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埃莉諾。我正要離開村子前往未知的遠方。」魯塞爾提着早些時間整理好的輕便行裝,回頭望向兒時玩伴進行最後道別。

  「慢着,慢着,那是大人們的謊言,它是用來哄騙自己的美好幻想。魯塞爾求求你別離我而去,村內的孩童不能失去一個能夠保護他們的英雄人物‥‥‥」埃莉諾雙手握成拳頭抵住胸前,試圖強行壓下許多埋藏在心裏的未說之事。

  「不,那裏的白銀多得隨處可見,我們視為瑰寶的瘦弱病馬對外頭的人來說不過是匹瀕死的無用牲畜。長角的獸、銀白熟鐵以及不見盡頭的巨大石造建築,一切的一切都彷彿觸手可及‥‥‥哪怕只是一丁點,我所帶回來的東西足以改變村內每個人的痛苦一生,就連柏普說過沒法救治的病人們都能重新振作,區區風雨不再會毀掉辛勞所得的農作物。」魯塞爾轉身正視埃莉諾,那雙褐黑色的瞳孔湧現着自信的光茫。

  埃莉諾自知沒法勸阻友人離開村子,只好默默地從腰包裏掏出一把小刀轉贈給魯塞爾,向他暗示這趟旅途未切會如所想般的一切順利。

  「謝了,埃莉諾。」魯塞爾接過小刀,但當瞥見刀柄上刻着草寫的人名後竟一時語塞,幾乎忘記自己想要交代的基本事情。





  「傑拉的農地我會替他打理,至於皮諾的房屋,那要待到草泥乾透才能繼續往上搭建。」埃莉諾一字一句說出友人先前負責的最後工作,盡可能地減輕魯塞爾的心理負擔,然後故作堅強轉身走回接連村口的泥路結束告別。

  魯塞爾握緊手裏的小刀,深深堅信着自己能夠帶領他人走出象徵貧困的殘酷漩渦,而他並不知道的是村內一直積存的重要糧食如今只足夠讓村民們度過最多三個冬天。

  「我會教妳更多的知識!」魯塞爾朝着友人離開的方向大喊,「雖然我只會書寫自己的名字,但是我在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學會一切有關天空、白雲、林木、河流、田野的所有文字‥‥‥直到、直到我回來的那一天‥‥‥我想帶妳去看奔騰的大海‥‥‥」

  若是問到已經走遠的友人會否聽見自己越來越小聲的喊話,魯塞爾選擇相信現實中不太可能的那道答案。






   三天後。

  魯塞爾目前背靠一塊位於山坡下風處的巨大岩石稍作歇息,他經已沒有餘力到處蒐集木頭生火取暖。然而相比起逐漸轉趨寒冷的無盡長夜,自己不慎被野獸抓傷的那隻左腿此刻越發疼痛——包裹傷口的破布不時滲出血水滴落地上,隱約透出三道深淺不一、形似藤蔓攀附半側小腿的駭人血痕。若非在白天的時候反覆確認過傷處還未深至骨頭,這種宛如剝離血肉的劇烈疼痛險點使到腦袋錯判形勢,產生出就此放棄的荒謬想法。

  事實上,直至遇上棕熊為止,魯塞爾的步行路線從未偏離過正確前往臨近小鎮的大致方向,他甚至能夠騰出半天時間在附近河流捕魚充飢,生火製作以便不時之需的應急食糧。

  「我不能就此死去‥‥‥」魯塞爾手握一把粗製濫造的石斧喃喃自語。野獸隨時會在四周徘徊追索,一些撒在相反方向的魚肉未必吸引得了巨熊注意,反倒更有可能引來某些不曾見過的怪異生物。想到這點,他的身子突然開始顫慄起來,好像告知自己這裏不再安全,必須得在天亮之前盡快逃離未知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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