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卡露蓮女王將出遊到鄰國,需要龐大的車隊,因此皇家馬廄乘機擴充了,增聘一個馬伕,添姆經人推薦而得到這份優差,總算脫離了菲曼城那鬼地方。
  可想而知,在馬廄裏再見駿馬羅拔時,他有多震驚。
  那麼俊美的馬,如果皇宮裏只有一隻,那全國上下也該就只有那一隻。意思是,那天在菲曼城馬廄內撞見的、與女奴玩個旁若無人的男人是皇室成員?
  先皇與皇后早年駕崩,也沒聽說過卡露蓮女王有兄弟姊妹。
  難道是私生子!?
  大堆的問題,添姆沒一個敢問出口,只能憋在心中鬱悶極了。
  今天終於到女王出行的日子。
  畢竟是被選中到宮裏做馬伕的人材,他手腳一向爽快利落,人也機靈,早把馬匹顧好,栓在金碧輝煌的馬車上;甚至連提示也不用,已把馬車裏裏外外都打理乾整。馬廄總管還在忙,卻沒有他能分擔的事務,便叫他到一邊休息去。
  他蹲在廄門前,點了根香煙,吸一口緩緩吐出團團白煙。
  就要見到當今女王了,他不至於慌了手腳,但心底還是緊張。




  菲臘公爵和約翰大人建了拍賣會後,獵人圖窮人好欺,都在城裏搶人,把原本不過是貧窮的菲曼城變成人間煉獄。而他深信,就是當今女王暗地處決了二人,是他家鄉的救星。
  他會申請這份皇室差事,某程度而言,就是想效力懲處奴隸販子的女王。
  這時遠遠走來一個衣妝華麗的年輕女子,一頭金髮盤成髻穩妥在腦後,步姿高雅,卻是孑然一身。
  他立時「嗖」的站起身,卻不太肯定女子是否就是所期待的女王。
  畢竟沒有護衛、婢女同行,跟想像有點出入。
  女子再走近一點,臉容便能看清了,二人對上眼後同時一呆。
  雖然她頭髮變成金色了,臉上也再沒有佈着醉迷的嫣紅,但清麗嬌俏,跟那天馬廄內的壓根是同一人。
  女王還沒反應過來,添姆已臉一冷,內心鄙夷表露無遺:「怎妳在這?跟主人住一起?」看他那副臭嘴臉,女王已猜他不知自己在對誰說話,暗覺好笑,維持禮貌道:「算是吧,我來牽馬的。」
  「怎麼,他帶妳到鄰國去?」
  「對,我也會去。」不知道他內心對二人的身份有什麼假設,她順應着回答。




  「你們這些貴族,連隨同女王陛下出遊也要搞得這麼淫亂啊。」他吸一口煙,睨着眼吐了她一臉煙臭味:「也不怕被女王發現。」
  「什麼意思?」她伸手搧一搧鼻子,撥去煙味。
  「公爵父子的事,沒聽說嗎?」他沒意欲帶她去牽馬,目光遠眺天邊,又抽一口煙:「女王大公無私,為窮人、為奴隸出口氣,把惡魔處決了。」斜眼看她:「妳繼續跟那富家公子玩這等卑劣的遊戲,很快就輪你們了。」
  女王沒有計較他的態度,着緊的反而是:「我聽說犯人還未找到?」
  他有種知人所不知的得意:「坊間說法是這樣沒錯啦。但那天公爵二人從菲曼城入宮,坐的馬車正正是我馬廄的手足駕的。
  「他們平常會等客人回程,但那天,把人平安送入皇宮後,是守衛着他們下山回城的。接着就傳出了二人遇害的消息——」「卡露蓮女王陛下,來的真早呀!」馬廄總管打開廄門,朝氣勃勃道。
  「女王陛下」?
  四周沒有人呀……添姆回頭看笑瞇瞇的總管,循着他的線視,目光慢慢收回、落到眼前的女奴身上,目睹她含笑對總管點點頭:「早安,威廉斯先生。」
  添姆雙眼瞪得如銅板大,全身石化了,只有煙蒂上的灰燼無聲斷掉落下。
  「這小伙子是我們新來的馬伕,添姆.畢特寧——」威廉斯先生看見添姆手上的香煙,焦急得一掌巴他後腦:「女王不喜煙味,臭小子!」




