種注定的、無法解釋的『設定』吧。」
     「也許吧……但人類也有一種注定的『設定』……」調和者看我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聲線也沒那麼冷漠。「它就是知性,不斷流淌的知性……它混合另一份無法拘束的、名為『好奇心』的感性,驅動著我,驅動著每一個人,令我們不斷前行,在一間沒光的黑房間裡去尋找、去尋覓,那一隻不知道存在與否的黑貓。
       以往,無數人點燃自身,焚燒生命中的每分每刻的價值,只為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前進一步。」她的眼睛炯炯有神,裡頭彷彿容納了歷代學者的靈魂。「而現在,我作為哲學家,仍然不想放棄,即使對象是神。」 
     「那好,我會嘗試回答妳的問題。」我微微一笑。「哲學家,這就是妳最後的戰場了。」 
       這場對談正式開始了。
     「你對世界的憎惡來源於無意義嗎?」




     「嗯,也許吧……妳也是我那演講的聽眾之一啊。」
     「假設它的存在是無意義,那麼它不存在也沒有意義,不是嗎?為什麼你會想毀滅這個世界呢?」 
     「說不定有一種可能性,把世界破壞掉後,就能來到外一層的世界,也許就能得到存在意義的解答,在這種尺度上,犧牲再多的生命也顯得微不足道了。」
     「你這種可能性,完全沒有證據支持,很可能億億萬萬的生命會被白白犧牲啊。與其靠你這種極端的賭博,為什麼不讓人類發展下去,也許有一日科技發展成熟到可以安全地突破世界的界限,找到上帝、找到世界的意義、也找到世界的真相。」
     「對呢,也許這種方法較為穩妥,不過如此世界就會繼續運轉,只要世界存在,生命就會繼續受苦,這也很討厭。」
     「這就牽涉到意義以外的問題了。我認為滅世並非解脫痛苦的唯一方法,人類有智慧和能力改善自己的生活條件。例如隨著科技的進步,現在的人類和原始人已然完全不同了,起碼不必害怕被野獸抓來吃。」
     「可是,現在的人相比起原始人也不見得快樂多少。那個經濟學家凱恩斯不就曾預言,在二十一世紀,隨著科技和生產力的提升,人們只要每週工作十五小時嗎?結果呢,資本主義下,人類的慾望永無止境,財富成為了成功的標準,不少人不會因為足夠生活了而停止工作。在公司和雇主的角度上看也是如此,他們不會出現賺夠了的想法,他們對員工工作量的期望也會隨著生產力和科技的進步而向上調整。」
     「這不完全是人性的錯,隨著科技的進步,社會也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產品和服務,從而需要更多人的工作來滿足需求。不過,我覺得這都是人類邁向最終的幸福或真相而必須經歷的痛苦過程,在遙遠的一天,可以達到人人都幸福的理想生活。」
     「但未來的幸福關生活在現在的我們什麼事呢?現在的人,依舊有生活得非常淒慘,日子過得生不如死的,憑什麼要他們作出犧牲呢?」
     「你一直鄙視的人性有時候還是會發出光輝的,你不能隨意代表他們表態啊。」
     「果然啊,幸福者的世界不同于不幸者的世界。」
     「嗯。」調和者停頓片刻,帶點遲疑地說:「倘若……倘若未來是你贏了,希望你用神的力量來感受一下幸福,也許你的想法就會改變……也許故事也會迎來真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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