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開餐廳後,磕磕碰碰走到停車場。

 溫梓澄打開車門,謝明彥一下便躥進去,在門邊找著甚麼。

 由於他已成了這架的士的常客,變得非常熟悉車輛主人擺放物品的位置。他摸出煙盒和火機,溫梓澄按著他的手,「你幹麼?」

 「就吸一支。」謝明彥說。

 溫梓澄雖然擔心卻沒有阻止,主動從他手中拿過火機替他點煙。



 謝明彥使勁猛吸幾口,彷彿要把肺部的空氣掏空,再緩緩呼出一縷煙,白霧很快便瀰漫於整個狹窄的空間內,此刻二人呼吸著同樣濃郁的尼古丁。

 「吻我。」謝明彥說,煙頭隨手丟在地上。

 「嗯?」溫梓澄聽不清楚。

 「我說吻我。」說罷,猛然將自己兩片偏涼唇瓣印在溫梓澄的唇上。

 如其說是接吻,不如說啃咬。謝明彥毫無章法地啃咬著溫梓澄的嘴唇,好幾次牙齒磕出聲響。溫梓澄被他用力壓在副座上,背後被不柔軟的皮椅咯得生痛。



 溫梓澄拿著火機的手不敢亂碰,直到發現身上的人情緒不對勁後,騰出一隻手輕撫他的背。

 謝明彥慢慢收回壓在男人身上的力度,但嘴上動作依然激動,溫梓澄繼續有節奏地拍輕撫著,放任他的粗暴。

 直至兩人都嘗到口裡淡淡鐵鏽的血腥味為止,謝明彥才慢慢停下來。他勉強撐起身子,失神地盯著男人,兩片薄唇被咬得又紅又腫,唇上幾道還浸著血的傷痕。

 「對不起。」哆哆嗦嗦的手伸到男人的唇邊,生怕會弄疼他似的,停留在半空不敢往上碰。

 溫梓澄見狀拉過他的手,落下一個溫柔安撫的吻,然後把每根手指塞進他的指縫中再扣緊。



 被男人吻過的地方還帶著暖意,透過指尖注入僵硬的身軀讓他逐漸放鬆下來。

 謝明彥伏在男人的肩膀上,隔著衣服感受著強勁的心跳,在他的耳畔輕聲呢喃一句又一句「對不起」。

 的士內淡黃的燈光勾勒出兩人雙擁的身影。溫梓澄後背仍然緊貼在生硬的皮椅上,依偎在他的懷裡的人不但身長還擁有健康的體格。他稍微移動一下被壓住的手臂,好像有點麻了。

 雖然這個彆扭的姿勢讓他渾身都不舒服,但他不想放手。

 良久,耳邊傳來陣陣輕笑聲。

 溫梓澄也跟著一起笑,「笑甚麼?」

 「覺得自己挺沒用的,差不多三十歲的人,整天哭哭啼啼,成甚麼樣子。」

 「哭了嗎?」溫梓澄扳過他的臉,神情緊張地觀察著。



 「沒有,只是在心裡難受。」剛才雖然有幾次流淚的衝動,但卻發現自己哭不出來。或者在更早的時候,他對父親已不再抱有期望。

 按著男人的肩膀借力起身,移到駕駛座上。這是他第一次坐在這兒, 手指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敲打著軚盤,這是溫梓澄等候交通燈時的小動作。

 捏了捏接近抽筋的大腿,溫梓澄花了好一會才能坐好。

 他低語說著:「沒關係,你可以哭出來。」

 謝明彥搖搖頭,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難看的笑容,「放心,我沒你想像中那般難過,只是,我不願聽到他這樣說你。」

 「其實他沒有說錯,我的確配不上你。」溫梓澄知道同樣身為男人的謝明彥並不需要靠自己養活,所以不介意自己的職業,但兩人不論出身和成長背景大相徑庭,難免產生自卑感。

 「你說甚麼?」謝明彥一臉震驚地盯著溫梓澄,不相信這番話出自男人口中。



 「你覺得我介意嗎?你是這樣看我的?」這會兒,淚水終於有了快要涌出來的意欲。

 溫梓澄長嘆一聲,「不是你,是我。」

 「哪你想怎樣?跟我分手嗎?」

 「我哪有這樣說過,不要胡思亂想。」溫梓澄哭笑不得,這人平時看著聰明,為甚麼情緒不穩時這麼喜歡想東想西的。

 「你就是有!要不是的話,為甚麼這樣說!」謝明彥越想越委屈,卻不願哭出來,拼命憋住眼淚。

 無奈歸無奈,人還是要哄的。

 溫梓澄解釋道:「我與你之間的距離是事實也是現實。如果我為這個而跟你分手的話,一開始便不會跟你發展下去。」

 「沒錯,我是非常在意。但這並不會阻止我繼續愛你,我會努力成為一個配得上你的人。明白嗎?」



 他們兩個都不是喜歡把「愛」掛在嘴邊的人。比起說情話,他們偏向把愛意在生活的細節中展現。

 例如謝明彥下班回家時,即使溫梓澄已出門工作,餐桌上必然放著他愛吃的餸菜。每次溫梓澄夜歸的時候,謝明彥會為他留一盞燈,只因他曾經說過不喜歡回到家裡冷清的感覺。

 謝明彥正在腦內消化這番話和回味男人第一次說愛自己。

 瞧著眼前的人呆呆的,不知道在想怎麼。溫梓澄不禁好笑,打趣道:「你這臭小子,咬得我這麼凶還一副受害人的樣子讓我安慰。沒良心!」

 謝明彥怔怔望住男人的唇上的傷口,再次愧疚地說:「對不起。」

 溫梓澄笑得溫柔,「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