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便系列: 大便沒前途（下）

第二天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改變便仔一生的事情。話說在小食街上，忽然有一個大便國的居民在搶遊客的手袋，得手後立即在跑。那個胖胖的外國女遊客一邊大叫邊跑：「搶東西啊！」她的身形十分肥胖，營養過剩，又怎會夠瘦削的賊跑得快呢？
 
其他遊客們看到這個景象，還以為是餘興節目，左手拿著串燒大便吃，右手拿起手機就拍，大家都笑作一團。胖女人跑著跑著，忽然跘倒地上凸起的磚塊，一下子掉在地上。她急得哭了，大叫：「搶東西啊！」
 
大家這才醒覺這不是玩的，於是前一條街的遊客看到，立刻三十個人合體變成一個巨型手掌，一下子拍在那賊身上。那賊並避不開這一擊，但因為他身材非常纖瘦，就像一支竹竿一樣。他居然在手掌的中間穿出來，因為那手掌也是人搭成的，兩個人之間並不是密封的。於是那賊很驚慌的跳出來，跑過便仔身邊。
 
便仔一邊咬著大便肉串，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邊想，這裡是大便國，只要和大便有關的東西，大家都見怪不怪。剛好他有點屎急，有一招他想試很久，但一直沒有機會，眼看那賊走過自己身邊，快要消失於街口。便仔猛然拋起大便肉串，「颼」的一聲露出屁股，「焦」的一聲，從屁股內飛出一條長長的黑色大便。那大便就像子彈一樣，高速飛向那賊，一下子打在他頭上，那賊嚇得跌在地上。這時店鋪的店員們一擁而上，制服那賊。
 
便仔這天行了很久，出了很多汗，所以大便是乾的，他也不用刻意抹屁股，就穿回褲子。伸手接著剛才拋到空中的大便肉串，津津有味的在吃。
 




大家都圍上來，讚賞便仔的奇技。之後警察就來抓走那賊。大家擾攘一番之後，便仔就繼續自己的行程。便仔飛屎這件事結果上了新聞，因為店舖有閉路電視，很清楚可以從不同角度看到便仔的絕技。在兩日之間，全球達到一億點擊率。於是警方決定在便仔離開前頒發一個勳章給他。後來那賊被罰在食物工廠的糞池區工作十年。
 
晚上，海邊有煙花匯演，原來這天是大便國的國慶，一億元的煙花就這樣射上天空。便仔在街邊的廣告看到，也來湊湊熱鬧，他看到，禁不住感嘆：「真偉大啊！」旁邊忽然有人說：「是不是覺得我們國家很偉大？有沒有衝動想立刻永久移民過來呢？」便仔很想立刻大叫不，怎會有人會從比較自由的城市移民去獨裁的國家？但他轉念一想這裡不能亂說話的。
 
便仔轉身看看對方，笑道：「是很偉大，不過你明白的，我的家人和家鄉都不在這裡，所以移民就不會。但我很喜歡這裡，偶然都會來玩的。」那男人戴著粗框眼鏡，身穿黑色的衫，啡色的褲，他說：「如果我跟你說，你可以以後不用錢來這裡，還可以賺大錢，你有興趣嗎？」便仔說：「願聞其詳。」
 
那男人叫雷擊屎，是國營電視台的監製，他看到便仔的特殊技能，更在網上成為熱話。他想可不可以用來賺錢呢？於是他連夜寫了個一千字大綱，上頭立刻批准他找便仔簽約。他的計劃是讓便仔在綜藝節目上做特別嘉賓，表演飛屎絕技。
 
便仔聽過計劃後，心想這個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機會，立刻說好，不過詳情在合約訂立時再說得清楚一點。最後決定了，便仔因為不是本地人，可以簽成兼職藝人，只要完成節目就可以回家，有節目要籌備再回來就行。他一口氣簽了在綜藝節目「大便是如何煉成的」當教練、歷史節目「大便國威震一萬年」的主持、還有在才藝節目「大便有才人」當特別嘉賓。
 




便仔先回炒賣城辭職，然後再準備長居大便國。過了幾個星期便仔再來大便國開始恰談表演和開始訓練。這天，他首先在「大便有才人」當特別嘉賓，在各種演出者表演完雜技、唱歌和魔術後。主持人這天特別邀請到「正義英雄飛屎人」沈暢便出來表現。便仔穿得像個魔術師，然後走進一個小丑樣子的大箱子內，那小丑轉過方向，向著十米外另一邊的箭靶。
 
箱子內有位置，可以讓便仔跪下露出屁股，屁眼就在小丑嘴巴的位置。那外面的人就看不到整個屁股，不會覺得不雅了。箱子內還有平板電腦，可讓便仔看到外面的箭靶然後瞄準。
 
忽然小丑口中噴出一條長長的黑色大便，一下子打穿紙箭靶的正中央的紅心。評判和觀眾們都轟起了掌聲，評判更站起來鼓掌，觀眾們也忍不住一起站起來鼓掌。便仔在箱子中走出來，向大家鞠躬，眼睛泛紅有淚光，大家鼓掌更大聲了。
 
