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瑞和詹水是兩夫婦。詹水很欽敬丈夫的拼搏精神,因為她自己也很拼搏。她在結婚後就很自豪的把丈夫的姓加在自己的名字前作「段詹水」。
 
兩夫婦都在炒賣城中建立了一番事業。段瑞是電影導演,而詹水則是在會計師樓當高級行政副總監的。
 
段瑞作為炒賣城電影工業的先軀,他在八十年代就開始拍攝電影。每年都推出四部電影,風雨不改。就算想不到橋段,也會硬想一些劇情佔時間,或者索性拍打戲打長點。
 
而吳涯德很幸運,可以在年輕時和過這兩位前輩工作過,充分體驗到「炒賣城拼搏精神」。
 
話說在吳涯德在公開試只拿到十九科合格,一個井。按理說根據入學最低要求,應該有一個井已經能進大學,但炒賣城人口爆棚,精英也爆棚,基本上現在沒有三十個井已經進不到二十間大學。他的夢想一直都是當一個導演,所以他就去了讀電影科的季學士。
 




到暑假的時候,吳涯德希望找到和電影有關的實習,但找了各大電視台和電影公司的網站,都完全沒有實習的招聘。他找了其中一個電影系的主任雷教授問,雷教授以前也是在外國讀電影博士出生的,他在讀書時只拍過幾段短片,回來後就可以當電影系的教授。
 
雷教授說:「哦!其實電影方面的東西一向都不用讀的,也沒有實習,通常都是畢業直接去做的。」吳涯德說:「那為何我要讀這科呢?」雷教授說:「那是你們的選擇,讀完也可以對電影狼多一點的認識吧!」吳涯德說:「那如何可以做到你這種教授位置呀?」雷教授面露不悅,說:「那首先你要讀個電影博士回來。」吳涯德說:「太遙遠了,我想暑假先找實習吧!」雷教授說:「那你繼續上網找找吧!」吳涯德說:「我就是找不到才問你呀!」雷教授說:「這個我會再研究一下吧!」
 
吳涯德繼續在校內的內聯網找招聘,結果居然在商科部門的網頁找到了在會計公司的實習。吳涯德心想既然沒有找到其他實習,先報報碰下運氣也不錯。之後當然是沒有消息,他又不想做快餐店,於是就沒有再想工作的事,每天在家玩電腦遊戲。六月的暑假,直至七月中的時候,忽然有一天有電話會計公司打來叫他來見工。他立刻很開心的預約時間見工了。
 
面試當日,吳涯德一早六時起床梳洗,乘了兩個小時的火車再轉一個小時的巴士才到會計公司。剛好十時準時到達報道,接待員和他說:「等一會吧!」於是他就在等。
 
等了兩個小時都沒有人理會他,他這陣子暑假都沒有這麼早起床,又乘這麼遠的車程。有點兒累,坐著坐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有人拍自己的膊頭,吳涯德忽然驚醒,想起自己是在見工,連呼很抱歉。段詹水那時還是行政部的文員,身兼多職,連見工也是她見的。她說:「不要緊,我抱歉才對,要你等這麼久。」吳涯德立即起來,跟著她進去會客室見工。他路過走廊,看到牆壁上有掛鐘,不看還好,一看那鐘,咦!原來已經是下午二時正了!
 
吳涯德坐下,段詹水問他背景,他介紹一下自己讀電影科的事。段詹水說:「那你還來做嗎?這裡的工作和電影完全沒關係啊!除非你進我老公的公司吧!」吳涯德說:「是嗎?那有沒有機會介紹一下呀?」段詹水說:「但那邊都是要請專業的行內人,很少請新人的。先不說其他,我們這裡只給一百元一個月,你做嗎?」
 
吳涯德問:「甚麼一百元,車馬費嗎?」段詹水說:「是呀!」吳涯德說:「那薪金呢?」段詹水說:「一百元車馬費就是薪金呀!沒其他了。」吳涯德說:「哦?」段詹水說:「這幾天有幾個讀商科的過來見工,我們請都沒有做,現在的年輕人真計較。你都可以考慮一下的。」吳涯德說:「反正我找不到其他實習,就試試吧!」段詹水說:「好,歡迎你,那你明天開始上班可以嗎?」吳涯德說:「好!」段詹水說:「我們這裡是二十三小時工作的,你是實習十六小時就行了。即是早上六時至晚上十二時,有問題嗎?」吳涯德心想也很遲放呀!但他也說:「沒問題!」於是他就乘三小時車回家,早點休息了。
 
基本上炒賣城很多工種都是二十三小時工作的,但很多人都是住很遠出區上班。像吳涯德這樣要三小時才能到公司,來回已經六小時,那怎麼有時間睡覺?答案就是不睡。那吃飯和洗澡呢?都可以不做。
 
吳涯德凌晨三時起床梳洗,出門口,早上的巴士快一點,因為很多人都未放工,所以六點剛剛好到公司。回到公司,段詹水已經精神奕奕的說:「過來吧!你的位置在這裡。」她帶他去一很近門口的位置,電腦屏幕就是對住門口的,別人一進來就可以看到他做甚麼。
 




吳涯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段詹水分派工作給自己。段詹水說了句:「我們這裡重要的會計文件不會讓你碰的,一來因為你不懂會計,二來你是實習,責任問題,弄錯不知怎麼辦。你先等一下吧!」然後她回到自己最角落的位置,自顧自工作。
 