  添姆這才如夢初醒,把煙蒂掉地上,踩熄了,一邊還口吃道:「呀……呀……陛下……女王……日安。」
  「歡迎你加入,畢特寧。」她大方的伸出手,跟他握一握:「羅拔就拜託你了。」
  「呀……是的……」額上豆大的冷汗滑下面龐。
  「威廉斯先生你先忙吧,畢特寧先生帶我去牽馬可以了。」女王微微一笑,威廉斯先生就離去看帳了。
  「陛下請這邊來。」添姆嚇得語調平板,帶頭入廄內。死寂維持了許久,他才鼓起勇氣道:「對不起,陛下,我無禮了。」
  「那天被畢特寧先生看見的那個我,的確不甚值得尊重。」她笑笑,才正色道:「你如何評價人,我當然管不着,但宮內職位各有高低,皇宮做事最重要對人一視同仁,也是我對宮裏上下的要求,這點還是得請你記着。」
  他羞得幾乎沒要找個地洞鑽:「是的。」
  「至於伯爵的事……」她想了想:「結果能令菲曼城有改善的話,我當然衷心為你高興,但你的想法也不過就是未經證實的假設。馬伕離開後,能發生的事也很多,不一定就是女王對血親行私刑。」
  「我……我沒有亂說話,陛下放心。……那個……『那件事』,我也不會說——應該說,我已忘光了,沒有什麼好說的。」
  「畢竟是我給你添麻煩了,就姑且信你一次。」她用輕鬆的語調提醒:「亂說話可會丟舌頭的哦。」
  「是的!」添姆跳一跳,外套下的襯衫全被冷汗浸濕了。
  二人走着,終到羅拔的馬槽。
  又再次與她共處馬槽內,那天的記憶就不其然浮起。
  女奴就是當今女王,就是說,那天摸到的……是女王流的水……
  看到了女王的胴體……




  聽到了女王的叫床聲……
  陽具勃起時正正對着的,是女王的臉……
  他臉燒得火燙起來,禁不住就伸手揉一揉眉心定神,才把羅拔牽出來。女王也把另一匹馬牽到槽外,臉上竟然同樣透着嫣紅。他瞥了她一眼識趣的別去目光,把馬牽到外。
  在他身後跟着走,她又耐人尋味開口:「還有,那天離開後,鋼珠少了一顆。」果然,走在前頭的他震了一下,發出了響亮的吞嚥聲。女王也不好意思了,低聲道:「沒弄丟的話,請還來吧,是王室的公共物資。」
  到了廄外的草坪,牽着馬的二人停下來了。
  添姆回身面對她,在口袋內掏了老半天,把一顆鋼珠拿出來,臉紅得像蕃茄一樣:「已清洗乾淨了。」
  沒有問他為什麼把鋼珠偷去、為什麼一直留在身上,女王只是接過了,臉與他一般赤紅:「嗯。」
  「陛下,跟副統領交接好,可以起行了。」
  女王身後響起了熟悉的嗓子,添姆聞聲抬眼,又是晴天霹靂。
  那天滿眼獸慾地寬衣解褲的男人,現在竟然就在眼前;他一身整齊盔甲,表情肅冷禁慾,語調也是公式化的恭敬,簡直是判若兩人。
  當天公然侮辱着這女人,現在連看她的眼神也透露尊崇。
  添姆下巴又滑下了,喃喃自語:「不……不是私生子……」
  「畢特寧先生假設作真多。」女王瞟他一眼:「想像力太豐富了點吧?」
  加特這才把注意力放他臉上,頓一頓:「是你啊。」
  「他是新來的馬伕,添姆‧畢特寧先生。畢特寧先生,這是我們護衛隊的統領,維克.加特先生。」




  加特跟他握握手,劈頭一句道:「子彈請還來,得註銷失物記錄。」
  腦裏羞恥得炸開來,添姆再也承受不住,一臉猛地埋在手掌裏。加特見狀反感的皺起了眉,女王卻已攤開手,亮出鋼珠:「拿回了。」笑容有點天真。
  鋼珠接過來收好了,加特也微微一笑:「謝陛下用心。」才抬起凜冽的目光直射向添姆,嚇得他立時耷拉着腦袋。
  女王騎上了羅拔,夾一下馬腹馬兒便開步慢走,加特也上馬,跟貼她身邊:「陛下不是備了馬車?」
  「難得帶上羅拔,我想跟牠跑跑。累了才坐車吧。」
  「城下還可以,但離開城牆前,為保安理由還是得請陛下回車內。」
  「我有分寸,不用你提點。」
  「是我多事了,陛下。」
  聽着二人一問一答的遠離,添姆竟覺得,那二人並不似想像中的性奴和主人。
  真是作太多假設了,他苦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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