一時之間，便仔的名聲大躁，體育用品，藥物和新出的大便製食品都找他來代言。第一年已賺了一千萬元，再繼續做的話更多。因為大便國和吃飯國相連有來往，但文化有差異，所以便仔只在這兩國紅。在炒賣城的人還不知道他已經是巨星。
 
轉眼又到新年，那些除了新年不會聯絡的三姑六婆又在耀炫自己的子女有多厲害。大舅父的兩個兒子準備自立門戶，合力開私人診所。阿姨的兒子剛讀完精算，準備成為專業精算師，年薪上百萬了。小舅父的女兒則仍在外國讀會計，不過認識了哥簿的其中一個大股東做男朋友，還是外國人呢！大家都問小舅父：「何時帶女婿回來一起拜年呀？」小舅父皺著眉笑道：「遲點吧！遲點吧！」他們又開視像和表妹拜年，那年輕的大股東也在旁，用不正的炒賣語說道：「新年快樂！」親友們都說：「唔啊！同居了！同居了！」樂得他們很歡喜笑作一團。
 




笑完之後就來到壓軸的環節，大家明明知道便仔讀的是沒前途的科目，做的是沒前途的工作，就偏偏要問他，偏偏要笑他。羞辱一下他，讓他無地自容，他們又提升自我價值。親友們問：「便仔，你在做甚麼工作呀？」看到他們的面容，都知道他們在準備大笑。
 
便仔說：「我在玩大便！」大家立刻轟起了笑聲。親友們問：「玩大便怎麼賺錢呀？乞食也沒有人給錢吧！」大家又樂作一團。便仔說：「不是呀！我不但靠玩大便賺錢，還賺很多，現在已經能買銅板灣了！」
 
十多個親友們的雙眼立刻睜大得像他們的身體一樣大。親友們說：「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一定是吹牛，你沒有證據吧！」便仔說：「那你們試試搜尋『大便國 沈暢便』吧！」大家立刻搜尋，就找到了便仔「飛屎敗小賊」和各種廣告，還有他在節目上做嘉賓的事。親友們終於相信，他們又問：「你真的是買了銅板灣嗎？」便仔說：「是呀！」
 
為甚麼親友們會這麼驚訝呢？因為擁有鐵板灣是地位的象徵。話說炒賣城三面環海，在九十年代開始在沿海地區建造了延綿兩公里的私人屋苑，共有五十橦，交互的建，分兩排，每橦三十層高。這令舊城區變得陰暗，沒有陽光照進去，裡面變得潮濕，多了蟑螂和老鼠，昏暗的環境也變得更多罪案了。所以鐵板灣請很多保安人員服務居民，而且鐵板灣可以遮著別人，變得高人一等。但最近在鐵板灣近海這邊新建成的銅板灣，延綿三公里，共有八十橦，也是交互的建，分兩排，每橦四十樓高。這變成住銅板灣更高人一等，因為這時會遮住鐵板灣了。
 
在價錢方面，鐵板灣一個一千呎的單位要一千萬元，而銅板灣的單位同樣一千呎要三千萬元，足足貴了三倍。有錢的鐵板灣居民會索性買銅板灣來住，一來繼續可以住新屋，二來可無敵海景。不過大部分原本的鐵板灣居民都沒有這個條件，唯有默默接受日漸昏暗的環境。反正銅板灣的居民也會和他們一樣，住不到兩年人們又會開始規劃銀板灣，十年建造都是烏煙瘴氣。其實所謂的好環境也不過如此，但身分象徵這種東西，有些人是覺得值得的。
 
親友們問：「你不是一下子全付吧？」便仔說：「當然沒有，也要留一些錢用的。不過做多兩三年應該就行了。」親友們鬆了一口氣，心想他也未至於那麼厲害吧！
 
沈父說：「喂！便仔，怎麼沒有聽你說過的？你還騙我說是跟教授去交流會的！」便仔說：「我不說是因為我的事業才剛剛起步。而且在你們心目中，我擅長的東西都是沒有用的。在你們的眼中，能賺錢的東西就是有用，不能賺錢的東西就是沒用。這只是因為我之前還未找到能夠發揮我所長的地方，現在找到了，那我就能發光發亮了。如果每個人也在做自己擅長的事，終有一天會有你欣賞的。」小舅父說：「大便也能賺錢，這麼容易，那我也想呀！」便仔說：「如果你也能射那麼遠的話。」小舅父不說話。整晚親友們也悶悶不樂，他們以後拜年也不敢這麼囂張了，只有沈父和沈母笑得很開懷，他們的兒子終於為他們出了一口氣，儘管方式不是很容易讓人接受。
 