吳涯德心想用不著揶揄我不懂會計吧!她不是一早知我不是讀會計嗎?而且不讓我碰東西,沒有東西學,那請我來做甚麼?他沒事幹,四處張望。只見左右兩邊分別有三行電腦,每行都有十個同事。他這邊都有三行,每行兩張,六張桌只有他這張有人坐。他心想可能這六張桌是給臨時工或者實習坐吧!沒請到人也很正常,他乘車來回都已經一百元,一個月要返三十天,有二十九天是倒貼的。但家人都支持他,因為沒有社會經驗是應該試試不同工作體驗一下的。
 
等著等著,不知不覺等到十一點,吳涯德忍不住走過去最入的角落,問段詹水:「請問我是負責甚麼的?」段詹水說:「我暫時很忙,晚點才給你工作吧!」等到一點,還是沒有人理會自己,他又走過去問。
 
段詹水說:「你別催我,我很忙的!」吳涯德說:「很抱歉,那請問食飯時間是幾點呀?」段詹水說:「食甚麼飯?我們沒有食飯時間的,你自己去買飯回自己的位置吃,別吃太久呀!」吳涯德咕噥一聲:「哦!」就自己走開了。
 
這邊是商業區,吳涯德第一次來這邊打工,並不熟路。他看看兩邊的同事,都沒有人出去吃飯,他走過去問其中一個:「請問這裡附近有甚麼吃的?」那同事轉過頭,吳涯德差點沒有被他的樣子嚇得後退。那同事的黑眼圈大得遮蓋半邊臉,不知就裡的還以為他在化少數民族的妝。那同事說:「自己不懂上網查?吃甚麼飯工作還未完成吃甚麼飯?」吳涯德很沒趣的自己下樓。
 
吳涯德放眼張望,整條街都是商業大廈,整條街上都沒多少人來往,大家都在上班上班工作工作。他忽然看到有一個穿著厚厚深藍色西裝的人經過,他梳起一米的髮蠟,左手拿住公事包,右手拿住一盒三文治。吳涯德定睛一看,咦?這不就是明仔?之前他名氣大得上新聞,因為他一手包辦了整橦鐵板灣的單位的生意。他的佣金多得可以自己也買十個一萬呎的鐵板灣單位,還可以一次過付清。不過現在天氣是三十五度高溫,還穿厚西裝好像有點誇張。
 
只見明仔一邊急步走,一邊用牙咬開三文治的紙盒。然後用牙咬住兩件厚厚的三文治,一手就把三文治盒飛過十米外吳涯德這邊。吳涯德不自覺的舉起左手格擋,但紙盒在他身邊飛過,再飛向後面的垃圾桶,一下子打在垃圾桶的桶身上,再反彈掉在地上。吳涯德轉頭看了垃圾桶一下,再㤞異的看看明仔,他已經走到一百米外了。
 
吳涯德循著他來的方向,找到一間「唔得便利店」,買了和明仔相同款式的三文治吃。他並不想拿著雪藏的三文治回去,以免出水,就在便利店內吃了十分鐘,還飲了加錢買的紙包飲品就回去了。




 
回去後,吳涯德有點兒口渴。雖然他自己有帶水飲但都想看看公司有沒有東西喝。他走去茶水間看看,只見有一袋綠色的麵包,他拿起一看原來過期日子是一年前,綠色並不是款式而是發霉。他「呀」的一聲把麵包丟下了,他又看看蒸餾水機,只見水機滿佈塵埃,裡面的水有青苔浮在水面,水裡還有很多黑點,有些積在水樽的水底。
 
吳涯德心想怎麼搞的,這麼髒也可以的嗎?忽然有人在後面叫他「喂!」嚇得他跳起來。吳涯德轉頭看,是段詹水。段詹水說:「怎麼這麼遲才回來?」吳涯德說:「我已經盡快回來了。」段詹水說:「你在這裡做甚麼?」吳涯德問:「我在找水喝。這裡怎麼這樣的?沒人收拾的嗎?」段詹水說:「是我叫清潔工不要收拾的。」吳涯德問:「那怎麼飲水呀?」段詹水很自豪的說:「我是不飲水的!」吳涯德說:「口喝也不飲嗎?」段詹水說:「整天都在工作,那需要飲水?弄點口水吞下去就行。」吳涯德不知道說甚麼,就回去自己的位置坐,幸好他本身不知道公司有沒有水喝,自己就帶了支水。他不敢再問上司有沒有工作,唯有自己在邊飲水邊等。
 
到了晚上八時的時候,吳涯德再四處看看,兩邊的同事們都沒有動過。他很肚餓,唯有自己再去樓下買三文治上樓吃。他剛回到自己桌子,段詹水就氣沖沖走過來說:「阿德你過來。」吳涯德心道,怎麼我一想吃東西就阻止我。但他也跟住過去,看看有甚麼事做。
 
段詹水說:「這裡有二十箱文件,麻煩你幫我找找三年前的記錄,然後放回原位。」吳涯德說:「知道。」然後他就開始找,找了十分鐘,終於把記錄找出來,然後疊在一起,說:「行了,就是這堆記錄。」段詹水說:「好,你去吃飯吧!」吳涯德就去洗手吃包了。
 
吃完之後,到大約十一點的時候,忽然座位上的電話響起,吳涯德拿起電話。傳來的是段詹水的聲音:「阿德,過來!」「是!」吳涯德就走過去。段詹水說:「這堆文件結果都是沒有用,幫我放回去吧!」吳涯德反白眼,心想她是不是為了阻止自己吃晚餐才刻意叫自己做一些多餘的功夫吧!收拾完之後都再也沒有工作,差不多放工時間。到十二點,第一天上班就完結了,吳涯德就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已經上班十八小時,乘巴士的時候,吳涯德在車中睡得像隻豬一樣,幸好他是總站下車才轉車。轉火車時,他等了兩個站才有位,然後他又睡到總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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