後來，便仔簽了十年合約，做了三年又被迫簽了三十年合約。他的工作愈來愈多，休息愈來愈少，他開始想引退了。但會生金蛋的雞誰會放棄？於是他被威脅，被迫留在大便國五年。




 
便仔嘗試過發射粒粒像子彈般的大便，或者分兩至三條射出來，效果也很好。但他會吃很多東西才能保持體力，他由六十公斤不知不覺增至一百公斤。後來因為五年在大便國吃大便，他的身體開始退化，大便得像其他人一樣，不能再射那麼遠了。電視台開始厭惡這個噁心的胖子，大家也給臉色他看。便仔看到時候差不多，就提出和平解約。由於便仔已經沒有以前的號召力，所以電視台就接受了，條件是扣除本年度的稅款。最後一年的稅款只有一萬元，相比起十年之前三百萬的稅款，真的相差很遠。便仔萬分感慨。
 
和大便國合作的十年間，他差不多賺了十億元。回到炒賣城後，他有足夠的錢買新建成的銀板灣，於是他就買了。後來他減了肥，回復六十五公斤，娶了一個做醫院院長的女人，生了兩個女兒，生活也很幸福。雖然便仔很有錢，但他在炒賣城沒有建立任何東西，他已經四十多歲，沒有人會聘請他。於是他建立一間小型公司，專賣健康小食和大便國的零食，偶然開班教人健康飲食。別人聽說他是外國明星，紛紛走來報名，也忙得應接不暇。
 
又過了二十年，便仔已經由「便叔」變成「便伯」了。這天便伯開完班，剛好大學母校就在附近。他心想，幾十年沒來，看看母校怎樣，順便看看有沒有人認得自己吧！大學的外牆已經重新上過色，裡面的教室都裝修過，他來到圖書館，立刻給一千元申請個證件進去。以前的參考書和論文仍在，便伯看到，感觸良多，他心想，以前背過的東西，大部分都忘記了。戴教授應該也差不多退休了吧？他已經八十多歲了。
 
便伯來到教職員室，想問問戴教授的下落，忽然看到有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哭得很悽涼，有兩個女職員勸他也沒有用。便伯看到他身型怎麼這麼熟悉的，他走過去看，那老人抬起頭，兩老對看，便伯想了一下，心想咦？這不就是當年的同事阿森？他還在這裡做嗎？
 
便伯問：「你是阿森嗎？」老伯停止了哭聲，說：「是呀！你是便仔嗎？」便伯說：「我是呀！你怎麼在這裡？你還在這裡做嗎？」阿森說：「昨天還是的，今天不是了。」便伯坐下說：「說來聽聽吧！」
 
阿森說：「話說你走了後，戴教授繼續請助理，又請多三個，每年我都想辦法迫走一個。但每迫走一個又請另一個回來，很多助理不會迫，也找到其他工作。大約五年前有一個助理在學術上很厲害，比你和我對學術的認識更深入。教授很喜歡他，就培養他做接班人。無論我耍甚麼手段也弄不走他，而且教授會幫他解決。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有機會，終於到昨天，教授正式宣佈引退，由那傢伙接手。對於我來說是晴天霹靂，我還買蛋糕向他賠罪，怎料他一上任就解僱我。」
 
便伯說：「這個當然，聽你說你已經對付他五年了。那你已經在這裡工作了三十年，覺得怎樣呀？」阿森說：「很有感觸，我付出這麼多，差不多整個生物科參考書部都給我背光了，但最後我甚麼也沒有。看！我比你小三年但我比你看來還老！」便伯說：「是呀！因為機會是要自己創造的，如果要等別人給的話，不知等到何時。每天也活在恐懼、擔憂和妒忌中，就如身在地獄一樣。」
 




阿森一滴眼淚掉了下來，說：「可惜我現在五十九歲才明白。」便伯說：「那樂觀一點，八十歲才退休，你還有二十多年呀！」阿森說：「現在這個年紀還有誰會請我？我又不是你，我有看你的報導呀！你幾十年前已經成名買豪宅了。我還未結婚呢！」便伯說：「我們有緣再相遇，我可以幫你，但你首先要想清楚，你要的是錢，還是有想做的事情。」
 
阿森說：「我也有自尊心的，不會張手問人拿錢，但我想要點時間停下來，想一想。」便伯說：「這個當然沒問題，你要想多久也行，想好才找我吧！」阿森說：「好！謝謝你，我以前對你這麼差，你也肯幫我。」便伯說：「這是因為我現在有能力做到自己想做的東西，那我也應該盡力幫助有需要的人，那天你有能力也可以這樣做，這樣社會上才更多的愛，少點猜忌呀！」
 
過了幾星期，阿森終於想到自己想要的是甚麼。原來他是書法好手，剛好炒賣城的文化部希望在中小學推廣文化。於是便伯夫婦寫了封推薦信給文化部，推薦阿森成為主任，結果真的事成了。阿森可以用他在大學工作的經驗應該在籌辦各種中小學活動，還自己當書法導師。經歷了從未經歷過的快樂，他最後選擇在七十五歲時退休。
 
便伯並沒有停步，他繼續以自己的財力和地位幫助不同類型的人。孜孜不倦，造福人群。他現在坐在金板灣的露台上，享受著舒服的海風，心裡想著繼續幫人，只要他有能力就會繼續做下去，即使現在停步，他也沒有遺憾了。便仔終於能做到沒有遺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